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說一聲:“請!”揮劍便刺,沒想到原碧輕輕一閃,避到一旁。他轉手又砍,原碧再次側身讓過。逯並叫了一聲好,他感到羞惱,又橫臂斜刺。原碧一個旋轉,再次避過,隨即刺出一劍,樓護趕緊揮舞著寶劍抵擋,兩把寶劍摩擦著,飛濺起了陣陣火花。原碧躍在了半空中,裙子旋轉起來,發出呲呲之聲。緊接著,她手腕輕輕一轉,放平劍尖,在他手腕上輕輕一點,正點中他的酸穴,他手一麻,“哐當”一聲響,寶劍頓時落掉落在地。逯並又叫了一聲好。原碧嬌嗔道。“樓先生啊!小女子可以去執行任務了嗎?” 樓護又一陣羞惱,心說:今天若竇況在此,就能輕易打敗你!他隻能勉強又盡力地笑著:“可以!可以!” 原碧將寶劍插入了劍鞘中,笑道:“樓先生,你承讓了!” 樓護隻是拱了拱手,並不答言。 王莽之妻王禎有侍女原碧,人間絕色,王莽經常背著他老婆偷偷寵幸過多次。後來,世子王臨借著奉養母親的機會,也和原碧私通。王莽先入為主,王臨則是搶了老爸的墻角,搶了父親的女人,世子王臨自然心虛不已,唯恐奸情敗露,遭到王莽懲罰。於是與原碧共謀,打算暗殺王莽,反正他已經被立為皇太子,王莽一死,他正好可以提前接班。王臨妻子劉愔以“白衣會”暗示夫君可以行動,結果暗殺失敗,計劃泄露,原碧被王莽逼死,王臨被賜毒酒而亡,劉愔上吊自盡,此事雖沒有讓國師劉歆受牽連,卻最終導致了他參加了王涉的反叛王莽的陰謀,事敗自盡。 “原碧啊,你潛入懾宮(安漢公府邸)後,隻能做一名侍女,千萬不要暴露出你會武功!你需要做的是讓王莽能夠愛上汝,隻要他能夠娶你,你就可以分化王家的男女老少,甚至可以讓王莽的姑母,太皇太後也覺得王莽是一個偽君子。這樣,咱們的目的就可以達到了!”逯並吩咐道。 “主人,原碧知道了!希望今後,主人好好的啊!”原碧眼睛裡噙著淚水,她心想:不知道這次去了懾府(安漢公府),何時才能再見到主人啊! 樓護見她如此戀戀不舍,心說:這個漂亮姑娘該又是逯並另一個寵愛的小妾吧!聽說他與妻子柳楊關係有點不和,那柳楊紅杏出墻,而這逯並也不遑多讓,小妾也不少啊!而且個個都是國色天香! 不過此事不能當麵前提起,樓護故作詫異道:“咱們不是要殺王莽嗎?怎麼還要離間他的家人呢?王莽死了,王家自然也就被鏟除了啊!” “王莽是一個權臣。就算他死了!他的黨羽還在啊!咱們就算將他殺了!他的黨羽定會反撲的!到時候,大漢的天下也就亂了!隻有先讓他身敗名裂,才能夠將他趕下臺來!”逯並解釋著。 “對!對!”樓護笑道,“咱們不僅僅是在和王莽一個人鬥!更是在和王家外戚鬥啊!要想打敗王家外戚,還需要時間啊!” “王莽在朝中經營多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你若想打敗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需要有足夠的信心和耐心!”逯並捋了捋胡須,得意地說著。 樓護豈能不知此理,隻是用言語探探他的口風,試探下他的底牌而已。 翟義的事情終究過去,漸漸有了政通人和之相,王莽越來越相信,翟義謀反是上天考驗自己的一道難題。翟義和趙明起義被平定後的七個月內,王莽集團內部爆發了兩大派係的決鬥,一次兩大思潮的大碰撞,七個月碰撞的結論是,為了拯救天下,隻有王莽代漢一條路可以走! 西漢末年,“漢室將亡,須更‘天命’”的思潮流產了近百年,幾乎成了全國人民的公論,漢平帝的死再次驗證了“天命”,原本和平共處的兩大思想派係展開了第一次決定國家命運和前途的大決戰。第一次決戰的結果是“改革派”占了上風,王莽仿效周公輔政的思想起了決定性作用。王莽不禁流下了眼淚,他想起了伯父王鳳臨終前的話語:“莽兒啊!伯父要走了!以後,咱們大漢就看你的了!”王莽暗暗下決心:“予決定做大漢朝的護衛者!” 但基於“革命派”的反對,形成了一個妥協的方案,推動年幼的孺子嬰為太子,皇位暫時空懸,由王莽以“假皇帝”身份行使皇帝權力。這個相互妥協的方案很不成熟,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漏洞:皇位空懸。而翟義正是利用了這個漏洞,立嚴鄉侯劉信為帝,公開發動叛亂。 未央宮白虎殿酒會上竇況的那段話,令王莽嚇出一身汗,回到攝宮(原安漢公府),王莽仍然心有餘悸。叛亂平定後,兩大派係在反思的基礎上,再次爆發終結對決,他們不停地輪番動員王莽接受各自的思想和方案。 先是群臣感念攝皇帝待臣慷慨,希望回報王莽,以孫建、劉歆為首集體上奏太皇太後,請求宜進王莽二子為公,王政君素來疼愛小輩,便準許了,晉升褒新候王安為新舉公、賞都候王臨為褒新公、封王光為衍功候。王莽推辭不掉,就歸還了新都國,以示謙讓。羲和劉歆又揣錯群臣上奏,請以王莽長孫王宇長子王宗為新都候,王政君本來就憐憫王宇,亦應允了。 “陛下,這個圖讖可是說:您當為天子啊!”國師劉秀(歆)拿出了一副圖。 “這是什麼啊?”王莽詫異道。 “啟稟陛下!這是周朝時候的一幅圖。上麵畫著一隻蟒蛇繞著太陽。這個太陽就是江山社稷,蟒蛇就是陛下您啊!”劉歆解釋道。 “您難道也要勸予做皇帝嗎?予這是假皇帝,是暫時借漢室權力來鎮撫天下,予不忍心有不臣之心啊?汝亦是楚元王之後,為何還勸予篡漢呢?”王莽不同意。 “大漢已經二百一十年,氣數將盡!王家才是除漢室劉氏外,最強大的家族,天下有德者居之,難道不應取代劉氏嗎?”劉歆的表情很自然,他仿佛完全沒有一種背叛宗室的負罪感。 王莽心想:當年劉歆忠於漢室,予雖然與他數十年的交情,可是人心是會變得,而現在他成了湯武式革命的一派了!王莽語氣平靜,但眼神嚴峻:“你是嫌現在官職太低,想作從龍功臣,一旦予做了天子,汝就能繼續加官進爵了吧?” 羲和劉歆心想:壞了!我不該如此明顯地說明!看來他應該還沒有準備好當皇帝啊!劉歆隨機應變道:“陛下,臣可是一心為公,從未考慮自己官職與前程!如今孺子嬰還在繈褓,根本無法治國理政!陛下卻深得民心,一直是天下士族百姓們所望啊!” 王莽沉默不語,“更天命”論調歷經百年,天下人多已接受。 七月中旬,廣饒候劉京等人忽然進京上奏,說:“七月中,齊郡臨淄縣昌興亭亭長夜做一夢,夢中有一白衣人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長曰:‘攝皇帝當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亭長早晨起來去亭中查看,果然有一新井,入地近百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非人力可為,上報於臣,臣不敢隱瞞,速來稟告。” 王莽大驚失色,攝皇帝當為真?豈不是改朝換代之意?這怎麼可行!可劉京是宗師成員,總不會自造謊言吧。這究竟是獎賞還是考驗?是考驗還可以從容應對,是獎賞又怎麼辦呢?亮的發燙,接過來在自己的臉上烙一個火印子?他不敢有任何表示,可這奇事已經傳開了,“攝皇帝以為真”豈不是改朝換代之意?下朝後,公卿大臣聚在一起,從宣帝時的蓋寬饒,說道成帝時的三難雜會,從王莽功高德隆說道成哀平三世的那些事。亭中樹下,儒生們從孔子作春秋為赤製,而斷十二公,或明漢至平帝十二歷數盡也,說道人世還未進入大同,或是按照天命被取代,從皇帝位於等級的頂點,那麼他就該從最德才兼備的人中挑選出來,說到大同之世,所有人都最大限度地顯露出其品德和才華,完全的平等才能實現。酒肆田間,吏民從王莽要當真皇帝,說道齊郡新井的水喝了可以延年益壽,生出兒子,從不知道會不會再打仗,說到或許這些都是王莽的詭計,翟義才是忠臣…… 王莽此前是“更天命”的反對者,他要“輔漢”。兩派的第一次爭鬥,雖然“改革派”勝利了,但王莽的信仰——漢室依舊是他心中聖地,不允許其他人去褻瀆她,玷汙她——已經開始動搖,經歷了兩起叛亂,王莽不得不深入思考大漢帝國未來,不得不反思自己長期以來堅守的道德信條。這個思索過程是痛苦的,他在“改革”和“革命”兩個命題之間搖擺不定,甚至不排除這期間他把自己搞得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