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遇到未知的時候,會選擇什麼樣的態度,做出什麼樣的行為? 狗子不知道。 或許相當一定數量的人會選擇去回避,畢竟未知中有大概率潛藏著的是危險,小概率…… 嗯,如果有這勇氣和膽識去賭博,為什麼不把同等的勇氣和膽識放在更穩定且長久發展的正當勞動中呢? 小賭不一定怡情,卻極易上癮,小賭成長為大賭,就一定會粉身碎骨。 這是某個並非修行者的純流浪者,曾經在狗子還小的時候,在經過山腳村時的經歷分享。 孤寡一人,孑然一身的純流浪者,如同行屍走肉般,翻越群山、漂泊湖海,所圖的竟然隻是找一處適合埋葬自身皮囊的風水寶地,讓身上匯聚的黴氣遠離親族,不要在後輩身上重演自己的遭遇。 當未知悄然無息的降臨,並且這種未知明顯和自己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時,又該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和行為呢? 狗子依舊是無法做出應答。 或許一小部分人的選擇是勇往直前,雖然大概率潛藏危險,可萬一就賭對了,不就是兩全其美了唄,可喜可賀。 嗯…… 選擇、選擇。 還有一種最差的情況,比如說狗子麵前展露出的山腳村一角所發生的事情。 摻雜著未知和危險,並且事件就發生在自己生活了十七八年的山腳村。 留給狗子的,有選擇麼? 不勇於麵對大概率存在危險的未知,那狗子從今以後就隻能像之前的那位純流浪者一般,孤寡一人孑然一身。 該怎麼辦、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這是生我養育我二十年的山腳村呀。 難不成…… 抱頭痛哭、原地等待隨時間發展的結局,或好或壞的發生? 狗子自覺還沒有被嚇住,以至於做出被嚇破膽的慌亂表現。 詭異未知的事情發生了,並且是自己必須要解決的事情,還用去想該怎麼辦,要怎麼辦? 抓耳撓腮的狗子,往手掌心裡吐了口唾沫,兩手一合一揉,連拍兩下腦門,給生銹的腦殼打打油,加速著腦筋活動。 “是了,山腳村裡的其他人呢,三十幾戶兩三百口子的人,大白天的就算不出外照顧莊稼,平時最喜歡出門聚在村中心,聊天打屁、談天說地嘮家常的八卦老爺爺、老奶奶都去哪了”? 身體比腦筋行動的還要快,想到村裡可能出現的不好結果,狗子的行動變得更急促幾分。 狗子生活近二十年的茅屋,自然就是村老居住的地方,茅屋前的一小片空地同時也是山腳村村民集體大會召集的老地方。 需要共同討論的集體大會,舉行的次數少之又少,但是每年也有幾次祭祀祖先的活動,傳統也好、是對村老的尊崇敬重也好,潛默移化的留出了一小片空地不做他用。 中心空地足足可以再建立兩座小院的空間內,唯一的建築是狗子家的茅屋籬笆院,然後空地之外依次向四方排列著高低形態都有些差異的茅草屋。 被四麵屋舍包圍起的空地上有些磨損破舊的編竹墊子,是各家各戶替換下來,不舍得一把火就燒了,放在空地上方便開會,更多的還是給平日嘮嗑的父老鄉親們使用。 從狗子接觸到瓜娃兒子、泥娃兒子的地方,一眼就能直直的看到平日裡幾乎座無虛席的破舊編竹墊子上,空無一人,又是不應出現的情景。 “說不得是誰家生小娃子,大家夥兒都去捧場喝落生酒呢”? 情急之下,狗子將某些不愉快的事情,選擇性的拋卻腦後。 狗子試著用蹩腳的胡話安定著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步伐一步快過一步。 沒有因為出了超乎自己能接受的異常事情,就第一時間直接一掠到底的隻顧得返回自己的家門,狗子擇近選擇了一處村口附近茅草屋。 山腳村村民親如一家,可不是狗子的一廂情願。 三十幾戶人家,誰沒有用過誰家的家夥工具,誰沒有換著吃過對方家裡收獲的吃食,年頭不濟的時期,誰不是牙縫裡也要摳出一絲來,就怕村裡誰家連填補一絲牙縫的存糧都沒有。 山腳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一家算一家皆是如此,小小村子能在天災獸潮的肆虐下,七百年來能夠平穩安定的存續下來,不外乎這個道理。 敲門、喊門、踹門一氣嗬成,三眼兩撇四下無人,轉身連柵欄門都沒出,直接翻身越過柵欄,進入下一家。 一門門一院院,從村中心向四麵排列的屋舍看起來占地麵積不少,可分成四分之一的數量,以狗子乾凈利落的掃蕩速度,不過十幾個呼吸,狗子已經站在了自家院子的柵欄門前。 進去麼,還是就這麼算了? 站在自家門口的狗子,血氣翻騰,遲疑糾結,之前的勇氣在一次次的砸門翻墻的過程中,被一絲絲的抽離。 要不,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的轉身遠去。 要去哪呢,能去哪呢,十萬大山雖大,除了這裡,哪裡還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自己一身的裝扮還是平日裡出外搜集各種材料時的模樣,如果自己一出村口再沒有回來過,想必也就不會存在眼下的煩愁困惑了吧。 而在自己的記憶中,也會是村裡生活著的父老鄉親、街坊鄰裡們仍然像如常的那樣安居樂業,偶爾時候會通過互相吵吵架、拌拌嘴的方式加深一下感情,給生活添加一些佐料。 哎~~如果一切真的向著自己所期望的發展,就好了麼? 握緊拳頭、鬆弛放開,再握緊、再鬆弛,反反復復幾次重復。 這是生我、養育了我二十年的,給了我歡笑喜悅的鄉親父老們生活著的山腳村啊。 終究,狗子還是選擇遵循著自己的本心。 嘎吱、吱呀…… 作為全村最為人信服和敬仰的村老所居住的屋舍,從年歲上自然也年輕不起來,漏雨了就修修補補多蓋幾層茅草,吹倒了就趕緊找幾塊粗大的柴火棍將材料壓實,等到風稍微消停點了,混著點泥漿重新再立起來。 風裡來雨裡去,山腳村七百年前修建的第一所屋舍,見證了不知道多少次晝夜交替,多少代的山腳村村民的呱呱落地與撒手人寰。 一手按住柵欄門的轉軸,防止連接轉軸的麻繩斷裂,要是斷裂了,重新搓出一段新的麻繩又要費個不少的功夫。 看來狗子的心情確實平復了不少,還有心思在意有的沒的。 進入自家的柵欄院子,一段段過去的回憶往事從腦後不知道哪裡的夾角縫隙裡蹦出來。 小小的柵欄圍起的屬於狗子和義父的家,除了沒有試過一把火燒個底朝天,還是小小年紀時候的狗子,可沒有消停的時候,下到泥坯子墻下挖地洞,上到屋頂不怎麼結實的橫梁上躲貓貓…… 那些年義父用響亮的巴掌聲為狗子擦過多少次屁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今腦子有些昏沉的狗子,是怎麼掰手指也算不來次數。 “義父、義父,你還好嗎?”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生怕驚醒了誰人的夢境,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敲門、喊門,稍加猶豫後的踹門,破門而入的情景和其他人家的沒有什麼不同。 空蕩蕩的居所,空蕩蕩的山腳村,空蕩蕩的狗子的腦海和心間。 不,山腳村還沒空,有自己,和村口的瓜娃兒子、泥娃兒子們! 門戶大開,放在以前,狗子肯定少不了義父的各種經驗教條的言語轟炸。 這一瞬間,全然無視掉了應當遵守的循規蹈矩,狗子兩臂大力揮動著調轉方向,踏踏、踏大步往村口方向沖刺。 相反的行進方向,不同的時間位置,相同的是狗子的運動軌跡。 一開始恨不得馬力全開,跑著跑著腳步情不自禁的開始變成了快走,快走又逐漸變成一步慢過一步的挪移。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狗子的視線中,轉瞬即逝,不僅僅是形容時間的形容詞,同時也是發生在眼前事情的貼切形容。 在自家柵欄門往村口看一眼,一幫子小家夥分明就嘻嘻哈哈的留在原地蹦蹦跳跳,狗子動身的時候很是確定。 可跑著、走著、挪移著,狗子的視線中,小家夥們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當狗子近在咫尺的時候。 空蕩蕩的,全無半點蹤跡。 回頭展望,整個山腳村,獨獨狗子一人一舟一槳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