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一章 火焰下的通路(1 / 1)

路有不平事,出門需謹慎呀。   旱王朝所在的時空沒有隨叫隨到的點餐外賣,沒有呼之即來的紅十字急救車,沒有小區周邊一應俱全的雜貨百貨,更沒有誤差在十米以內的全球定位係統。   這個時代雖然還沒有後世盛行的科舉,天南海北背井離鄉的販夫走卒可是不少,於是就有了千萬個在路上馬失前蹄,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遊魂水鬼的出現。   此時的狗子雖然沒有上述的概念,可別忘了狗子這些年一直進修的職業:生活在叢林中的遊獵手。   別看狗子忙忙碌碌準備了不少時間,到頭來,出現在自家柵欄門前的,還是往日裡那副出外遊獵時的打扮:   除卻為了禦寒避暑、提高防護的多了一件由整副的兇獸皮,稍稍修改的外袍子。   貼身的還是往常裝扮,麻衣七分褲和赤著大半隻腳背的編草麻鞋,手裡拄著一根綁著打磨成鋒利狀的骨刺短矛,身後背負著義父多年前為自己親手打製的工具背箱,現今的尺寸上要比山腳村其他獵手們常規型號,足足要大上兩三成。   臨時經狗子自己調整後的工具背箱,可見被鼓鼓囊囊撐起的其中,可是不少狗子思前想後必須隨身帶著的心肝物件。   既然決定一步一個腳印的繞過大圈,通過從未探索過的路途尋找村莊人家打聽消息,而不是借助水勢,駕駛扁舟疾馳千裡,總要在隨身裝備上多用些心思。   山腳村一端,淺草覆蓋的小路上,落下的狗子與手持中短矛的倒影,在正午之後略有下垂的日光照耀下,被拖拽的很長、很長。   狗子沒有走扁舟和池塘所在的山腳村口,選擇了另一條覆蓋著青蔥嫩草的堅實土路,鮮有人跡的方向,顯得格外的悠長和靜謐。   ……   視線轉到故事即將發生的地點,旱中邊城。   今日的旱中邊城,與往年的旱中邊城大不一樣。   是因為狗子即將到來,所以就變得蓬蓽生輝、雀上枝頭麼?   當然不是,此時的狗子還遠在數百裡外的亂石山林中跋山涉水、投石問路,怎麼可能短短幾天裡就出現在旱中邊城內,畢竟公交大客和出租車的問世,少說還要再過個一千三四百年的工業革新嘛。   就算狗子能瞬息間閃入旱中邊城,要想達到蓬蓽生輝的境界,怎麼也要過個百八十章的修行,才對。   馬匹車駕和人力轎夫行駛在整個城市角落裡川流不息,可在狗子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山腳村,這種代步工具已經隔絕了七百年。   同一種群的猴子,被地震裂開的峽穀分開到了懸崖兩邊,幾百年的演變,從生活習性到外表毛皮,都有著相當大的差異。   不是說隔上幾年會有陸陸續續的自稱修行者的旅人,會在山腳村歇腳麼?   是呀,旅人是在山腳村歇腳,可那些旅人和山腳村村民的交際,也沒有密切到在山腳村建立驛站,開啟車馬交通的地步。   畢竟旅人的本意是遊歷中的修行者,又不是四處尋求商機的商賈大亨,在全年飛禽走獸痕跡遠遠蓋過人類活動的,荒僻邊境建立新的貿易點,誰來做這筆買賣,就會把誰的打底衫都要賠個精光。   山腳村秋意濃濃、涼爽襲人,相距數百裡的旱中邊城,自然也是同樣的秋意濃濃、涼爽襲人。   世事難料,本該如此,可眼下的情形就不是。   紅紅的火勢,染紅了紅紅的天空,透過羞答答的艷紅雲朵,日頭漫射旱中邊城的光束,都被穩穩的比拚下去。   從城東到城西,從城南到城北,反轉季節的自然變化,從初秋時節一下子返回到了炎炎盛夏,好一番酷暑難耐。   旱中邊城城頭之外,火勢猛烈、狼煙四起,持續的多日以來無不如此。   剛剛落足這裡的過客旅人大半會以為,是傳說中生活在旱王朝疆域全圖之外,吃人飲血的蠻荒野人大舉來犯,城頭的瞭望哨兵正匆匆忙忙的放狼煙示警哩。   ……   有城墻,就會存在城墻之內與城墻之外的區分,在城墻之內隨著身份地位財富積累,又會演化出內城顯貴與外城商販走卒的區分。   即,旱王朝律法中一筆一劃刻入千萬大旱子民靈魂記憶中的,士紳、農夫、工匠、商賈。   階層觀念也好,生活圈子也可。   世間百態,說出來的是段子,唱出來的是曲調。   有說段子和唱曲調的人,自然有聽段子和品曲調的人,同樣更少不得段子與曲調中的人與事。   這幾日,旱中邊城內便一重換著一重的演繹著如上戲碼。   ……   千百年風吹雨打過的城頭外,遭逢水勢洗地後的泥濘道路兩側,一對孤兒寡母相互依偎,與其他相互依偎的孤兒寡母一起抱團取暖。   火勢滔天就在眼前,哪裡需要抱團取暖?   是啊,寒風撲麵、酷雪打衣的時候,抱團取暖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無論自詡為高等動物的人類,還是被人類馴服飼養的雞鴨鵝兔等家畜。   隻是,有一種寒意,叫做寒在心尖、深入骨髓。   眾多身影團團包裹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寡母懷中依偎著的七八歲的孩童咬著指頭,嘟嘟囔囔的問著身邊唯一的親人:   “阿母,爹爹去哪了?乃好怕”。   身旁的寡母,臉頰通紅、嘴唇通紅,注視著熊熊火焰的雙目眼眶也在湧動著通紅,聽著懷中自家孩童的問訊,隻是將本就緊繃繃著的手臂,更加用力的將孩童攬在懷中。   “不怕、不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同樣的話語,在不同的位置,由相似身份的寡母或鰥夫訴說給自己的孩童,也在訴說給自己和身旁相互依靠的或認識或不認識的眾人。   城頭外的情景,經由說書人、唱曲人幾番變換,在城頭內的外城區域傳揚開來。   人來人往,擦肩而過,或相熟,或曾有過幾麵之緣,無一不在奔走相告。   “嘿,兄弟,你家有被水勢沖到城頭外的親戚沒,趕緊去問問,聽說生活老慘啦”。   “聽說了沒,火勢貼著城頭燒,有親戚在城頭外的抓緊嘞”。   “流民,城頭外全是流民,烏泱泱的腦袋都要擠出人命啦”!   “嘿,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上天享福了,又是水勢,又是火勢的”。   “可不是麼,聽說水勢就是因為觸怒了水伯,這火勢怕不也是觸怒了哪位鬼神”。   “噓……哪裡來的妖魔鬼怪,分明是人禍”。   “什麼”?   “什嗎”?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不瞞眾兄弟,在下有個遠方表親,正在那裡頭有份閑散差事。”話事人手指所在,分明就是內城城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