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快步趕回實驗室,剛忙上不久,錢餘這頭已經洗漱完畢。他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給盛夕打起了電話。誰知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盛夕接聽,錢餘十分納悶,隻好在微信上給她留了言。 盛夕剛入學就這麼忙麼?還是她和宿舍的室友出去high啦……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過,錢餘早已昏昏欲睡,不免被手機的振鈴嚇了一跳。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啦?”盛夕聽上去也快要睡著了,“狠狠地”打了個嗬欠。 “是你晚了吧。” 雖說錢餘今天“偷了個懶”,比平時早了一些回宿舍,但他也是卡著盛夕的點才打了電話。 “你們宿舍是不是出去聚餐啦?” “哎,別提了,哪有機會去呀!”盛夕正好有“一肚子的苦水”等著倒呢。 盛夕剛入學,就天天泡在實驗室裡,可卻沒碰見過自家導師幾回——原來這學期開始,她的導師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搞行政”上,希望能在學院裡多謀個職位,在學術圈增加更多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學術研究做到了一定程度,便希望在“行政”方麵也能夠有所建樹,也算“無可厚非”。 雖然導師很少親自到實驗室,但他也采取了一係列的措施,保證整個課題組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還能夠正常運轉——實驗室開始實行嚴格的“打卡”製度,每位學生在每個工作日上午,隻要沒有課程要上,就必須八點前到實驗室,晚上八點後才可“打卡簽退”。整個製度的實施,均由科研助理和實驗室管理員代為監管。 此外,導師還增加了博士後的招攬名額,讓他們在一定程度上“代替”自己,更好地“掌管”科研課題,並打算令優秀的博士後留校,成為自己的“賢內助”。 導師還給每位新生都安排了一位博士,如今盛夕由一位師兄帶著做實驗,天天從早忙到晚。雖然她每天努力工作,任勞任怨,可架不住師兄總是嘮嘮叨叨: “師妹呀,你看你讀的是‘專碩’,也就短短的兩年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雖然實驗室對‘專碩’的要求沒有那麼高,但是你做實驗的時間,本來就比其他‘學術型碩士’少了一半,所以你得抓緊,平時周六周日啊,也要好好地利用起來。” 師兄諄諄教誨,隻希望盛夕能夠平平順順地度過這兩年。 “我自己‘挨訓’也就算了,可別連累了師妹你……” “實驗室的博士後老兇啦!”盛夕不禁在電話裡訴苦,“我們私底下都叫他們‘小老板’,有些博士師姐被罵得都忍不住‘哭鼻子’了。” 如今博士後“接管”了大部分的課題,還得時常兼顧“指導”博士生的任務,壓力極大。若是博士生實驗不順利,拿不出結果,他們也很難向導師交代,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這“火氣”一上來,難免收不住。 “我現在呀,總算體會到小幸讀博的辛苦了——這簡直是‘壓力山大’啊……你以後會不會也這麼辛苦啊?”盛夕問道。 錢餘想了想,回答道:“師兄師姐的壓力也很大,不過我們導師倒沒有惡語相向過。” “那你們可真幸運,碰到個脾氣好的老師了……” 盛夕今天累壞了,和錢餘寥寥數語,便掛了電話。她今日沒課,於是做了一天的微生物培養,盡管隻是些比較容易的操作——配置培養基、滅菌、培養基倒板、劃菌接種……但如此循環反復,也要耗費一整日的體力和腦力。 與其他碩士生相比,盛夕的課題相對簡單,主要是探索某一生產菌種的培養條件,即該菌在什麼條件下長勢最好、產量最高,最後可將其應用於實際生產。雖然講起來容易,但每測試一次條件,譬如改變一種培養基的成分,或者調試一次生長環境,都要經過菌類培養的一個完整的周期。但若在設置參數區間時,估錯了範圍,還得重新規劃……如此看來,這實驗也甚是繁瑣。 終於到了周末,盛夕在周六這日還是“加了半天班”,下午好不容易才在宿舍補了個覺。剛醒來不久,就看到宿舍裡的另外三個女生進了門。 大夥都是“專碩”,均研究微生物,又住同一間宿舍,平時上課也都在一塊兒,可就屬盛夕“神出鬼沒”的,一大早就“消失”了,每天天黑了才出現。要是想大白天的在宿舍看見她,除非是四人當天都有課的時候。 “本以為我們‘專碩’都是最輕鬆的,沒想到你還這麼忙。”專業型碩士通常是課程少,實驗任務也不重,深受學術型研究生的“羨慕”。 “沒事,不就兩年嘛,熬一熬就過去了。”盛夕安慰著自己,接著問道,“你們去哪兒逛啦?” “去市中心逛了大半天,腿都快要斷了。回來的時候,還在超市買了五常大米喲。” 盛夕一聽便來了精神:“我們今天‘開小灶’嗎?” 看來她這偷偷帶進宿舍裡的電飯煲,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了。 四人心照不宣,都同時笑了起來。 “我們還在外麵餐館打包了很多菜,哈哈,有你喜歡吃的油燜大蝦哦。” 於是盛夕自告奮勇,快速地淘了米。等煮好了飯,一桌“大餐”很快就擺上了臺麵。幸好這會兒還沒完全入秋,氣溫不低,加上打包盒蓋得嚴實,這些菜都仍有餘溫。因此四人直接坐著小凳子,就著米飯,開始大快朵頤。 盛夕睡了一覺,早就餓了,也就沒和室友們客氣,專心吃了起來…… “吃飯真乃‘人生一大樂事’啊!”盛夕打了個飽嗝,感覺今天這頓晚餐,是她這一周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時刻。 “雖然飯是吃飽了,可怎麼覺得這胃裡還‘空了一塊’呢?”一位資深的“吃貨”室友表達了疑問,總感覺自己還沒有吃過癮。 “我看你呀,是空了‘甜點’那一塊吧?”盛夕忍不住笑了,“來來來,我來點外賣,答謝你們今天的盛情款待。” 她打開了手機裡的某款“外賣APP”,讓大夥開始點單。很快,購物車裡的“食物美圖”就變成了實物。盛夕到宿舍樓下,從外賣小哥手裡接過甜品、奶茶,又一溜煙兒地奔上樓……終於,大夥把自己的胃填了個飽,開始嘮起了嗑。 “你明天休息嗎?”資深“吃貨”室友問道。 盛夕打了個嗬欠:“還是得去露一露麵吧。” 她剛來實驗室,算是“新兵蛋子”,可不敢明目張膽地“玩失蹤”。況且師兄都再三叮囑了自己,還是得去一下,哪怕是到休息室,看一看文獻也好。 “你沒有安排實驗,還要去呀?我們還想著明天找你一起出去玩呢。” “聽說你們導師可能要評上副院長了。”另一位室友也打了個飽嗝,“沒想到他這一手‘抓行政’,另外一邊的‘科研’也絲毫沒有放鬆啊——看把你們逼得,連周末都沒了。” “是因為他找了很厲害的博士後啊……” “我看你們以後是不用愁經費不夠咯。”室友也開始吐槽自家“老板”了,“不像我們,連著幾年的基金申請都‘打了水漂’。如今啊,是想買這個試劑也嫌貴,想找公司做那個技術又沒錢……” 日常的就餐時間,對於大部分研究生而言,算是可以“無憂無慮”,盡情交流,促進感情的時刻了。 第二天是周日,錢餘所在的實驗室也是格外的熱鬧,眾人來得很齊,除了謝運缺席之外,休息室裡坐得滿滿當當——隻因中午時分,大夥忙著做實驗,紛紛錯過了去食堂打飯的時機,於是順際寧一陣吆喝,大家便一塊兒點了外賣,休息室立時成了個“臨時飯堂”,大夥吃起了“百家飯”。 魏濼是個天生的“話癆子”,吃著飯也想和大家“擺擺龍門陣”,說一說心裡話:“這廣大網友都戲稱我們為‘煙酒僧’——可我是既‘不煙’,也‘不酒’,但這‘僧’嘛……” 師姐見魏濼猶豫了許久,半天不吭聲,於是調侃道:“這‘僧’嘛,你算得上,你是位‘苦行僧’。” “哈哈哈哈哈……” 魏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別說,師姐你這評論夠中肯。” 他想起自己上周去參加的新生聯誼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在會上認識了一名文科研究生。那女孩兒人長得清秀,透著一股淡淡的“書卷氣”——他真希望能找個時間,把心心念念的姑娘約出來。 “山有木兮木有枝。”魏濼捧著一杯“快樂肥宅水”,痛快地吸溜了一嘴,“君——” 話還沒說完,魏濼就看見一隻筷子伸了過來,敲了敲他那“快樂肥宅瓶”,發出了“砰”的一聲:“春江水暖鴨先知。” “哈哈哈哈哈……” 眾人捧腹大笑,剛剛打斷她的師姐也忍俊不禁:“師弟快吃飯,吃完和我一起‘跑蛋白’,不然晚上又不知道要忙到幾點了。” “君悅卿兮卿不知啊……”魏濼隻能“認命地”搖了搖頭,也不再和大夥“侃大山”了,趕緊低下腦袋,扒拉起碗中的米粒——唉,不知就不知吧,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憑這一忙起實驗來,紛紛“不明時間”的勢頭,平時連有沒有周末都不確定,哪有多餘的時間去正兒八經地約個會呢? “明明是‘心說君兮君可知’啊,‘說’通‘悅’。你也亂改詞了。”柳沅故作“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你就別‘撒鹽’了,我傷心著呢。” 柳沅捂著嘴,拚命忍住了笑聲,“那這次就先放過你了。”相處的時間長了,柳沅變得開朗了不少,和大夥的交談也變多了。 錢餘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大夥互相調侃,然後順手點開微信,看到和盛夕聊天的界麵裡,上麵顯示的時間已經是三天前了——盛夕……如今恐怕和自己一樣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