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考完試之後，學校裡就沒有什麼事情了，接下來就是安心等考研初試成績，然後準備復試。對於大多數考生而言，這個等待的過程可能並不安心——更多的是忐忑。當然，吳青也不例外。 　　沈素坐在吳青旁邊，兩個人在吳青的學校食堂裡吃早餐。吳青把學校食堂的包子稱為“生命體征維持手段”，每次吃食堂的包子都像在嚼考研試卷——毫無味道、口感粗糙、難以下咽。但是吳青每次早餐都還是選擇食堂的包子，因為包子到手直接就能啃，這比起吃一碗燙嘴的麵能省下很多時間。 　　但今天早上不是為了省時間，吳青隻是習慣性地走到了賣包子的窗口。窗口的阿姨盯著吳青，剛要開口，就被吳青打斷了。 　　“兩個這個，一杯豆漿，兩個水煮蛋。”吳青伸手往櫥窗玻璃上戳。 　　沈素好奇地從吳青背後探出頭來，看吳青熟練地點餐。她想知道吳青說的“這個”到底是什麼。 　　“這是什麼？好吃嗎？” 　　吳青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感覺有點恍惚。 　　他早上六點就被鬧鐘叫醒，迷迷糊糊地起床，然後一路在霧霾裡摸索，直到沈素住的旅館門口。沒想到沈素當時已經站在旅館門口了，吳青努力睜大眼睛，和沈素揮了揮手。沈素說，想嘗嘗吳青學校食堂的早餐，然後出發去景點看看。 　　沈素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吳青高中的時候偶爾會在周六熬夜打遊戲。每當沈素發現吳青熬夜之後，沈素就會教育他：早起能做很多事情，效率也高。熬夜很傷身體，本來你身體就弱。被沈素嘮叨多了，吳青也不敢熬夜了，免得周日去沈素家學習的時候被教育。剛上大學，吳青天天和舍友熬夜玩遊戲，直到有一次感冒了，得了心肌炎。醫生和他說，要早睡早起，昨天剛有個小夥子得了心肌炎還熬夜，大半夜的心臟驟停被120拉來搶救。吳青一身冷汗，隻知道點頭。他那時候才想起沈素說的話，內心再次被沈素折服。 　　“還是得聽阿素的話，唉。” 　　昨晚上，沈素就和吳青說，明天要記得早起，六點二十起床，我們趁人少去轉轉。吳青當場定了個六點的鬧鐘，沒說什麼。 　　吳青感覺有人在戳他的背。 　　“阿青你是不是沒睡夠？你手上這個是什麼餡的包子，好吃嗎？” 　　是沈素在戳他。 　　“嗯……不太好吃，我帶你去煮碗麵吧，這個你明年來學校之後上課趕時間的話可以吃。” 　　吳青苦笑著，往煮麵的窗口走。他把腦袋貼在櫥窗玻璃上，仔仔細細地看櫥窗裡的東西。不一會兒，他轉過頭來，對著慢慢悠悠走向吳青的沈素。 　　“你要吃什麼澆頭？” 　　“我都行啦。” 　　吳青點了大排、雞腿、鹵蛋、蘭花乾。要不是沈素攔著，吳青還不打算停下來。過了兩分鐘，沈素的麵碗就裝的滿滿當當的。窗口的阿姨拿大勺把澆頭往碗裡使勁按了按。 　　“這麵碗比你頭還大，哈哈哈。” 　　吳青一邊看沈素端著的麵碗，一邊看沈素的臉。當年的那個小女孩，現在竟然會讓自己覺得好生乖巧可愛。吳青笑著，把沈素的麵碗放到自己的餐盤裡，和那盤包子一起端著。他和沈素一起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吳青邊嚼包子邊發呆。吳青覺得，這好像是現實，不是夢。是時間讓自己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嗎？吳青不知道。他隻知道小學、初中自己都過的迷迷糊糊，要不是沈素一直在幫他，自己怕是早就輟學了。而現在，沈素又來了，坐在他身邊，小巧可愛。這好像是夢境，但是難吃的包子時刻在提醒他，這是現實。 　　兩個人都在慢慢地嚼。 　　沈素在小口小口地嘬麵湯，吳青在掙紮著咽下包子。吳青看著沈素碗裡的大排和雞腿，又看著盤子裡的包子，有些欲哭無淚。 　　吃完兩個包子，吳青的臉真要青了。平時脖子一伸、嘴一閉就下去了，今天怎麼這麼難？ 　　盤子裡突然多了一個雞腿。 　　“難吃就別吃啦。你平時這樣吃怎麼趕時間。這個雞腿給你，太多了我吃不完。還有這個大排。” 　　沈素邊說邊把大排從碗裡夾出來，但是大排一直在滴湯汁，還有些滑，沈素有些架不住，隻能順勢放回碗中。她把碗推到兩個人的中間，好把大排夾給吳青。 　　吳青看著沈素小小的手盡力地夾著那塊比她手還大的大排，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覺得這個場麵有些眼熟。就像小時候兩個人同吃一碗米糊一樣，現在兩個人在同吃一碗麵。 　　那張兩個人小時候的合影中，吳青臉上的米糊就是沈素給他糊上的。小小的沈素抓著大大的勺子，先往吳青的嘴邊送。小孩子畢竟還小，小小的沈素當時把勺子戳到了吳青臉上。沈素媽媽剛好把這個場景拍了下來，之後洗成了照片。 　　兩個人吃完早餐，走路去學校旁邊的地鐵站坐地鐵。路上，兩個人沒說話。吳青很想伸手去摸摸沈素的頭，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了。 　　他想，現在都是大人了，再這樣不合適了。別人都是情侶才這樣，自己這樣有點不合適。 　　其實，吳青沒意識到，早上兩個人還在吃同一碗麵，沈素直接給他夾了麵裡的澆頭。 　　帶著沈素在東城玩了一整天，吳青晚上回到宿舍，累的直接癱在椅子上。明天回南城的車票是早上九點，學校過去的地鐵隻需要一個小時，今晚可以睡個飽了。吳青感到無比舒心。就像自己成了家一樣，一切都很充實，自己也很滿意。吳青感覺到，自己好像對沈素的感覺，開始慢慢地變成喜歡了。 　　吳青洗完澡，爬上了床。他看到沈素給他發來了消息。 　　“阿青辛苦啦！明天我去你宿舍樓下等你就好！” 　　沈素還發了個“辛苦了”的表情。 　　吳青回復完沈素，一下子就睡著了。他早就把等待考研成績的忐忑拋之腦後。 　　當晚，他又做了一個像現實一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