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麒麟已經存活了數百年？”竇融詫異道。 　　“恩！他們是一個組織，而不是一個人。還有一事，我要叮囑你！”竇況的雙眼看向融兒，目光越過了他，看向遙遠的未知，“今日獲罪，皆為己之過，與檢舉我之人無關！你千萬不要替我報仇！你明白了嗎？” 　　竇融疑惑地看著叔叔，問道：“叔叔，你可知檢舉汝之人是誰否？” 　　“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竇況釋然道，“此事係我自願而為，怨不得旁人！一切咎由自取而已。” 　　竇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奇道：“叔叔的意思，我不用替你報仇雪恥？難道叔叔這是白……” 　　竇況看著竇融道：“嗯！此事皆由我一人所為，沒有什麼冤情。不過叔叔有件事要拜托你！你一定要替我……” 　　竇況按了下墻壁上的暗門，隻見墻壁掀開，裡麵有個櫃子，櫃子打開後，他摸索出個銅盒交給了竇融。 　　竇融將銅盒打開來，見裡麵有一張縑帛，上麵寫有很多人的名字，上麵赫然有王閎、董永等人的名字，問道：“這些大臣怎麼會將自己名字都寫在這上麵？” 　　竇況道：“這是從趙充家灶房青磚下下挖出來的，這張縑帛上有忠於漢室的大臣歃血為盟，你一定要藏好這份名單，未來天下一旦形勢有變，或許這份名單可助我竇氏家族東山再起！” 　　竇融茫然看著他，問道：“什麼算天下形勢有變呢？” 　　竇況不理他，繼續道：“叔叔冒死得到這份名單，並且殺了趙充，自有計較。你要記住叔叔做此事，必定有理！” 　　“叔叔殺趙充難道不是衍功侯所要求的嗎？這份名單不也是衍功候要的嗎？”竇融搖著頭，喃喃道。 　　“你怎麼知道是衍功候讓我做的！”竇況看著竇融道，“衍功侯與叔叔目的是一致的！” 　　“是公卿告訴我的！他的下屬李襄和你都去參加了衍功候的家宴！”竇融道，“不過衍功候可是為了爭世子之位啊！” 　　“現在說這些已沒有意義了！”竇況竇況吩咐著，“對了！這份名單，你務必妥善保管好，不要放在身上，找一個隱秘的地方藏好它。千萬不要給別人知曉！” 　　“侄兒知曉了！”竇融又問，“包括樓大俠嗎？” 　　“誰也不能告訴！”竇況最後叮囑：“好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先回去吧！以後竇氏全族的擔子就由你一人挑起來！” 　　竇融流下淚來，哭訴：“叔叔，侄兒不想離開你！侄兒不離開叔叔！” 　　“不要做兒女之狀，擦乾眼淚，挺起脊梁，扶風竇氏，皆是豪傑！”竇況凜然道，“記得我今晚對你說過的話，謹記遵行！” 　　竇融哭著被家丞拽著離開…… 　　晚些時候，未央宮又傳來震羌侯竇況自盡的消息，一日之間痛失兄嫂、兄子、和一名愛將，王莽悲從中來，他忽而覺得愧對兄長，忽而覺得光兒忠烈，忽而覺得他們三人根本不至於死，忽而又覺得這也是件足以警示眾人的好事，忽而覺得自己教子無方，忽而覺得自己的家庭實在太慘了，忽而覺得應以國家為重，不該徇私情……他腦子很亂，像數十個人趴在他耳邊對他說話，各說各的，無人避趨！他自己走入祠堂，一整夜地跪著！ 　　翌日早朝，王莽艱難地拖著酸痛的雙腿去未央宮，大臣們已經知道此事，商議認為王光本應該免為庶人，以其忠烈自盡故，使其子王嘉嗣爵為候。議完此事，王莽點頭，沉默片刻，抬頭道：“孝平皇帝喪期禁止奏樂的規定止於今年冬天，正月郊祀，八音當奏！王公卿士，所采用的音樂分幾等？五聲八音，每一條各是什麼？應與所屬的儒生各自盡力深思，詳細陳述其意義！” 　　“諾！”群臣應允。 　　兩日後，羲和劉歆即把《鐘律書》呈現了上來。王莽拿著《鐘律書》笑道：“您這著作寫好真是時候啊！” 　　“本就是想趕在國喪結束時著成，不嫩耽誤用啊！”劉歆道。 　　“太好了！‘商者，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五行為金，五常為義，五事為言，凡歸為臣……’”王莽翻看書來，讀了兩句，“讓儒生們多謄寫幾份，好分給大家傳閱！” 　　劉歆笑道：“已經拿去謄錄了！” 　　王莽笑道：“你想的很周到啊！” 　　“那臣先告退了！”劉歆道，又補了一句，“請您保重龍體！” 　　“好，你也保重玉體！”王莽捋著胡須。 　　“謝攝皇帝！”劉歆臨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有蒼白的光。亮的發燙的獎勵又來了，簡直是對他的補償。 　　三日後，建武男竇融來到樓護家中，跪地行拜師禮道：“樓大俠，叔叔令我以徒弟身份侍奉你！” 　　“快快起來！”樓護頷首道，“我與你叔叔乃至交好友！從今往後，我當傳授你我所學之長！” 　　“謝師傅！”竇融見禮成忙道：“請師傅指點徒兒迷津！” 　　樓護淡淡地笑著道：“你已是扶風竇氏的掌門人了，對於未來你有何打算？” 　　“叔叔令我將妹妹竇靜嫁於大司空王邑！”竇融道。 　　“嗯，王邑是攝皇帝的從弟，兩人關係非同尋常，你妹要是嫁給了王邑，竇氏就算安穩了！如今你叔剛遇難，攝皇帝有可能會追究，也有可能不追究，此事可大可小，急需找到一棵大樹，才好免災免難啊！”樓護頷首道，“你叔叔還有什麼吩咐嗎？” 　　“還有就是公卿婚事，叔叔讓他娶親……”竇融囁嚅道。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樓護道。 　　“叔叔讓公卿娶太傅左拂王舜的女兒王姻！”竇融道。 　　“王舜是王莽的堂弟，又是攝皇帝勸進的三大功臣之一！若能攀上這個高枝，嘿嘿……”樓護笑道，“你叔叔真有眼光啊！不過公卿的婚事還是暫時延後，先等你妹嫁於王邑後再議！” 　　“好的，一切都聽師傅的！”竇融拱拱手。 　　“還有交待過什麼事情嗎？”樓護又問道。 　　竇融想到叔叔交給他一塊麒麟令牌，說這是當年他稽考通過之後，你交給他的客卿令牌，現在他走了，該完璧歸趙，還給師傅了。於是竇融從身上摸出那塊麒麟令牌遞給樓護。 　　樓護捧在手裡顛了顛，又摩梭了下，端詳片刻後道：“果然是麒麟令牌！你可知這令牌背後的故事嗎？” 　　“在下聽我叔說過，麒麟源起戰國年間的縱橫家鬼穀子，此人姓王名詡，字禪，故號禪師，其餘不知，還請師傅示下！”竇融道。 　　“你叔叔說的不錯！鬼穀一門自王詡後，掌門自稱禪師，類似墨家祖師墨翟自稱巨子，後有弟子陳殄、張儀、蘇秦、黃石公、許由等人，而後一代代傳承下來，至今已經第十八代了。” 　　“難道這麒麟令牌是他們傳承給後輩的信物？”竇融問。 　　“恩！麒麟是一個組織，組織就需要信息、命令的傳遞！而這令牌正好起到這種效用！”樓護淡淡地道，“這事要從七百年前說起，周平王東遷，定都雒邑，雖然表麵上仍延續了周朝的社稷，可已經失去了主宰天下的威信。那時天下四分五裂，各諸侯國相互侵伐，殺戮不斷。所謂貴族世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覆滅隻在朝夕之間。各諸侯國中，有一群勢力較弱小的貴族，為了自保聯合了起來。他們行事頗為低調，一開始隻是共享各族資源和情報，為了躲避滅族之災而已。可隨著時間推移，這群貴族因為互助的緣故，雖然偶然有家族破敗消亡，但大多數的實力都慢慢得到了加強。有些家族，甚至強大到可以掌控一國的朝政大事。這就是‘麒麟’的雛形。” 　　竇融搖頭道：“這太匪夷所思了！若麒麟是由一些家族所組成的，為何過了數百年，卻從未泄露出這個秘密呢？誰能保證每個家族的每個人都能守口如瓶呢？” 　　“既然是低調而隱秘的組織，知道自己家族是麒麟一份子的人，恐怕也是極少的。”樓護緩緩道來，“我為麒麟做事已經數十年了，還不知道麒麟到底是由哪些家族組成，見過麒麟才子之人，也隻有寥寥數人而已！” 　　“還是不對！如果你的話是真的，我曾聽公卿說過，麒麟才子是支持先帝的，可當孝平皇帝遇害時，麒麟才子為啥袖手旁觀了呢？”竇融質疑著。 　　“因為麒麟從不逆天而行，更習慣順水推舟。仁義、天道、綱常這些東西，在我們眼裡遠遠沒有家族繁衍重要！”樓護淡淡地說著，“當初先帝硬要讓王莽告老還鄉，這是觸動了王家的根本利益，就算王莽不反對，他的堂弟：王舜、王邑；他的兒子王臨；他的乾將孫建、甄邯會答應嗎？” 　　“你是說，先帝是被王莽手下給毒死的？”竇融反駁道，“此刻劉漢王朝將被攝皇帝篡奪，這就是你所說的最符合麒麟利益的局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