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聽到此人名字後，想起年初元旦朝賀宴席上，攝皇帝請過此人，知道攝皇帝對此人有印象，便即刻進宮麵見攝皇帝。王莽當即命人查證此事，結果竟然是真的。 王莽怒發沖冠，趙充與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時辰都是一致的，他是青玄子給自己精心安排的那十六名“蟲草”之一，予還指望著他來轉移福運呢？你王光就這樣隨便殺了嗎？你把予當什麼了？當然這些話，他不會對王光說起。或許是一時激憤，他闖進了侄子王光家中，逮著王光，一通怒斥：“你竟然敢在外麵私自讓竇況幫汝殺人！你是堂堂一個列侯，竟然知法犯法！你讓列祖列宗顏麵何存？你置漢朝法律於何地？你如何對得起自己列侯的身份？” “攝皇帝！我實在看不下去他，才……”王光狡辯道。 “趙充是有罪！可他的罪有法律來界定！來處置！而不是由你來處置！你利用自己列侯的身份指使竇況！如果你按照法律，上報京兆尹，找到他，該怎麼判怎麼判，我一點都不會指責你！”王莽義正言辭地說著。 “可是我……我也想到了，我又怕，傳出去，讓別人說，官告民……”王光嘟囔道。 “那你就讓竇況去把他殺了，就不怕傳出去了！”王莽怒道。 “我錯了！……”王光低下了頭顱。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誤在哪裡！你這叫做公報私仇！濫用職權！壞的是整個朝廷、諸侯的風氣！你讓百姓如何看待我們！今日當罰苦役者，你說句話就殺死了！明日當罰鞭笞者，是不是你說句話也可以殺死了！那還要王法有何用？”王莽冷冷道。 “我知道錯了！”王光求饒道。 “功顯君的喪事還沒有守完呢，你就乾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大不孝啊！不忠不孝！聖賢書都白讀了！《誡子孫書》也白背了！”王莽吼道。 “我知道錯了！請攝皇帝發落！”王光快哭出來了。 “我已經上報太皇太後，你就等著大臣們的商議結果吧！” 王莽說完，拂袖而去。 衍功候王光依舊跪在那裡，他母親王氏哭著過來，拉著失魂落魄的王光，道：“你自己想想王宇、王獲吧！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蠢事呢！” 王光倉惶地望著母親，絕望得向著母親磕頭道：“孩兒不孝，做出如此愚昧之事，恐怕今後再也不能侍於母親膝下了！” “我就你一個兒子，你死了，我亦不忍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求攝皇帝看在咱們以死謝罪的份上，顧念一點往昔的兄弟情義，善待嘉兒吧！”王光母親哭訴著。 王光兒子王嘉本來在一旁跪地哭泣，聽到祖母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大驚失色，撲過來抱住他們道：“父親！祖母！” “我的孫兒！”王光母親一把摟住王嘉大哭起來。 “夫君！姑姑！”王光的妻子也沖進房來，大哭道：“再想想辦法吧！” “還能有什麼辦法！王宇一家不也就那個樣子嗎？就是太夫人在時，也想不出辦法來的！”王光母親王氏抱著大家哭著，周圍侍從也悲泣著。 “嘉兒，你今後可千萬要小心謹慎啊！萬萬不能再像為父一樣做傻事了！”王光哽咽著囑咐道。 當日晚上，衍功候王光、王光母親王氏雙雙自盡。 家丞趕去宮中報告此事，王莽驚愕地站起身來，大吼道：“予沒有讓他們去死啊！” 他沖回王光家裡，見到了兩具屍體，王莽腿都軟了，也不知從何說起，隻能怔怔地發呆，最後點了點頭。妻子王禎幫著王光的妻子料理後事，臉上掛著淚痕，見了王莽也是麵無表情，無言以對，欲哭無淚。 此時竇況雖然還沒有被捕，但是他已經知道司威陳崇將此事告知攝皇帝了，竇況素知王莽鐵麵無私，自己在劫難逃，讓家丞去隻將建武男竇融喊來，有些後事要交待他。 竇融見到竇況，見他憔悴又疲憊，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華，感覺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竇融已經從管家那裡了解到了此事詳情，安慰道：“叔叔，此事定然還有轉機，我們還可以想想辦法！” “不可能了，我殺了人是死罪，我當自盡，以免牽連到你們！”竇況麵無表情道。 “叔叔，你不能死啊！還有辦法，我去求求王邑叔叔，或許……”竇融哭了！ “不用去了，王邑也救不了我！融兒，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竇況頓了頓，鄭重地說道，“你把眼淚擦乾凈，時間不多了，一旦吾被廷尉抓去，那就萬事休矣！我有要緊事情囑咐你！你一定要牢記！” “叔叔，你說，我一定牢記在心！絕不敢忘！”竇融擦乾了眼淚，咬咬牙道。 “融兒，你記住，我走之後！這個家就由你做主！士兒、友兒、靜兒都由汝照顧了。你今後行事萬事小心謹慎！切不可像我這樣魯莽了！”竇況頓了頓，看向竇融。 竇融鄭重地點了點頭。 竇況繼續道，“接下來你要做三件事情！首先，將竇靜嫁於成都侯王邑，竇氏可以王邑為我們的靠山。” “叔叔，王邑，已經有妻室了，靜妹嫁過去，豈不是為妾嗎？這不公平啊……”竇融疑惑道。 “融兒，為妾就為妾，王邑乃天下英雄，又是攝皇帝的從弟，靜兒嫁給他，不會吃虧的！王邑又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他定不會辜負靜兒的！你可放心！叔叔所言皆事實！”竇況說道。 “那侄兒就聽叔叔的！不過，萬一，靜妹不喜歡邑叔怎麼辦？”竇融還有些疑慮。 “那就需要你做主了，你將是竇氏的一家之主，父兄之命，媒妁之言！為了扶風竇家的未來，竇氏需要與王家聯姻，你懂了嗎？”竇況嚴肅地看著竇融。 “叔叔，侄兒明白了，那第二件事呢？”竇融問道。 “那就好！第二件事，你弟友兒已二十三歲，男大當婚。太傅左拂王舜的女兒王姻正好是十八歲，與公卿年齡相差不到五歲，比較般配，有了王邑這一層關係，友兒可以再攀一回高枝！”竇況盯著竇融雙眼。 “可侄兒，擔心王姻沒見過公卿，萬一她……”竇融看了眼竇況，垂下了眼睛。 “隻要公卿願意，就沒有問題，公卿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文武雙全，我相信王姻定然會看中他的！”竇況看著竇融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了！叔叔！你接著說吧！”竇融不敢去看叔叔的眼睛。 “切記，吾扶風竇氏先人就是靠著聯姻劉氏，自孝文皇帝時竇太後以來，竇家才成為漢朝的名門望族！雖然漢朝中期之後，家道中落，但是融兒，你天賦異稟，竇氏能否重新崛起，關鍵在於你，你還記得當年那位嚴君平大師曾給你相過嗎，雲融兒未來是出將入相之才？”竇況見竇融還有些猶豫。 “記得！他乃楊雄的老師，可謂是一代易學大師了！不過高抬我了！”竇融謙虛地說道。 “不是高抬！是命運使然！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不論與劉氏、還是王氏聯姻，都是為了扶風竇氏家族的繁衍與壯大，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你要切記！你記住了嗎？”竇況急切得看著竇融道。 “侄兒牢記在心！”竇融道。 “那叔叔就放心了！我走之後，你要以老師的禮節善待樓君卿！”竇況拉長了聲音，“樓君卿是我的世交，他是一位深謀遠慮之人，不僅醫術高明，找書苑 www.zhaｏshuyｕan.ｃｏm 精明善辯，而且遊刃有餘於公卿之間，八麵玲瓏，在京師中人脈甚廣，黑白兩道都有交情，你以後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向他請教！他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你記住了嗎？”竇況問道。 “樓叔叔，我向來仰慕他！”竇融笑道，“侄兒記住了！” “還有……樓君卿吩咐你做的，你一定要做到！”竇況看了一眼竇融道，“你記住了嗎？” “嗯嗯！隻是有什麼事情是他會吩咐在下做的呢？”竇融疑惑地問道。 “這個不可說，但是你須以師傅之禮待他，他吩咐你做的事情大多數是合理的，萬一有不合理之處，你亦不要妄加揣度，你明白了嗎？”竇況掏出了一枚令牌遞給了融兒 “侄兒明白了！”竇融點頭道，接過令牌，見令牌做工精致，上麵刻著在一片寬闊的湖邊，臥著一隻赤色的麒麟。 “這不是麒麟令牌嗎？”竇融驚訝道，“叔叔從何得來的？” “你也知麒麟令牌？”竇況奇道。 “先前陳崇抓捕劉信之時，被白衣劍客襲擊，我奮力相救，從那白衣劍客身上掉下一塊與此一模一樣的令牌！”竇融回憶著，“後來，我與公卿聊起此事，“聽他說起此令牌叫做麒麟令！” “友兒怎知此事？此令牌是當年我通過麒麟的稽考後，樓護交給我的，我還有一個身份是麒麟的客卿。早在戰國時期，就有對麒麟的記載：身居秦相的張儀、佩六國相印的蘇秦，他們兩人曾師從鬼穀子，他真名喚作王詡，字禪，號禪師，是他開創了這一派，這也是麒麟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