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女士也講了許多她的事。她當年漫無目的,四處流浪,想著走到哪裡不想走了,就停下來。 “我在這裡住了好幾年了。”卿女士淡淡地說,“這裡讓我找到了內心的平靜。” 關於她為何離開家,她沒有提及。我知道,那是一道傷疤,不必再揭開。隻要知道她現在過得很好,就足夠了。 後來,我向她說了陳楠母女的事,卿女士沉默了好久,說:“她太過分了,她答應過我,不會再找宗源的。” 我好奇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事的?” “十年前。”卿女士嘆息,“當時蔣秀來找過老陳。” 原來,蔣秀的丈夫是個賭鬼,欠下巨額賭債。無奈之下,蔣秀隻好來找老陳借錢。但老陳當時出差了,蔣秀隻好無功而返。但蔣秀的出現引起了卿女士的警覺,經過調查,發現蔣秀十幾年前跟老陳有過一段情,蔣秀後來匆匆嫁到了隔壁村子,早產生下一個女孩。 卿女士敏銳的感覺到,這個女孩身上有疑點,經過深入調查,結果果然如她所料,這個女孩是老陳的孩子。盡管已有心理準備,但事實還是給了卿女士當頭一棒。 為了家庭和我的未來,卿女士找到了蔣秀,與她達成協議。她給蔣秀一大筆錢,解決了她的債務問題,但要求蔣秀永遠不再與老陳聯係。 可是這件事卻讓卿女士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她寢食難安,情緒一度無法自抑。 後麵卿女士沒繼續講下去,後麵的事我大致都知道了,就是那段日子,她同雷叔在一起喝酒,卻遭人暗算,從此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卿女士憤然道:“她怎麼可以這樣,當年收了我那麼多錢,親口答應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老陳麵前。現在她怎麼可以又來打擾你們的生活,還給你帶來那麼多麻煩?” 我安慰她:“她們來就來唄,反正沒有她們,我和老陳的脾氣也不對付。現在有她們在老陳身邊,我也放心。” 卿女士問:“她那個女兒,好相處嗎?” 我撇撇嘴,“有點小心機,自以為聰明,我才不怕呢。你放心,我可沒那麼容易被欺負。” 晚飯後,我們手挽手在小巷裡散步。路上遇到熟人,她驕傲地介紹我是她的女兒。 路過一個小院子時,一個帥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好奇地問道:“小卿,這位是?” 卿女士笑著說:“這是我女兒曦曦。曦曦,叫陶叔。” 我叫了。陶叔連聲應道:“哦,這就是曦丫頭啊,你媽媽常常念叨你呢,以後多來看看她。” “我會的,陶叔。” 與陶叔寒暄幾句後,我們便回家了。 晚上,我緊挨著卿女士入睡,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我們聊了很多。看得出來,她現在過得很幸福。那微笑中藏著滄桑與從容,仿佛經歷了風雨後的陽光,溫暖而恒久。 她很愛聽我講述與顧義的點滴,尤其是那些被逼迫的日子:做家務、學習、看不完的書、上不完的課……她聽得津津有味,甚至表示有點喜歡顧義了。 “有機會帶他來玩吧,我要好好謝謝他。”她說。 “你謝他乾什麼,謝他虐待我啊?”我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暗自歡喜。 清晨,我沿著鄉間小徑開始晨跑,享受著這份獨有的寧靜與自由。一個小時的慢跑後,我回到客廳,從書架上隨意取下一本書,開始閱讀。 鄉間的生活是悠閑而安逸的,遠處菜地裡人們不緊不慢地乾著活,老人們坐在門口,悠閑地曬著太陽聊著天,一群小孩子笑鬧著跑開…… 在這裡,時間仿佛慢了下來,生活的節奏也變得舒緩而寧靜。再也看不見城市的喧囂和繁忙。 吃過早飯後,我和卿女士去了趟超市,買了好多吃的,明天就是除夕了,我還買了幾個煙花。 剛到家,陶叔就來了。他手裡抱著一堆木板,看到我們采購了那麼多東西,趕緊幫忙搬進屋裡。 “小卿,我知道樓梯拐角的問題怎麼解決了。”陶叔興奮地說著,抱起木板跑向了旁邊的雜物間。我和卿女士好奇地跟了過去,隻見雜物間裡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木房子,外觀和卿女士的白色建築一模一樣。走進一看,裡麵的設計十分巧妙,還有樓梯通往二樓。 原來,這是陶叔為阿金設計的房子。之前因為樓梯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現在他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方案。正當陶叔準備安裝樓梯時,發現忘記帶螺絲刀。這時,外麵傳來一個聲音:“爸,你工具忘家裡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卿女士給我介紹,這是陶叔的兒子陶簡。卿女士說陶簡也在我的城市,在一家國企做工程師。陶簡熟絡地跟卿女士打招呼,也跟我問好。在陶簡的幫助下,阿金的房子很快就完工了。阿金圍著新房子轉來轉去,興奮地蹭著陶簡的腿。 中午,卿女士留陶叔和陶簡在家吃飯。我和卿女士下廚做了幾道家常菜,陶叔則幫忙修理壞掉的熱水器和更換樓梯間的燈泡。陶簡和阿金在草坪上玩耍,氣氛十分融洽。 吃完飯後,我們四人在草坪上喝茶聊天。吃完飯後,我們四人在草坪上喝茶聊天。陶叔談吐風趣、見識廣博,他以前是國企的大領導,但因為身體原因選擇在這裡修養。他住了一段時間後,覺得這裡的生活很適合自己,便決定常駐此地。 陶叔很風趣,談吐不凡,對事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有一種獨特的人生智慧,讓我受益匪淺。 陶簡的性格隨了陶叔,有趣,幽默,童心未泯,我們很快就混熟了。 黃昏時分,陶叔提議去湖邊看日落,卿女士則想在家陪著我。我見陶叔有些失落,就對卿女士說我想去看日落,我們四人往湖邊走去。 在路上,陶簡有意放慢腳步,與我同行。陶叔和卿女士則走在前麵,兩人輕聲交談著。 陶簡隨意地聊起他的家庭:“我媽去世多年了,我和我爸相依為命。我爸之前身體不好,不過休養了這幾年,狀態越來越好了,體檢也正常了。我爸沒有不良嗜好,經濟狀況也還行,我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不會給我爸添麻煩。” 他坦言:“陳曦,你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我爸對卿姨有意。卿姨對我爸應該也是有好感的。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當然看出來了,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反對。在我心裡,老陳、卿女士和我才是一家人。但現在,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想法。看到卿女士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自然是開心的。但那是否意味著我會失去她呢? 陶簡似乎看穿了我的內心掙紮,溫和地說:“陳曦,人生短暫,他們已經走過了人生的大半。他們的生命屬於自己,有權選擇自己的幸福。我不希望他們在剩下的時光裡留有遺憾。他們找到新的伴侶,並不代表我們就會失去他們。而是我們又多了一個、也許是兩個關心我們的人。我非常想祝福他們,你能和我一起為他們祝福嗎?” 他的這番話讓我陷入了沉思。陶簡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移了話題,說起小鎮上的生活。 不知不覺中,我們到達了湖邊。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湖麵上,微風拂過,蘆葦輕輕搖曳。遠處的白鷺翩翩起舞,與金色的湖麵交相輝映。湖邊樹影婆娑,與波光粼粼的湖水共同繪出一幅寧靜的畫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望向遠處,看到卿女士和陶叔站在橋上。卿女士凝視著夕陽,而陶叔的目光始終未離開她。在這樣的背景下,卿女士顯得格外溫柔和寧靜,仿佛沐浴在晚霞中的女神。 當晚,我躺在床上,緊緊靠著卿女士的肩膀:“你覺得陶叔怎麼樣?” 她認真地回答:“老陶是個好人,他豁達通透,和他相處讓人感到很舒服。” “我看到陶叔看你的時候眼裡有光,他好像愛上你了。你願意和他共度餘生嗎?”我試探地問。 她輕撫我的頭發:“曦曦長大了,開始關心媽媽了。” “我覺得一切都隨緣吧。”卿女士坦然地說,“經歷了那些痛苦的事後,我曾長時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抄經、打坐、冥想……經歷一番苦苦掙紮,最終與那些痛苦和解。現在的我,隻希望一切隨心。” 我緊緊抱住她,淚水打濕了枕頭,“我感覺自己才剛剛擁有你,現在好怕失去你。可是,我更希望看到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有愛的人陪伴在身邊。我好矛盾。” 她為我拭去淚水:“傻孩子,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共享過心跳的人,怎麼會失去彼此呢?即便我們相隔萬水千山,我也會在這個世界某一個地方望著你,想著你。” 我把腦袋埋在卿女士懷裡,眼淚洶湧而下,“我也是,我沒接你的電話,其實我真的好想你。我故意說話氣你,就是想你能跑過來罵我一頓……” 卿女士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我的背,我慢慢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