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氣得滿臉青筋,眼瞪瞪地看周妹溪,突然朝著周妹溪大吼一聲:“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幾塊錢就把你給賣了?”舉著巴掌就要沖過去打人。 周大娘死死把他扯拽住了:“你女兒那時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你躺在醫院,大周被關在拘留所裡,難道她能活活看著你在醫院裡等死,看著這個家家破人亡嗎?她是對媒婆劉二嬸的說詞點頭了,可我並沒答應!” 周妹溪抬起來頭,兩眼滾滾滴著淚,對周大娘說:“媽,你放開爹,讓爹打吧!打死我算了,我不活了今天!” 周大娘回過頭喝叫站著瞧熱鬧的田俊興走人,口氣聲音像是斥罵更像是哀求:“你走吧,我們家不欠你任何東西!劉二嬸當時拿來的十萬塊錢定金,我們並沒有收下,我叫她原路退回去了,我女兒的婚事我做主。你要不信,你叫劉二嬸來當麵對質!” 田俊興卻涎皮賴臉地說道:“你們不能出爾反爾,過河拆橋啊。你們家有事求我時答應得好好的,哦,現在沒事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弄得我這人財兩空?”又轉而對周妹溪說道:“對吧老同學?你知道我對你可是一心一意、一條心的,初中三年我可一直單戀著你,直到現在,一聽說你大學畢業回來了,我立馬就來找你,為了你,我把已經訂好的親定金不要退掉了……” 周大娘氣得臉發白:“我們家什麼時候求過你了?我們自始至終也沒拿你們家一分錢,一直都是劉二嬸一天到晚不斷地來家裡軟磨硬泡糾纏我們,趁她爹生病住院了,又花言巧語許下各種好處來哄騙強迫人……” 周伯說道:“不要跟他多說了——”去柴垛那兒抓了根碗口粗的木棒過來,對田俊興說道:“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田俊興兩眼瞅一瞅周伯伸到麵前來的柴棍,很輕佻地聳一聳肩,說道:“周老伯,咱們有事好商量,最好不要傷和氣破了麵皮,咱們兩家以後還是要經常麵對麵做親戚呢。實話跟你講了,我看上的女人,還沒有一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你女兒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出去問問,除了我,整個西樵鄉、整個且江市,還有哪個人敢來娶她?” “什麼意思,訛不成,你還想搶人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強搶霸占民女,簡直欺人太甚——”周伯氣極,掄起棍棒就向田俊興頭上砸去。 田俊興身子一偏,周伯棍棒砸了個空;周伯拽住棒,攔腰又一棒向田俊興掃過去。田俊興不讓反進,貼身欺近,張臂膀夾住了棍棒,另一隻手在周伯胸口上一推,周伯棍棒脫手,人也往後跌去。 大周趕上來,扶住了他爹,掄起拳頭就向田俊興臉上砸去。田俊興一閃退後,他那邊三個同夥早沖了上來,三個人圍著大周撕打。大周雖然一身體力,可是兩拳難敵六手,很快就氣喘籲籲地被三個人一個摟腰、一個從背後鉗製住雙肩、一個扯腿拖倒在地上,被控製住了。 田俊興帶來的這一幫小青年,都是他在體校時的同學或者社會朋友,現在都在他開的健身俱樂部裡混著,一個個把身體肌肉練得條條塊塊的,平時吆五喝六地到處閑逛,眼睛長在腦門上,走路橫著走,傲視眾生,根本不把什麼人放在眼裡。他們昨天夜裡不知道又去哪裡玩了個通宵,精力都沒消耗完,這一大早地又闖這兒來惹是生非來了。 田俊興走到吳明喆跟前,麵孔貼到了他麵孔上,眼睛對視:“小子,膽子夠肥的啊,小爺我的女人你也敢上來沾一手!” 吳明喆讓開他,向後退開了一步。田俊興咄咄逼人地又貼了上來:“混哪兒的啊?我讓你說話,你啞巴了嗎——” 周妹溪眼看他就要動手打人,急忙地跑過來,用自己身體擋在了吳明喆跟前:“田俊興,他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你今天要是敢動手打他,我今天這條命就跟你拚了,你永遠就別想得到我這個人——” 田俊興咬牙切齒地說道:“沒關係?關係大了,不是這小子突然插進來一腳,我們早好事成雙了,現在好事全讓他給攪黃了!今天不收拾一下他,小爺我以後還怎麼混——你給我讓開了!”抓著周妹溪的手臂往旁邊猛地一掀扔,差點把她摔倒。 吳明喆從背後伸手扶了一下她,扶她站穩了,回頭跟田俊興好好地說道理:“男女婚姻之事,應該是雙方你情我願的才行!老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 吳明喆一直冷眼旁觀著事態發展,他本想置身事外,息事寧人,不想自己被攪和進這樁事情裡麵去,剛才一聽說眼前這個十分傲橫囂張的年輕人姓田,心中咯噔一思忖,他更想要抽身避開這事了。 可是田俊興早已又欺身上前來,冷笑道:“你都自身難保了,倒還不忘教訓人!”右手握舉著拳頭,左手一伸就要來揪吳明喆的衣領。 隻見吳明喆卻仍然很悠閑地挺著胸脯倒背著手兒,兩腳半開昂然立著,就像個君子動口不動手、以德服人的老夫子一樣呆站著,眼看就要被田俊興當胸揪住衣領,臉上挨一記悶拳,周妹溪驚呼:“你快躲開了——” 就在田俊興的手伸進到胸口前將將揪著衣領時,隻見倏地吳明喆左手掌反手上翻外撥,拿住了田俊興的左手腕關節,左腳往後一撤步,腰帶肩、肩帶肘、肘帶手地整個腰身左轉往身後一甩。旁人看他也就是左手舉起,反手一拿一甩輕輕連帶著的一個動作,卻是身熟勁純的一個“順手牽羊”,甩得田俊興差點立腳不住,往前撲倒到地上。 田俊興把定住了腳根,回轉身來瞅著吳明喆:“哦,想不到還會兩下子!”擺開了拳擊的架勢,左腳踏上一步,右手呼地一擺拳就往吳明喆的左邊臉上招呼去。 隻見吳明喆雙手屈臂立肘豎於麵前,不退反進,頭身微一低往左前搶上一步,左掌前托,右掌於左腮前反手上揭格擋抓住來拳手腕,順其來勢牽臂砸肘往右後下方甩去,同時下麵起右腳蹬踢在他的左膝彎上。吳明喆使的這一招“門庭迎客”,田俊興收不住自己的往前沖擊勁力和吳明喆的順勢牽帶,腳下又挨著一絆,這下真是實實在在地往地上仰身翻跌了一跤。 田俊興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沾著許多濕紅碎紙屑,他那邊另外三個還一直抱著手閑看的同夥沖了上來。田俊興卻很氣惱地吼叫他們站一邊去,很不服氣地要自己一個人跟吳明喆繼續單挑。 田俊興又擺開了拳擊架勢,虛晃了幾下招數後,突然猛地就向吳明喆沖過去,憋著全身力氣一通王八拳兇猛地左右胡掄狂砸。吳明喆沒有被這種兇狠拚命架勢懾著,碾步射身而入,“漢鐘離藥葫蘆裡外肩上滾”,裡外騰挪,連肩帶膀一番撥托拋掀、披揭破打,消打化解“硬打硬進沒遮攔”。田俊興這一通王八拳沒一拳著實打到吳明喆身上,卻隻累得自己氣喘籲籲,腳趴手軟的。吳明喆將他拿臂別肩,腳下輕輕一掃,田俊興又摔跌地上去了。 田俊興再從地上爬起來,這回就不再講什麼武德了,招呼他的小夥伴們:“都給我上,一起揍扁了他!”七個人全都圍了上來,那三個控製著大周的也先把大周丟開一邊不顧了,一起圍毆吳明喆。 七個人打一個,十幾隻手打兩隻手,卻也未必好打,因為空間有限,總感覺自己人擋住了自己人,能近到目標中心身前的不外兩三個人。吳明喆身處眾人圍攻之中,卻閃進騰挪遊刃有餘,身法步法靈活巧妙,不因急劇暴烈的打鬥而緊張淩亂。一個“滾身幻影”轉到了被圍攻的圈子之外,反拿背後的人當起了擋箭牌;一個“分水尋蓮”,右腿斜刺裡一腳往身前一人小腹上踹去,將那人踹跌在地,直捂著小腹許久起不來。 吳明喆兩腳連番起落,“拐李掃徑”、“藤蘿纏蓮”、“仙驢尥蹶”、“烏龍擺尾”;兩肩肘上下左右橫擊縱砸,後頂前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滾身幻影”、“捆驢上案”、“攔腰搜風”、“反揮鐵扇”、“煽風點火”。看他閃進打顧章法與時機把握適用恰到好處,“閃即進,進即閃,有驚卻無險;顧即打,打即顧,發手便是處”,裡裹外纏,盤進盤出。看他氣定神閑,大氣不喘,有如閑庭信步一般,而地上早躺滿了或鼻青臉腫,或腕肘脫臼,或捂胸抱肚的七個正值年輕力壯時期的男子漢。 田俊興這次再從地上掙紮爬起來,氣焰就沒有那麼囂張了。不過從小到大都是他欺負別人,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收拾過,他低著頭,斜著眼睛瞅瞅吳明喆,捂著腿疼轉過身去走了,腳步蹣跚爬上他的摩托車,這時才回過頭來,故態復萌兇狠叫嚷道:“你給我等著!”引擎發動,卷著一股濃濃的黑煙狂奔而去。 那六個田俊興同夥緊隨其後,也都一溜煙地全跑了。院子裡又恢復了寧靜,這時村主任才帶著一眾精壯後生趕進了院子中來。 吳明喆走過來扶住周伯:“身體沒事吧?這沒多大事,不要為它氣壞了身體!”轉頭看看院子裡其他人,“要是都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低下頭一想,向周伯和村主任問道:“這些人不會再來搗亂吧?” 周伯和村主任都說:“你放心吧,他們要是再敢來,我們村裡有的是人,大不了報警唄!” 吳明喆說:“好,那我就先走了!” 周伯還要說些挽留客人的話,可是客人終歸是要走的,隻好揮著手兒和客人送別。 吳明喆最後向周妹溪點一點頭,開動起摩托車駛出院子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