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咆哮著沖向懸崖峭壁,濺起兩米高的水花。海水冷極了,幾隻鯊魚反復遊弋在懸崖下。 懸崖下的海域水情復雜,生物多樣,兇殘的捕食者虎視眈眈的盯著每一個角落。海岸的石壁高達數百米且幾乎筆直,峭壁下端被海水侵蝕往內凹陷,這讓崖壁上端如同鷹嘴般突出。 沒人能從這裡登陸。駐守這裡的傭兵想。所以放鬆一點也沒關係吧。 午夜十二點,正是鬧鬼的好時候。 海浪越拍越高,幾乎和斷崖比肩。隱隱約約見一道哭號聲響起,拍出來的浪花帶上了粉紅色。衛兵揉揉眼,走上前去試圖看得更加清楚。粉紅色的海水驟然變紅,翻滾的浪花變成絲綢掛上了衛兵的脖子,將他扯下了海水。 衛兵在墜落的過程中看見,一個壯碩的男人單手附在懸崖峭壁上,它的眼睛望向他時閃爍著幽綠的光芒,就像是草原上的狼。 男人隻瞟了衛兵一眼,猿臂輕舒,翻身上了懸崖頂部。 “終於上來了,真不容易。”男人說。 “五百個傭兵全島警戒,攜帶大量槍炮和屏蔽雷達裝置。這配置,不一般啊。現在能拿出來的也就那麼幾個,都有官方背景。你說呢,隊長?” 男人看著海水,渾身濕透:“紅衣,不要先入為主。” “說是這麼說,但是現在的情況,很難不讓人懷疑啊。”紅衣說。 一道綠光從二人的腳麵浮起,一株透明的植物生長。過了一會,一個女生出現在了二人麵前。女生渾身透明,周圍縈繞著綠光,看上去就像是電影裡的全息投影。 女生短發,額前掛著厚重的劉海,帶著黑框眼鏡,看上去就像是初中在教室裡死磕題目的學生。他目光呆滯的掃了一眼四周,開口:“老大,你的電話。” 下一秒綠光閃過,女孩所站的地方被一個胖子占據。胖子體態臃腫,胖的幾乎看不見脖子了。他整了整領帶,說:“江野,你們任務進行到哪裡了?” 江野:“上島了。” “嗯。不錯。”胖子說道,“任務變動,立刻回來,注意,不要暴露。” “什麼?”江野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在海水裡泡了一天,你現在告訴我們現在要回來?你瘋了?怎麼,發現幕後黑手其實是你祖宗嗎?” “不是,情況有變。你們先回來。” “給我一個解釋。”江野說。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精煉總結不是你們人類的強項嗎。” 胖子嘆了口氣:“我們收到了一封求助信,葉泉的。” 江野擰起的眉毛瞬間落了下來,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誰的?!!” 第二天。 昌洲國際機場。 四個人從機場上車。 車子黑色,外觀低調而沉穩。然而,它的內部卻遠遠比看上去特殊。 全車呈現黑紅色,門把手上鐫刻了細密的符文。車輛全身加強具有防彈能力,車前的電子裝置能夠過濾外來信號。車載音箱下麵,藏著一把迷你手槍。 胖子坐在車前抽著煙,神色空前的肅穆。 “你們的新任務。”胖子將煙按滅,拍了拍身旁半掌厚的紙,“要求三點,第一點,盡全力完成任務。第二點,不要和他們鬧矛盾。第三點,想辦法拿到他們的出警資料,尤其是回生事件的所有信息。第三點務必在保證前麵兩點能完成的基礎上進行。” 江野隨手翻了翻資料:“我還是比較好奇,葉泉向我們求助,她終於瘋了嗎?” “撐不下去了唄。”紅衣在後座輕蔑的說,“誰知道呢,這個女人從十年前就開始滲透我們,打著官方的名義各種限製。現在終於知道後果了吧?我才不要幫她。” “紅衣!”胖子嗬斥,“別亂說。” “葉泉親自來?”江野問。 “當然不是。不過,據說是派出了她手下的top1團隊。”胖子說。 “執劍人高維生?”紅衣問。執劍人高維生,執勤局上一屆直線一隊隊長,人類輸出top1,執勤局十三長老之一,也是執勤局最年輕的長老。 “不是。是……你們自己看吧。”胖子說。 紅衣搶過資料翻開,眼睛逐漸瞪大:“譚尋……二十六歲……是一個普通人???什麼玩意??普通人?他們逗我?還有什麼?玩偶?大學教授?做生意的總裁?他擱這和我演偶像劇呢?什麼情況?葉泉其實是一個偶像劇愛好者?喜歡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角色?” “哇哦,我也想這樣。”車上一個綠衣服的女孩說。 “滾,我在嘲諷她呢。”紅衣猛地一推綠衣女孩的腦袋。 “別小看這個角色,能被葉泉看重選為執勤局二隊的隊長,這個人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胖子說。 “嗬,過人之處。”紅衣嘲諷一笑:“執勤局二隊本來隻是一個備選隊伍,現在被葉泉拉到了接近一線的程度,還選了一個普通人當隊長。人事部乾什麼吃的?就這麼讓她胡來?” “可以了。收回你的驕傲吧。在人類社會生存,傲慢和偏見是會殺人的。”胖子捏了捏眉心,又點了一根煙。 紅衣氣鼓鼓的放下手裡的資料,不說話。 “總而言之。”胖子轉向正在看具體任務內容的江野,“你們注意我說的幾點,記住,不要吵架,不要吵架。葉泉和你們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樣,你們的那點小手段在她麵前都不夠看的。” “放心。”江野懶散的說,“我和這個女人打過交道,我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半小時後,江野知道,自己這話說早了。 越天大樓頂層。 這座能容納百人的會議室一端坐著兇神惡煞的四個年輕人。他們坐姿囂張,無不吊著眼角,拽的二五八萬,活似鄉下土財主來要債。 “卡擦。”一聲輕響,門開了,走進了一個穿著洛麗塔的女孩,戴著麵具的女人和一個穿著西裝的英俊男子。女孩妝容精致,睫毛長得能夾死蒼蠅,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透著小女孩般的天真無邪——這個女孩是個玩偶,不論發生什麼她的眼睛都天真無邪。 女孩捏著裙角行了個禮,聲音甜得像是山上的甘泉:“你們好,我是二隊副隊長,沐木。” 紅衣吊著眼角,雙目直視前方,不耐煩的說:“誰在說話,我怎麼看不見。” 沐木身後的英俊男子冷笑一聲:“嗬,我還以為一隊是什麼牛逼人物呢。眼神這麼不好,怎麼活下來的。” 紅衣眼角一跳,像是沒想到這群向他們求助的普通人居然敢這麼和他們說話。 “沒關係沒關係。”沐木繼續用那種甜膩膩的語氣說,“姐姐低頭,我在這裡。” 紅衣聽的身心愉快,心想這才對嘛。看在你這麼乖巧的份上,我會罩著你的。 “姐姐,眼神不好沒有關係。我們二隊很寬容,不歧視殘疾人的。你不要害怕。” 紅衣??:“你說什麼?” 沐木笑得乖巧甜膩:“我說,沒關係,就算是瞎子,我們也會包容你的。不過,小姐姐雖然運氣好,但是眼睛還是要治治的哦。以後和我們的任務可不是靠著運氣就能過去的。” 紅衣拍案而起:“你說什麼呢?小屁孩別給臉不要臉。” “哎呀,我是好心,姐姐怎麼生氣了。更年期嗎?哎呀姐姐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有出來作,真的好努力啊。不像我,年紀輕輕,乾活就累死了。要是能和姐姐一樣就好了,工作輕鬆,眼神不好都能活下來。”沐木的眼裡一片澄澈,仿佛一片誠心,但是語氣極其陰陽怪氣。 寥寥兩句話紅衣被氣的柳眉倒豎,紮起袖子就要動手。 “行了。”江野拉著紅衣道。紅衣女子是女鬼,脾氣火爆怨氣極重,活了兩千多年了吵架依舊是個菜雞,偏偏越菜越愛玩。 “你們隊長呢。”江野說道。 “隊長在處理一些事,馬上過來。”沐木捏著小裙子,得體的說道。 “嗬,這就是你們二隊的求助態度?首次會麵隊長遲到?派來一個小女孩和我們談判?”紅衣雙手抱胸強壓怒氣冷笑道。 “哎呀,我們不是會麵商討合作嗎?怎麼就成了談判了呢?難道貴隊從一開始就是把我們當敵人看的?”沐木捂著嘴,驚訝道。 “而且我們最開始約好的時間是兩點半,是你們臨時要求改成十二點。你們違反約定在先,我們隊長就遲兩分鐘,不過分吧。”瘦高男子說道。 “嗬,我希望你們意識到,你們隻是負責探案搜索的二隊。我們才是直麵現場的一隊。自古以來都是一隊找二隊約時間,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和我們約時間了?我們一隊有多忙,你知道嗎?”紅衣抬著下巴,自古一隊壓二隊一頭,就算現在二隊飛黃騰達了,那也是雞插了鳳凰羽毛裝樣子,就這樣還想壓我一頭?做夢。 “不好意思,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會有合作,你們有多忙,我們就有多忙。至於自古以來,古代女人還裹小腳呢,你呢?哦,你用飄的,裹腳用裹腦代替了嗎?”沐木爭鋒相對,言辭犀利。 “你!”紅衣無言以對,再次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麵具女孩手伸向刀,瘦高男子手裡的利爪悄悄冒頭。江野手裡的爪子悄悄冒頭。 “卡擦”又是一陣輕響,門又開了,一個高挑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就是譚尋,二隊傳說中的隊長。 “怎麼了?”譚尋掃視了周圍一圈,溫聲開口。和想象中不同的,他並不是特別壯碩。身材高挑傾長,氣質溫潤。 沐木小跳著跑到譚尋身邊,剛剛的乖巧全然消失。她搖著譚尋的袖子:“我們吵架呢,我吵贏了。” “嗯,真棒。”譚尋摸了摸她的頭。 “你,你果然是在罵我。你裝什麼乖巧。”紅衣被氣的不輕,指著沐木說。 沐木嫌棄的看了紅衣一眼。撇撇嘴,頭探到譚尋耳邊,小聲但是沒有那麼小聲的說:“我們以後做任務千萬不要聽她的,這個姑娘是個傻的。” “好了,別氣她了。”譚尋說著,找到位置坐了下來。 “各位好,我是二隊隊長,譚尋。”譚尋說道,“不出意外我們接下來應該會有一個合作,在雙方上司會麵之前,我們先聊聊情況。相信憑借貴隊的能力,昨天晚上應該看完了我們的資料。” “當然。”江野坐下,對麵小刀拉著紅衣回到位置坐好,“你們的求助,我們當然會重視。” “求助?”譚尋笑笑,“我認為那隻是一個合作意向書。” “說是合作,不就是你們解決不了然後問我們要不要一起乾嗎。”紅衣說道。 “可是,我們拿著同一個案件的兩套消息。這個案件水很深,我們兩隊都不太可能獨立完成。合作是我們的最優解。” “嗬,你怎麼知道我們處理不了。”紅衣冷哼。 “每個隊伍都有每個隊伍的長處,你們現在就算知道周家的資金鏈有問題,你們有人會查嗎。”譚尋道。 “我們不需要查。或者說,不需要用你們那種方法查。”江野靠在椅背上渾身放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麼你們就不會死磕血氣的海貨了。我們的資料能夠刷新你們對於惡念的認知和這件事的線索。”譚尋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指尖交疊,不動如山。 “說到資料。”紅衣說,“資料的提取是不穩定的,任何人都不能避免資料提取的遺漏。我覺得你們的信息不夠全麵。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放屁這份資料是……” “沐木。”麵具女孩打斷沐木的話。 “是我們隊長親自寫的,怎麼可能出問題。” 譚尋:“資料很詳細,放心。” “我不認為,沒有什麼能證明它很詳細。它說是惡念殺人,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們探查過程中得出的結論會不會有誤差?這些都是有可能遺漏的。” “所以。”譚尋溫潤一笑,“你們想要我們的出警記錄?” “啊?”紅衣當場愣住了。什麼情況?他怎麼打直球了?他們官方的人不都是瘋狂打官腔,繞來繞去,然後委婉的說不行的嗎?她之前吃過不少這種虧,來之前她復習了她了解的所有打官腔的方法,拚盡全力克製脾氣,現在怎麼一下子成這樣了? “嗯嗯。”蝽娘懵懂無知,隻知道出警記錄,忙不迭的點頭。 “可以。”譚尋道。 對麵三人麵色一滯。 “拿你們的出警記錄來換。”譚尋說。 “我們是一隊直隊,我們有權力調取所有資料。”紅衣拍桌而其。 “是所有相關資料。”譚尋溫潤的說,“我們昨天已經給你了。而且,我們現在也是一線直隊。如果想要我們的資料,拿你們的資料來換。” 紅衣愣住了。 “你之前說的,調查周家內部。”江野開口,“我們確實沒有辦法潛入周家,按照條例我們不能直接對於普通人生活有所乾涉。但是,你們能潛入周家?” “我不用潛入。”譚尋自信一笑,“我會讓他們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