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醫療箱,救人,我可以饒你不死。” “醫療險,醫療險,醫療險!”巫醫顫抖著翻找起來,恐懼幾乎占據了他的心智,終於,還剩下最後一個箱子沒有打開。 最底下的牛皮箱子被抬了出來,但此時的巫醫卻定住了。 “打開它!”奎旺丹巴滿身浴血的提著骨刀催促道。 滴滴冷汗順著巫醫的腦門往下流,汗水流進了眼裡,視線越來越模糊,出於本能的他,用小臂擦拭著眼角,但小臂上的軟甲割傷了他的眼皮,血汗流進眼裡卻並不自知。 他隻是在那裡僵硬的站著仿佛便用盡了全力。 “我讓你打開它!” 巫醫被激的條件反射,猛地撩起箱蓋。 哢嚓 牛皮箱子被打開了。 沒有藥品。 隻有幾根被鑲嵌著寶石的人類腿骨。 長骨較細、骨質較薄,明顯是用未成年少女的腿骨煉成。 “不...不是這個箱子,是別的...” 巫醫想要回頭。 但他突然有一種失重感,眼前的世界顛倒,隨後便看到自己的身體站在那裡。 一片朦朧與黑暗席卷了他的視線,活命的機會就在眼前,但他還是沒有把握住。 深深地失望與絕望,那種無力感席卷奎旺丹巴的心神,他疲憊到了極點。 奎旺丹巴捂著腹部溢血的傷口,眼神迷離的他腿腳漸漸發軟。 他也快堅持不住了。 “娃...娃...” 父親仿佛在用最後一點力氣震動著嘶啞的聲帶。 奎旺丹巴突然驚醒,轉身撲向父親。 “我在!...我在...” “我去求姚氏...我去求姚氏...姚氏一定有方法。” 奎旺丹巴的眼神驚恐,緊緊抓著父親的衣角,他不願失去,他不能再失去了。 父親輕喃著“帶...我...回......” 奎旺丹巴將耳朵湊近,顫抖著努力傾聽。 當最後的言語訴說殆盡,懸吊著的那口氣終於放下,每個人都有解脫的時候,現在,父親期盼已久的時刻到了。 “...” 他聽到了父親最後的呢喃。 奎旺丹巴從小到大的逆反與對父親的恨意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撐起身子踉蹌地走到帳外。 這場雪也終於停下,陽光撕裂了雲層,沒想到還能看到日落。 他站在餘暉裡,一滴苦鹹的淚卻滴進了陰影中。 ......... 綠洲與湖泊。 “奎格次仁,你與一個無名無姓的野女人成婚,那奎氏正統便再也容不下你...” “我樂意如此。” “哈哈哈哈,好!好...” ......... 草原與荒漠。 “次仁!看,這麼健碩的娃,取什麼名合適?”兩腮發紅,額頭冒出一層細汗的女子看著繈褓裡的嬰兒。 “快,快躺床上。”男人將女人扶上床,”你站著就把娃生了,我當然希望他比你更勇猛,最次也得未來成就一番草原上的事業吧,名字就往這方向取。” “你想的倒挺美。”女人思考著,“那是不是得取名丹巴。” “丹巴...奎旺丹巴,怎麼樣?” “奎氏都拋棄了你,你還惦念奎氏興旺呢。” “是拋棄了我,但不一定拋棄他啊。”奎格次仁心愛的瞅著女人懷裡的娃娃。“他隻要成就了一番事業,奎氏會接納他的。” “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業不成就也罷,安安心心養牛養羊多好,我隻希望你倆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行了。” “哈哈哈哈,我娃注定天命之子,養什麼牛羊!”他搶過女人懷裡的孩子,眼瞅心愛的他輕咬了兩下孩子的耳朵。 “沒輕沒重,你快還給我!”女人焦急的喊道。 “是你娃,難道不是我娃啊,就不給你!”男人抱著奎旺丹巴走出包房,騎著一匹老馬在這曠野上大笑馳騁。 “哈哈哈哈哈哈!” ......... 雪山與峽穀。 滿山風雪,冰霜逆下。 羊群走散了,追逐羊群的女人消失了。 “夏!” “夏!你在哪!你在哪啊!” 奎格次仁望著四周的風雪,同樣失去了方向,他拚命呼喊,想要找到迷失的妻子。 女人沒有名字,但他們相遇在那個夏天,主動的奎格次仁表達愛意時曾經說過——“我對你的愛熾如盛夏”,女人接受了這個她並不理解的表白,並用“夏”作為了自己的名讓他呼喚。 曾經。 “夏。”.....“誒!” “夏。”.....“誒!” 但這次,沒有了回應,再也沒有了回應。 瀕臨凍死的奎格次仁被陌生人帶離了那片冰雪峽穀。 等他幽幽醒來,左右迷離的環視,發現凍的渾身發紫的兒子也昏在了身旁,好在身旁燒著炭火。 陌生人喝著奶茶,一邊說道,“那個峽穀不要再去了,你的妻子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到時間了,我也該走了。”...... 自打那一天。 蘇醒了的奎旺丹巴頭一次將拳頭對準了父親。 “廢物!你說過要照顧好她的,你還我媽媽!” 奎格次仁口吐一抹鮮血,重重地栽倒在地上,麵對著兒子的拳頭他沒有抵抗更沒有回擊。 愧疚與自責比肉身的痛苦更讓他倍受折磨。 兒子與他漸漸疏遠,甚至帶著仇視。 這個三口之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之後的某個深夜,倍受煎熬的奎格次仁出去又回來,手中的一把割肉彎刀比在脖前,隨後又放下。 他自言自語的哽咽著。 “夏...等等我...再等等我...我想看著他長的再大一些...再出息一些...走散的那天,你一定很害怕很無助吧...我發誓,不久的將來,我會死在那一片峽穀...我會去找你...請再等等我...等等我...” 那一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奎旺丹巴就睡在旁邊。 隻不過,他眼角的淚痕無人留意。 ......… “娃,你現在是大人了嗎。”夏驕傲又不舍的抬頭看著馬背上的兒子。 “我當然已經是大人了,我不僅會騎馬,奔跑的羊群少了一隻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還會燒火做飯,還會耍彎刀,我當然是大人了!” “好!我的孩子最棒了!你爸爸的腿被狼群咬傷,估計得落下後遺癥,以後你可得照顧好他啊。”夏用手擋住了刺目的日光,同樣擋住了掉落的淚珠。 “我不僅要照顧好爸爸,我還要照顧好媽媽。” “那男人就要說到做到哦。” “說到做到!”男孩抹了一把鼻涕,這時的他,眼中隻有草原。 ......... 軍營與狼騎。 “恭喜你,奎旺丹巴,奎氏十大青年勇士的名號你實至名歸!今後在軍隊中,你可以統領五百人的隊伍。”薩滿看著眼前這位不驕不躁的年輕人。 “謝謝。” 盔甲下,奎旺丹巴的情緒平淡的讓人無法揣測。 “你將有一項特權,你想怎麼使用?” 片刻的沉默後。 “我想讓我的父親不用上戰場。” “奎格次仁?” “是。” “不行。”薩滿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連走十數步,又回頭看見奎旺丹巴依舊站在那裡,嘆了口氣後補充道,“但是...可以讓他作炊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