海麵上空,刀光劍影閃爍不停,刀劍撞擊之聲不絕於耳,不時有厲喝傳出,兩道人影在刀芒劍氣中你來我往,各有身法路數,出手間殺招迭出,兇險萬分,方圓數十丈的範圍盡是冰冷的殺氣。 使劍的如蒼龍出海,用刀的如猛虎下山,好一場龍爭虎鬥,各不相讓,以死相拚,海中風浪翻滾,水柱沖天。 船上東方肅三人和岸上一眾吃瓜的修士均是凝神靜氣,看得呆了,暗忖這兩個家夥居然如此生猛,隻怕周圍能壓過二人一頭的不足兩手之數。連王錚那築基修士也在玄龜島深處觀戰,看得不住點頭。 眾人驚嘆之餘,又對正在空中廝殺的二人忌憚不已。也有實力高深、眼光毒辣之輩看出那青色身影漸漸占據了上風,另一個已然防多攻殺少,隻辦得遮攔。 李君平和鄭豪在空中惡鬥了盞茶功夫,雙雙落在海麵上。畢竟二人隻是練氣期修士,縱然實力強悍,但也難以長久滯空,隻得落在海中浮在水麵暫息,喘著粗氣爭分奪秒恢復真元,怒目而視。 二人的真元,一個品質高,一個底蘊厚,恢復的時間相差無幾。待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鄭豪已搶先從水中竄起,神識鎖定李君平,一聲暴喝,高舉長刀,當頭一刀猛劈而下,三四丈長的弧形刀芒挾帶著滾滾殺氣,欲畢其功於此刀。 李君平雖然半身浸泡在水中,但有著料敵先機的本能傍身,應對這一刀自是遊刃有餘。 說時遲,那時快,在刀芒將到未到之時,李君平身子似遊魚一般自如迅疾地閃到一邊,刀芒“轟”的一聲劈在李君平剛才所在的位置,海水瞬間分波而開,竟被劈出一道三尺來深、四五丈長的水溝。 眼見李君平從旁避開,鄭豪人影閃動間又是“唰唰唰……”一二十道如銀弧般的刀芒排墻連斬而下,威勢一刀勝過一刀。 李君平神色凝重,身法已然發揮到極致,借著海水湧動之力,身子一縱,一串青色虛影沖天而起,暫時擺脫了鄭豪的神識鎖定,手中長劍揮舞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呼嘯著攪碎了幾道臨身的刀芒,人影已從刀芒空隙間穿過,逼近鄭豪。 鄭豪瞳孔驟縮,腳尖在另一隻腳上一點,淩空後退,揮舞長刀擋在胸前,神識狂掃,欲要從那一串疾速而來的青色虛影中查探李君平的真身。 但李君平身法迅疾詭異,又有料敵先機的本能加持,鄭豪神識難以鎖定李君平的真身,心底不由冒起絲絲寒意。就好比兩軍交戰,對方隱身戰機已俯沖而來,自己雷達卻探測不到,不恐慌才怪。 “咻咻——唰!”幾道一閃而逝的劍光突然劃開了鄭豪胸前長刀揮舞形成的刀墻,瞬間刀墻崩潰,門戶大開,急切間難以形成有效防禦,而青色身影已然逼到眼前。 鄭豪猝不及防,縱然身形在刀墻被破的同時便疾速閃避後退,又怎奈李君平料敵先機,劍招神出鬼沒,肋下被劍光劃破衣袍,連肉帶骨幾乎被劃落一塊,鮮血飛濺。幾乎與此同時,胸口又被一腳踹中。 “嗯——啊!”一劍一腳,讓鄭豪發出悶哼和慘叫,人已從半空如隕石般砸落在船上,長刀掉落海中。東方肅等三人一聲驚呼,欲要救人。 “砰——”,船被砸出一個大窟窿,本就破敗不堪的帆船更是搖搖欲墜。鄭豪橫躺在被砸出的大窟窿中,喉中“喝咯”作響,口中不斷噴著血水,肋下血肉模糊,血流滿地,半死不活。 “咄!”一道青色身影緊跟著落在船頭,強大的勁道壓得破船沉了幾沉。李君平現出身來,手裡的長劍兀自滴血,渾身真元翻滾、殺氣騰騰,神色冷厲,直視三立一躺的四人。 東方肅等三人心生寒意,如臨大敵,要知道四人中鄭豪雖然年齡最小、性格囂張,但其修為實力在散修中毋庸置疑,甚至可以媲美一些宗門練氣期弟子中的精英。 原來這鄭豪天賦極佳,四人剛認識時其修為實力遠不及其他三人,但幾年下來,鄭豪的修為實力不僅追上了其他三人,還隱隱有超過其他三人的趨勢。對此,四人心知肚明。 特別是在海中漂泊的一年多時間,麵對惡劣的環境,其他三人的修為實力原地踏步,但在鄭豪這兒好似不受影響,修為實力依然持續增長,由此可見其天賦。 如今鄭豪已然敗落,被打得如死狗一般,而對方毫發無傷,隻怕實力遠遠超過他們一大截,就算一擁而上搞群毆也是打死老虎累死牛。這絕非東方肅等人想要的結果,畢竟四人隻是想靠岸棲身,而非尋仇鬧事,與人拚個你死我活。當然,若是對方非要緊逼不放,越過底線,那也隻有拚死一戰。 不過,剛才若是李君平戰敗,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東方肅一招手,另外兩人去將那半死不活的鄭豪從窟窿中半拉半抬出來,放在船尾,輸入真氣為其療傷。 他本人則硬著頭皮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李君平手中滴血的長劍,心中的寒意更盛了一些,抱拳躬身對著李君平道:“道友與鄭豪的恩怨在下剛才得知。昔日鄭豪冒犯了道友,正該受到懲戒。如今鄭豪以為其所犯之錯付出代價,想必此時他也知道天外有天,不可再任性妄為。” 李君平掃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鄭豪和正在為其療傷的兩人。隻見鄭豪低著頭,口中尚在流血,似乎昏迷不醒。另外兩人見李君平目光掃來,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低眉垂眼,默默為鄭豪療傷。 修士的視力、聽力極好,岸上吃瓜的修士早將船上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把東方肅的話聽得明明白白,也很好奇事態後續的變化發展。畢竟這麼大個瓜,不吃白不吃,說不定還能從中有所裨益。 李君平視線定格在東方肅的身上,淡淡道:“說得輕巧!若是今日李某落敗,道友又當如何,無論是世俗界還是修真界斬草除根的事不少吧。” “道友,這……”東方肅正待搭話,卻被李君平揮手打斷。 李君平看著東方肅又道:“那鄭豪當日若非受製於散修聯盟律令,李某與嶽山兄弟隻怕已橫屍當場。鄭豪過後依舊存有加害我二人之心,隻是時機不巧,未遇到我等罷了。哼!就包括今日,也是這般,否則,那廝出手豈會如此狠辣,幸得李某還有些本事,不然必遭奸人所害!嗬嗬,道友,不知我所言如何?!” 東方肅拱著手,聽到李君平提到嶽山的名字,不由暗自腹誹:“鄭豪這混賬,做事不做乾凈,反而遺留後患,生出事端。前日被嶽山那廝逼入大海,今日又被仇家打上門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過心下這麼想,嘴上卻不敢狡辯,一來李君平實力強悍,二來李君平所言也是不差。隻得有些光棍地說道:“道友對修真界看得通透,一針見血,如今時移世易,主客易位,我等甘願受罰。”說罷,低眉俯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李君平盯著東方肅嗬嗬笑道:“道友有大智慧,必將有所作為。今日之事,李某隻和鄭豪做個了結,與他人並無乾係。請自便吧。”說著,身子一動,化作一道青色身影從船頭消失。 待東方肅反應過來,李君平已站在那半死不活的鄭豪身前,抬手一劍,鄭豪大好頭顱沖天而起,脖頸熱血噴灑,一世修行此時化作南柯一夢。所謂“前日因,今日果”,禍福無門,唯人自招,正是如此。那兩個正在給鄭豪療傷的修士竟不敢相信李君平殺得如此乾凈利落,兀自目瞪口呆。 李君平一劍了結了與鄭豪的恩怨,不再理會其他,腳尖一點,在東方肅等三人一臉呆滯中飛掠而去,在海麵一兩個起落便回到岸上,如沒事人般又在高臺的角落閉目打坐。 船上那兩個給鄭豪療傷的修士回過神來,怒從心頭起,手持兵器,欲要追趕李君平理論廝殺,卻被東方肅死死攔住,一番勸說,才平靜下來。 隨即三人又駕起破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試探著向海岸靠近,這次倒是沒人阻攔,直至踏上玄龜島都平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來。 岸上吃瓜的修士見無熱鬧可看,也各自散去。畢竟那王錚前輩有言在先,不可在玄龜島上出手,自然無人敢忤逆。東方肅等三人也不是笨蛋,都是在修真界摸爬滾打熬出來的,早就從岸上的一些人和事中看了點端倪,更不會主動生事。 李君平盤坐在高臺的角落,低垂著眼瞼不動聲色地調節內息。 剛才一戰,在旁人看來鬥得精彩、贏得乾脆,大獲全勝,特別是那最後斬飛頭顱的一劍更是逼格滿滿。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番刀來劍往硬碰硬早已讓李君平心口震得生疼,傷了內息。若非鼓著一口氣,又有料敵先機的本能加持,勝負或未可知。畢竟修為差距在那兒擺著,雖然真元已經開始質變,但並非一朝一夕的事。 一戰而勝,斬草除根,讓李君平胸中塊壘頓消,有著說不出的輕鬆,好似靈臺上一層無形的陰影突然間消除得乾凈徹底。男兒本自重橫行,大丈夫受辱,豈有不雪之理?!畢竟心胸再寬廣再大氣,被人無緣無故欺到了頭上,任誰心裡也不會爽朗。 若任由那層無形的陰影存在,久而久之可能會引出很多大能修士談之色變的東西——心魔。 心魔有點類似心結和心理障礙,但又比之恐怖無數倍,無影無形,擾心神、破心境,在突破之時可能會乘虛而入。侵蝕根本,突破之人一旦挺不住,要麼走火入魔,要麼身死道消。 這一戰,與其說是雪恥,不如說是擊破心魔,滌蕩靈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