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糊塗1時(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4255 字 2024-03-15

王光很氣憤!氣憤叔父竟然偏愛長孫,氣憤自己沒有早點看清局勢。前不久,他甚至覺得,自己會成為新都侯,畢竟王臨已經是世子,結果王安、王臨皆升為國公,他隻被封了一個衍功候。王宗是攝皇帝長子王宇的第四子,王莽的長孫,王莽雖然手刃長子,卻對這孫兒王宗十分寵愛,還沒禪代前,就讓他承襲了“新都候”的爵位。這是有意要在他和王臨之間,再安插一股勢力,來緩和他們之間的鬥法!   “你懂什麼?誰去服喪,就代表他將有望繼承父親之位了!”王光沮喪地癱坐在椅子上,擺擺手,“讓我靜一下,你先出去!”王光想起了往事:其父王永死後,二叔王莽把他當自己的兒子來看待,王莽讓他拜在博士門下讀書。每當休假時候,二叔就駕著車,攜帶羊酒等物,來見其師,奉上羊酒以謝其教授之勞,由於出手闊綽,連著王光同學之人,都收到許多禮物。大家都很佩服:新都侯真是太平易近人了。不久二叔卻讓他和王宇二人同日娶妻,雖然他比王宇小兩歲,可以說王莽是將他當作自己兒子來對待了。後來他舉報王宇私通衛寶、衛玄之舉,終致“潑血門”東窗事發,王宇服毒自盡。隨後他又投靠先帝,欲借漢臣之力,取代王臨,此事不成後,他又使出苦肉計,讓王閎劫走自己,以嫁禍給王臨,眼看他的世子之位就要被廢,卻沒曾想先帝中毒而亡,以致他功虧一簣,他一直再想,先帝一死,雖對叔父王莽有利,但也利於王臨,自己的靠山倒了,曾讓他一度一蹶不振,頹廢了很久,直到劉信翟義起義,他才重新振作起來,欲借助“會任門”的勢力,東山再起,可沒曾想堂主趙明貿然發動起義,寡不敵眾,終致失敗。好在此事沒人知曉,現在他被封衍功候,正好趁此機會,禮賢下士,重建自己的勢力範圍,與王臨再爭世子之位,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名聲要比他好很多,說不定天下賢能之士都會投靠自己,到時候,叔父也會順應形勢,以人望來重新定奪世子之位,可不曾想長孫王宗竟會被封為新都候,也就是說自己在爭奪世子之位的道路上又多了一個障礙,為今之計,隻能劍走偏鋒了,奪到那份名單,讓那些漢臣都投靠自己,這樣自己在朝中的人望定能提升,也能在這場世子之爭中脫穎而出,贏得叔父的青睞。   功顯君薨世,讓王莽始料未及,按諸侯禮節安葬,王莽以子祭拜母親,不存在任何爭議,可問題是,此時王莽的特殊身份——假皇帝,自己又不好確定喪期,群臣百官跪求他勿要棄天下於不顧,隻能上書請求太皇太後詔大臣議其喪服。   翌日,竇融把這個問題拋給了隗囂:“兒子是皇帝,母親是臣子,你說這個喪禮怎麼安排?如果以兒子的身份拜祭母親,就是以君拜臣,不合禮法,如果不以子拜母,似乎又違背孝道。”   隗囂想了想道:“據我了解,這個王母去世的喪禮規格問題已丟給了羲和劉歆,他帶著博士諸儒七八十人翻遍典籍,一番理論後得出結論。”   “什麼結論?”竇融疑惑道。   “按照《周禮》‘庶子為後,為其母緦’,攝皇帝以聖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後之詔居攝踐祚,奉漢大宗之後,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萬機之憂,不得顧其私親,《周禮》曰‘王者為諸侯緦縗’,‘弁而加環桎’如天於吊諸侯服。所以王莽的身份是君,因而王莽祭母應該按照天子吊唁諸侯的禮節,作為新都侯繼承人,為功顯君服喪三年。”隗囂娓娓道來。   竇融疑惑道:“即使王莽“借”來皇權,從法理上,他也沒有資格“奉漢大宗後”,他不姓劉,也不是宗室子弟,憑什麼成了漢室後裔?憑什麼以此把身份變成了“君”?羲和劉歆的理論太過牽強,完全是強盜邏輯。”   “周公,你難道不知羲和劉歆是王莽稱帝的支持者嗎?讓劉歆來解釋,一定會向者他的。”隗囂眨著眼睛道。   “按照大宗來吊唁功顯君,這是一個信號!”竇融道。   “什麼信號?”隗囂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葬禮規製表明一件事:攝皇帝此時已經鐵了心準備“篡漢”了,畸形的喪禮規格隻是提前向天下宣示而已。”   “季猛說的甚是,王莽提請劉歆議定喪禮的玄機就在此。不過令我更感興趣的是:一生以周公為楷模,並致力於仿效周公輔政,以輔佐漢室幼君為己任的王莽,為什麼態度上突然來了個急轉彎,突然拋棄了他畢生的信仰,轉而滑向了“篡漢”之路呢?”竇融深思熟慮道。   “這個我倒是聽說了有一條消息,不知是否與此有關。”隗囂故作神秘道。   “什麼消息呢?”竇融驚訝道。   “王莽從新都回來,對卜官蘇樂青眼有加,委以重任,讓他跟羲和劉歆探討《三統歷譜》!”隗囂道,他是羲和劉歆的屬官,自然對劉歆府上的事情門兒清。   “你是說,王莽轉變態度是因這個卜官蘇樂嗎?”竇融疑惑。   “這個我亦不敢說,不過我覺得可能有些關係!”隗囂笑道。   王家各府中到處裝點著素幡白幢,來往賓客皆著白衣,無論真心有否,表情皆分外肅穆。功顯君薨世後,中有一套規矩,首先是沐浴修容、括發更衣,並將屍身停發在靈堂裡,謂之小斂。隨後將遺體移入梓宮,設置幾筵、神帛、銘旌、牌位等物,接受攝皇帝、皇後、百官祭奠,謂之大斂,七日後出殯,攝皇帝西向而立,親自請梓宮升龍輴,這個龍輴就是盛放功顯君的靈車,前麵在車轅上畫兩條龍,後頭有一根粗大的哀繩,攝皇帝手挽哀繩,一邊哀號一邊導引,從一直把龍輴引出東闕,行至安門前,然後百官勸慰,砍斷繩索,以示止哀。攝皇帝這才停止引車,一隊載著功顯君的棺槨龍輴緩緩駛出長安,和它一起出行的,還有六輛馬車,上麵坐著新都候王宗等人,周圍還有一隊郎衛隨護,為首的侍郎是馬餘,乃馬援的二叔,後升到中壘校尉,秩二千石,此時還隻是一名郎官。一行人出京兆沿著大河,走澠池新安一線,經過數日過了弘農,走子午道,出了武關,進入了南陽西北的茫茫群山中,五日後進入到南陽郡。   功顯君王渠氏葬於新都原,陵寢坐西向東,內部車馬行列合葬,依“依沐飯含”、“發喪受吊”、“送葬”、“居喪”、“上塚”等喪葬習俗,由崩至葬,葬期共計五十四日。   王莽的母喪辦得有禮有節,司威陳崇很欣慰,看來自己在南陽的一番運作,起到了效果,攝皇帝終於運行在“準確”的軌道上了,他又忍不住到處稱頌王莽。一日,與震羌侯竇況的下屬都尉李頌聊天時,又說起這茬,惹得李頌有些不屑,道:“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罷了,縱是他的親屬以權謀私,也不讓你知道,你也隻當沒有此種事罷了!”   李頌是偏將軍李鬆的侄子,李鬆當年因說了些違製的話,在護羌校尉竇況的逼迫下自裁而死,其侄李頌對此一直無法釋懷。   “什麼事情不讓我知?”陳崇好奇地問道。   李頌向周圍瞅瞅,低聲道:“前幾天衍功候私下裡請震羌侯竇況,書佐李襄赴宴,當時我亦在場,他們把我支開了,我好奇,就躲在屏風後偷聽,你斷然想不到,竟然是衍功候讓竇況幫他殺個人。”   “啊?竇況答應了嗎?”陳崇瞪大了眼睛。   “當然了!肯定是衍功候給了很多好處唄!”李頌瞇起了眼。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你看到他們收受賄賂了嗎?”陳崇盯著他看。   “這能讓我看到嗎?我當時躲在外麵偷聽。可你猜亦能猜到,殺人是件小事嗎?要麼給錢,要麼升官,這衍功候在攝皇帝家裡還是有些分量的!”李頌咂嘴道。   “那他要殺的人呢?”陳崇急切想知道。   “殺過了!過後不久,就收押候,被砍頭了!”李頌嘆氣道。   “那這人又是什麼罪過?”陳崇疑惑道。   “我還真打聽過了,這人的確是犯了事兒,可按照律令收押的話,最多罰個幾年苦役而已!”李頌感概道。   “我敢保證,這件事情攝皇帝不知道呢?”陳崇壞笑道。   “你怎麼保證呢?”李頌吃驚著。   “我現在就去稟告攝皇帝!攝皇帝自有公斷!”陳崇狡黠地一笑。   “哎哎!你可千萬別去啊!你若把我供出來,他們肯定要殺了我滅口的!”李頌傻了,練練擺手道。   “你這麼心虛,定是說了假話!”陳崇緊緊盯著他的雙眼。   “句句實話,隻是,我沒有聽到的細節,有些添油加醋而已。”   “那你怕什麼?”陳崇反問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喜歡……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告訴你!”李頌嘟囔道。   “你把犯人名字告訴我!”陳崇將身體向前傾。   “吾告訴你,他叫趙充,故太中大夫趙玄之弟,可你保證不說這事是我告訴你的。”李頌緊張求著。   “我保證!你放心!”陳崇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