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煙酒僧”Routine(8)——論“課題…(1 / 1)

路修遠 奚兮CC 4684 字 2024-03-17

又到了每周開例行會議的日子。   周六上午,錢餘起了個大早,七點半就出現在了實驗室的休息間。他一邊啃著早餐,一邊“啃著”眼前的PPT文件,翻來覆去地看著,還時不時地修改著什麼。   “師弟,PPT還沒做完麼?”   順際寧還是拿著他那份“亙古不變”的早飯——一袋小籠包、一杯豆漿,緩緩地走進了休息室。   “做完了的。”錢餘回答道,“就是這周沒什麼結果,一會兒開會,我都沒啥可匯報的。”   錢餘又嘆了口氣:“總不能讓我在會上光講課題背景,再為了多湊些內容,就繼續做什麼‘文獻分享’吧。”   順際寧自然清楚錢餘的實驗情況——如今錢餘做的是他課題的一個“延展小分支”,還純屬是“探索階段”。但這課題最終能不能“成形”,仍舊是個“未知數”。   錢餘這周主要開展了突變體的全麵鑒定,包括基因、表型、mRNA以及蛋白層麵,同時構建了與該基因相關的數十個載體。剩餘的零星時間,便是入魚房看顧魚苗,或者與順際寧討論課題。   但這五天的繁瑣實驗,隻是錢餘目前這一“潛在”課題的一些基礎工作。雖說隻是一個完整項目的“邊角料”,但也是一切工作的“開端”——可這起步階段的成果,也不過是隻需幾張PPT就能講完的內容,沒啥“分量”。   這就像是一本書隻起了個書名和主角名,作者大致列了部分“提綱”,寫了寫前幾章。可這故事主體、矛盾沖突、主題升華……通通都是“空缺”的,亟待作者下筆填充,為讀者呈現一個完整、精彩的故事。   會議開了整整一個上午,雖然本周大夥的收獲不多,但尹學治在會上,就順際寧課題的後續“生長點”,進行了重點討論。錢餘是順際寧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而且確定了會在本實驗室讀博,所以課題討論會的“主角”,自然少不了錢餘……   中午散了會,眾人便又回到了休息室。   “師弟、師妹,今天的開會內容還挺多的,你們都聽懂了嗎?”順際寧問道。   柳沅點了點頭,回答道:“大致上能聽懂,不過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魏濼也附和道:“是啊,也隻是在大體上能明白——了解了師兄你這課題接下來的方向,但是很多細節還是弄不清楚,應該算是‘一知半解’吧。”   “你倆也不用著急。”順際寧安慰道,“討論也就隻講個大致的框架,現在你們一邊做實驗,我們每教你們學一個操作,都會講明實驗目的,到時候你倆自己就能把細節捋清楚,把整個課題串起來了。”   “那倒也是。”魏濼又點了點頭,感慨道,“現在我倆開會啊,總算不像剛來的那會兒,一個勁兒地‘犯困’了。”   魏濼想起今年春天復試的時候,他和柳沅第一次參加實驗室的例行會議。兩人原本興致勃勃,誰知剛聽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忍不住“走神”了。   “我滴個乖乖,我覺得自己當時,簡直就是在‘聽天書’啊。”魏濼再次感慨道。   “哈哈哈哈哈……”   錢餘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剛來的時候也這樣,完全是‘一無所知’,隻能坐在下麵的位置上,抬頭盯著屏幕裡那些看得懂的詞。找來找去,也就隻有某些實驗操作讓我覺得‘不陌生’了——什麼PCR呀,什麼‘電泳’之類的。”   “一個上午聽下來啊,我整個人暈乎乎的。耳邊都是師兄師姐和導師對話的聲音,明明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但我就是‘不知所雲’,仿佛隻是些‘嗡嗡嗡’的聲響,從腦袋裡飄了過去。”   博士師姐裝作生氣的樣子,沖著錢餘問道:“你當我和你師兄是‘蚊子’呢,‘嗡嗡嗡’的——還是說,尹老師和我們這些師兄師姐說的話,你都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呀?”   順際寧也作勢要站起來“教訓”他:“好你個師弟呀,看你一副老實的樣子,沒想到你也這麼‘貧’,現在‘皮癢’了是不是?讓師兄我給你‘撓一撓’啊……”   “哈哈哈哈哈……”   眾人看著錢餘在休息室裡奔走,他不斷地躲避著順際寧,笑著求饒道:“欸,師兄,我就開個玩笑嘛……”   兩人跑了幾圈,順際寧也追累了,索性拉了張椅子坐下:“唉,人老了喲——跑不動了,不追了。”他剛停下,錢餘也氣喘籲籲地坐到了桌子上,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   “先放過你小子,改日再戰!”   師姐看著順際寧一副“累趴”了的樣子,調侃道:“還‘改日’呢——當初是誰說的,自己每天實驗結束以後,要去操場上鍛煉身體,跑上個幾圈的呀?”   順際寧聞言,心虛地笑了笑,回答道:“晚上離開實驗室都快十一、二點了,誰還有那心思去鍛煉啊?就想著回去洗洗睡了。”順際寧給自己接了杯開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繼續說道,“唉——有心無力喲,‘臣妾’實在是做不到啊……”   大夥都形容自己的科研生活,是“晚睡早起,天天累成狗”。   順際寧又嘆了口氣,一臉無奈道:“說到底,都是因為我們實驗室的課題研究,還不大能‘成體係’,所以大夥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卻還停留在‘探索’的階段。”   師姐聞言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柳沅卻不太明白,她開口問道:“那在怎樣的情況下,才算得上是‘成體係’呀?”   “師妹你看啊,你和魏濼進到實驗室裡,手頭上都沒有可以立刻開展的課題。”師姐耐心地解釋著,“就連錢餘——你們這個確定要讀博的師兄也是這樣,隻能先跟在順際寧後頭‘摸索’。而順際寧呢,他碩士的課題啊,是你們謝運師姐研究內容的一個‘小分支’,正好他這課題牽扯到了另外一個基因,尹老師覺得那基因很有研究的潛力,所以順際寧就索性留下來讀博了。”   “至於我嘛……”師姐想了想,方才開口繼續,“我的課題是從以前的實驗室‘帶過來’的。我碩士時期的導師啊,他對我做的基因不感興趣,我之前算是那兒的一個‘另類’。畢業後我就來到了這裡,尹老師覺得我碩士的課題方向也還行,於是谘詢了我之前的導師。導師認為這和他的研究並沒有什麼利益沖突,因此他也就答應了——所以啊,我就接著在這兒‘加深’研究我的碩士課題,一直到現在咯。”   順際寧接過了話頭:“在我看來呀,一個‘理想的’實驗室研究體係,應該是這樣的——首先,要明確一個大的方向。在這一點上,尹老師的目標還是相當明晰的。”   尹學治研究的是斑馬魚的發育。具體而言,他主要關注斑馬魚的心血管係統,包括尋找心臟發育關鍵環節的調控基因,斑馬魚心臟損傷修復、再生的機理探究等,為人類的心血管疾病研究,提供參考模型。   “那麼,明確了研究的‘興趣點’,接下來就是如何‘入手’的問題了。”順際寧又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最‘直截了當’的做法,便是尋找‘有缺陷’的突變體,即某基因無法正常表達,導致斑馬魚的心血管係統存在病變。”   “我認為的‘理想情況’,應該是導師帶領高年級的研究生,建立一個相對完善的突變體‘篩查’體係。不管是源自現成的‘突變體庫’,還是實驗室自行開展‘誘發突變’,都是可行的方法。如果這一體係順利建成,高年級的便可以直接篩選、鑒定,立馬進行基因功能探究。若是幸運的話,還能篩到多餘的突變體,這些‘潛在’的課題,就能分給新來的低年級學生。然後新生可以一邊開展課題,一邊再接著做‘篩選’工作,一旦篩到了‘新基因’,便繼續留給下麵的新生。”   “這樣每一位剛進實驗室的學生,手頭上既能有直接開展的項目,又可以同時進行突變體‘篩選’作業,為今後入學的研究生提供‘潛在’課題。”   如此“一級接一級”地不斷“繼承”和“延續”,實驗室的研究工作便得以“持續發展”——學生不會麵臨沒有課題的情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日日為自己能否畢業而擔心;導師也能夠在現有的課題中,選擇更為“出挑”的項目,據此申請科研基金,大大提升了標書中標的可能性。   “當然了,一個‘突變體庫’所能承載的‘潛在’突變體數量,肯定是有限的,所以需要我們利用多種方法,建立不同的‘庫’,或者不斷變換篩選的手段,更改篩查條件。”   每位課題組的帶頭人,必須時刻為學生的科研工作把控好大方向——從前期課題篩選,一直到文章發表、順利結題。隻有上下同心協力,才能“萬無一失”,保證實驗室在殘酷的科研競爭中,得以生存。   順際寧搖搖頭,攤了攤手:“可試問,全國的各大高校和研究所,又有多少個課題組能夠做到如此呢?”   師姐也嘆了口氣:“唉,其實尹老師也知道實驗室的不足,可惜理想總是‘豐滿’的,而現實都是‘骨感’的呀——這突變體啊,哪裡是‘你說要篩,就一定能篩到’的呀?”   “沒錯。”錢餘也點了點頭,“在沒有找到‘新基因’的情況下,隻能再把舊的研究內容往深了做,或者換一個方向去探究‘舊基因’的功能。”   “在大多數情況下,那些相對‘成形’的課題啊,都是優先留給博士生的。因為他們的研究年限較長,能夠保證課題組將一個項目做深、做透了。”師姐也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了幾口,“至於碩士生嘛,幸運的話,能夠從博士生的課題裡‘分出來’一小部分,保證答辯論文的體量,滿足畢業的條件,也就算得上是‘萬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