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推理(1 / 1)

但是顯然,僅僅隻是動機,並不足以補充完整經過,再說了,不管當時陳千柔心裡有多討厭自己的妹妹,難道就一定會去殺人嗎?   顯然不是的,陳千柔繼續瀏覽自己的記憶。   那麼,為什麼她們兩個會突然想要去池塘旁邊呢?尤其是大人們一直強調不要去的情況下,會是陳千柔主動提起的嗎?如果是這樣是不是能說明她早有預謀呢?   隨著陳千柔記憶的浮現,周圍的場景隨之開始急劇變化。   ………………………………   那是前一天的夜晚,即便已經到了深夜,酷暑的炎熱依然沒有消去。   陳千柔和自己的妹妹躺在床上,兩人共睡一張床。   實際上在母親懷上弟弟前,為了方便,妹妹就已經和陳千柔一起睡了,畢竟家裡沒有更多的床位。   但是當繼父出去打工的時候,一般妹妹是和母親一起睡的,然而隨著母親懷上弟弟,現在妹妹也和陳千柔搬來一起睡了。   本來床鋪就不算大,還擠了兩個人,又是夏天,有多難受就可想而知了。   妹妹翻來覆去,明顯熱得睡不著。陳千柔躺在外側,背對妹妹,一動不動,但顯然,她也熱得夠嗆。   尤其是本來就熱,妹妹還在旁邊翻來覆去,更惹得陳千柔心煩意亂,她翻過身身,一把按住妹妹,壓低了聲音吼她:“別翻了!越翻越熱。老實點,不準亂動。”   妹妹聞言頓時老實了,陳千柔又翻了回去,繼續背對著妹妹。   沒了乾擾,陳千柔這會兒倒是感覺沒那麼熱了,很快,困意就湧了上來,眼看不久就要進入夢鄉。   但是妹妹顯然沒那麼容易睡著,在陳千柔的命令下她隻是老實了一會兒。   但是她畢竟是小孩子,越不讓她動,她就越覺得難受,背部似乎開始癢了,脖子也好癢,越是不讓動就越癢。   最後,妹妹還是壯著膽子搖了搖姐姐,開口道:“姐,我還是熱。”   陳千柔這會兒已經迷迷糊糊的,記憶裡展現的場景都開始像吃了蘑菇一樣開始混亂,她在半睡半醒間開口道:“熱……那怎麼辦呢?”   妹妹看姐姐肯搭理她,頓時來了勁頭,她想了想,說道:“姐,我想吃冰棍!”   陳千柔眼睛都沒睜開,敷衍道:“那明天……你找咱媽要錢,自己去買……”   妹妹有點委屈,“可是媽說我吃太多都拉肚子了,不準我吃了。”   陳千柔越發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她已經困到不想思考了。   “不能吃,那我明天帶你玩水去。”   妹妹很是激動,問道:“姐,真的嗎?媽一直不讓我去,好不好玩啊?”   “唔……肯定好玩,涼快的很……還有特別大的魚……”   後麵的記憶已經消失了,顯然陳千柔已經睡著了。   …………………………   陳千柔在一旁審視著這段記憶,理性地說,這應該不是小時候的自己提前謀劃好的,原因也很簡單,從這一段的記憶中的畫麵來看,自己應該是已經快要睡著,接近無意識狀態了。   要說記憶是自己編造的,那也說不通。陳千柔在幻覺中所體驗到的,應當是記憶和各種感官獲得的信息的混合,更像是把潛意識中所獲得的信息一並記錄了下來,即便一個人能騙過自己,她總不可能編造出這麼多感官共同作用的記憶吧。   那麼,在確定這段記憶的真實性的情況下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即,整個事件並非是有預謀的。   陳千柔繼續往後瀏覽回憶。   ………………………………   第二天的陳千柔顯然已經不記得昨天睡前的事情了,一個人在那裡寫暑假作業,天氣確實太熱了,正午時分,既不能外出,連午睡都會因為太熱而睡不著。   她正麵對著題目抓耳撓腮,此時妹妹跑了過來,就這樣站在陳千柔的旁邊,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陳千柔,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   陳千柔不知道妹妹賣的什麼關子,抬頭看向妹妹。   其實也不怪妹妹更受大人喜歡,看看陳千柔自己呢,小時候的陳千柔又乾又瘦,皮膚也曬的黑黑的,看起來跟男孩似的,還留著一頭短發。   反觀妹妹呢,雖然不說膚色白皙,但是那圓乎乎肉嘟嘟的小臉蛋,還有總是透著一股子機靈的眼睛,從外觀上說就更有優勢,更別說這樣穿身小裙子,用發圈紮個小馬尾,別提多可愛了。   妹妹既靦腆又期待地沖陳千柔笑了笑,但是陳千柔知道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她說道:“有什麼事兒找咱媽去,別來找我。”   妹妹看陳千柔似乎沒有打算履行諾言,頓時急了,她質問道:“姐,你昨天不是說今天帶我去玩水嗎?”   陳千柔有點摸不著頭腦:“我什麼時候說了?你做夢呢吧。”   妹妹都快急哭了,“就昨天晚上,睡前,你親口說的,你怎麼能不承認呢?”   陳千柔咬定不鬆口:“不行,不管我昨天睡前說了啥,反正咱媽說了,不準去。”   妹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陳千柔權當沒聽見,繼續寫作業。   但是陳千柔當沒聽到,其他人可不會沒聽到。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奶奶推門進來,看見正在大哭的妹妹,“哎呦,我的小乖乖啊,怎麼了,是不是姐姐又欺負你了。”   妹妹頓時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跟奶奶告狀:“奶奶,姐姐說話不算話,她是個大騙子。”   陳千柔想要解釋:“不是,我……”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奶奶打斷:“你都多大了,還跟你妹妹一般見識?不知道讓著你妹妹?你妹妹還小,你得照顧好她,你媽現在懷著呢,你能不能看好你妹妹,別給你媽添麻煩了。   都多大人了,不能懂點兒事兒嗎?”   陳千柔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她看了看明顯露出勝利表情的妹妹,又看了眼對自己的不滿都快寫到臉上的奶奶,扭頭看了看臥室,母親在裡麵始終沒有動靜。   最終,她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就這樣,奶奶又離開了,妹妹興高采烈地問道:“姐,咱們啥時候去啊?”   陳千柔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說道:“等會兒吧,總要等太陽不那麼曬了再去吧。”   妹妹得到確定的答復,興高采烈地去一邊玩了。   留下陳千柔一個人默默地寫著自己的暑假作業。   …………………………   陳千柔看著這段記憶,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快忘了這種感覺,但是今天在幻覺中再次體驗了一遍。總是保持沉默的母親,始終偏心的奶奶,小時候的陳千柔對她們的恨簡直難以言表,而在這種情況下顯然對妹妹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陳千柔繼續審視這段記憶,單單看這一段的話,陳千柔明顯能感覺出自己內心的不滿和憤懣,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自己內心就計劃著推妹妹下水了呢?   陳千柔拿不準,她又從頭看了遍回憶,突然發覺有不對勁的地方。   記憶裡她好像沒有去過那個池塘吧,雖然看見村裡別的小孩玩過,但是陳千柔可是一直不敢靠近的,怎麼偏偏在那個晚上她突然開口說要帶妹妹去呢?   再說了,農村的小孩本來溺水就多。大人們早就反復強調不知道多少次不要靠近水邊了,自己在半睡半醒的時候,怎麼會突然提到去池塘呢?   即便她已經睡迷糊了,應該也不會突然想著帶妹妹去這種自己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吧。   她開始尋找記憶裡有關池塘的回憶,周圍的環境繼續倒帶。   ………………………………   那是母親剛改嫁來的時候,陳千柔顯得對此很不適應,天天求母親帶她回去。母親哪裡有辦法,更何況回去又能回到哪去呢?   於是隻能反復叮囑她不要說這種話。   有天,也是被吵得沒辦法,母親就帶著陳千柔在村子裡到處走走,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種方法確實有效,出來以後,陳千柔就不鬧了。   兩人走在村子裡,此時剛過正午,家家戶戶吃完午飯,都安靜了下來。   困倦席卷了整個村莊,溫暖的陽光令人感覺懶洋洋的。   陳千柔快活地牽著母親的手,蹦蹦跳跳,順著無人的小路往前走著。   溫柔的風吹拂著臉龐,抹去了她心中積攢已久的陰霾。   她抬頭,沖著母親喋喋不休地詢問著眼前的一切,內心充滿著孩童的天真和好奇。   母親隻是笑著注視著陳千柔,時不時解答她的問題。   記憶裡母親的臉完全不像現在一樣是蠟黃色,神態也不像是後來那種始終帶著那麼些沉默,總是緊繃著的。   農村結婚本來就早,那時母親的臉上還帶著青年的稚氣,嘴角始終是上揚的,圓潤的臉蛋和後來的妹妹幾乎如出一轍。即便似乎因為太多的愁緒,已經讓眉宇間帶上了幾分皺紋,仍然不能遮掩住她的青春與活力。   一種鮮活的生命力充斥著她,煥發著別樣的神采。   看來,能出來透透氣,令她也很自在。   母親到處給陳千柔指各種風景,這裡那棵樹,可不得了,據說已經上百年了;還有那邊那戶人家,那是你姑奶家,你忘了?以前還帶你來過這個村呢。   最後,兩人兜兜轉轉,來到了池塘邊上。   陳千柔小孩子心性,就想湊近了去看,母親連忙拉住她,確保自己死死地拉住陳千柔的手,這才靠近池塘。   邊走,邊告誡陳千柔:“小孩子不能玩水,一定要有大人陪同,知道了嗎?”   陳千柔點點頭,“嗯,知道了。”   看見陳千柔聽進去了,母親很滿意,跟陳千柔繼續講道:“這裡是人家包的池塘,裡麵都是這麼大的魚,你看,在那兒呢。”   陳千柔興奮起來,驚嘆道:“哇,真的哎,真的好大哦!”   此時的池塘,還剛挖沒多久,完全不像後來那麼渾濁。   還算清澈的水中,能直接看到魚類和水草。   魚不算大,但是對於同樣年幼的陳千柔來說,已經很大了。   她蹲下來,伸手觸碰水麵,“而且水好涼啊。”   母親點點頭,同樣蹲下來,繼續說道:“夏天這裡很涼快哦,不過你可不能自己過來。”   陳千柔點點頭,問道:“那之後還可以再來嗎?”   母親摸了摸陳千柔的頭,沒有回答什麼。   沒能聽見母親的回答,陳千柔以為對方沒聽到,又問了一遍。   母親想了想,還是說道:“會有時間的,到時候再來吧。”   陳千柔覺得這個已經算是承諾,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又低頭興高采烈地玩水去了。   即便隻是簡單地伸手劃劃水,往水裡扔些小石頭,看著受驚的魚飛快的遊走,陳千柔仍是樂在其中。   直到半個小時後,正午的太陽不再那麼強烈後,母親才拉起陳千柔,兩人順著路走了回去。   然而,回去時卻剛好撞見了奶奶。看見兩個人正高高興興地從外麵走回來,她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   奶奶很是不滿,抱怨道:“誰家年輕媳婦兒不幫著家裡乾活還整天出去到處跑的。”   母親連忙解釋道:“不是,是小柔,她總鬧著要回去,沒辦法,我隻能帶著她出去走走。”   奶奶更不滿了。陰陽怪氣道:“小孩子能有什麼想法,還不都是大人教的。”   這下母親的臉上油然而生一種當時的陳千柔完全看不懂的神色,既像緊張,不安,又像是哀愁,悲楚。   母親無話可說,隻能連連點頭,“是……是,都怪我。”   第二天,母親說什麼都不再帶著陳千柔出去玩了,後來興許是陳千柔鬧得急了,乾脆打了陳千柔一頓,多打了幾次,陳千柔再也沒鬧過要回去。   挨揍的情形陳千柔已經記不太清了,甚至為什麼挨揍也不是很記得了。   要不是這一次尋找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要去池塘,陳千柔根本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這件事了,可是她沒有。   記憶中沒能去成的池塘,始終環繞著她,直到幾年後的一個晚上,她對著妹妹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