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期門郎充(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4371 字 2024-03-15

“我隻能說,在朝代更迭、人心變幻中,我們從來沒有堅守過正統、信念,我們在乎的是利益!”樓護道:“現在麒麟所做一切都對漢朝不利,是因為麒麟為了促成天下局勢的轉變。一旦局勢有所轉變,麒麟就會再度出手,削弱那個最強者,扶持一個敵手來平衡時局,直到麒麟認為天下局勢需要再度轉變之前。”   “天下局勢,波詭雲譎,生死之爭,存亡之道,在師傅口中竟然變成了一場小孩子過家家般的遊戲了。”竇融搖了搖頭。   “這不是過家家的遊戲,而是權力的遊戲,是利益的遊戲!”樓護淡淡地道,“爭奪天下的成敗,雖然看起來無法預料,但其實是由兩個因素決定的,一個是錢糧、另一個是人才。錢糧,天下共十,麒麟分其一半;至於人才,麒麟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竇融問道。   “他們會關注那些天下最優秀的人才,通過種種方法吸納進來,成為自己利益的影子。”樓護坦然道。   “影子……”竇融笑道,“師傅,莫非你告訴吾這些匪夷所思的秘密,就是為了要我做他們的影子吧?”   “呂不韋、張良、陳平,這些人可以做得,你就不能做的嗎?”樓護淡然道,“你現在已經是竇氏掌門人,光宗耀祖是你的責任!”   “若是我拒絕呢?”竇融反問道。   “你是個聰明人。麒麟的秘密既然保守了數百年,怎麼會輕易讓你知道呢?你以為,霍去病和馮奉世真的都是病死的嗎?”樓護冷冷地拋過來一句話。   沉默了良久,竇融才問道:“為什麼會選擇麒麟作為組織的名字?”   “麟之為靈,昭昭也。麟之所以為麟者,以德不以形!”一陣沉默後,樓護淡淡道:“陳崇就是那個檢舉你叔叔之人!”   “陳崇?是他檢舉了我叔!是他害死了我叔!”竇融切齒道,“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就是他從你叔手下都尉李頌的嘴裡探聽到衍功候讓你叔叔殺了趙充一事,隨後立刻向攝皇帝匯報了此事!”   竇融握緊了拳頭,欲砸案幾,可此時他想起了叔叔臨終對他的忠告:“今日獲罪,皆為己之過,與檢舉我之人無關!你千萬不要替我報仇!”終於冷靜下來,鬆開拳頭,沉默著、思考著。   樓護勸道:“好好想想,扶風竇氏的未來,皆掌握在你的手裡。竇氏家族的繁衍與發展,全在於你,加入麒麟,或許是你們扶風竇氏東山再起的契機!”   竇融暗自琢磨著八個字:神秘組織,繁衍發展!   華夏大地從來不缺聰明人。張竦,自伯鬆,又寫了一篇為安漢公歌功頌德的文章,張竦用詩、書、禮、易、春秋及孔子的論述和從周文、周武、到漢高祖的先賢事跡,狂熱地吹捧王莽美德,使人讀後,都不得不感慨:王莽乃古往今來的第一聖人,沒有誰能超過他了,理所應當得到最高的禮遇。弦外之音,就是王莽理當稱帝,這是王莽禪位前,所造的最富煽動性的言論了。前一篇封侯之文,乃是當年安眾侯謀反一事牽涉於他,張竦為了自救,不得已而為之;而這篇文章卻是司威陳崇逼迫陳伯鬆所為。   十一月壬子冬至日,巴郡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隻石牛,車騎將軍扈雲等人運這石牛進京稟告,戌午日扶風雍縣又忽然出現一塊石頭,大家以此為仙石,太保屬官臧鴻運此仙石進京稟告。二者同日送到了未央宮前殿,王莽率領王舜等人前去觀看,剛到前殿,忽然刮起一陣旋風,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一時迷得眾人睜不開眼,等風停了,大家揉揉眼,看到兩尊大石的前麵似乎多了點什麼東西,走近一看,竟是銅製的符信和用縑帛書寫的圖畫文字,上麵書著:“天告帝符,獻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   眾人一時麵麵相覷。王莽看著麵前的兩塊巨石,又看著手中端著的銅符帛圖,腦子裡有劈裡啪啦的閃電打過來,驚雷響得轟轟隆隆,他想到齊郡的井,想到元始五年孝平皇帝駕崩後出現的那塊巨石——“告安漢公為皇帝”七個丹字赫然在目,他又想到從小到大,從敦學坊到皇宮,從鄉野到大司馬府,一步步走來,到今天。亮的發燙的獎勵自己逼到自己眼前了。   “攝皇帝,這怎麼辦呢?攝皇帝!攝皇帝”直到被王舜叫喚,他才回過神來,“呃!這先拿回去,交給大臣們討論吧!”   “攝皇帝,這……是天命令您即真吧?”甄邯小心地問。   “這還用問?明顯就是嗎!攝皇帝,您別猶豫了!”劉歆道。   “這可是天命啊!從幾年前,‘告安漢公為皇帝’時就開始了呀!您一直謙遜,不肯繼位,所以天命才一再催促!”王尋道。   “‘為’是代攝的意思,代攝!最終是要還給孺子的!”王莽故意這樣說道。   “五帝官天下,官以傳賢,功成者去,不得其人則不居其位啊!”平晏說道。   “不!不!你們別說了,讓予冷靜一下!”王莽說道。   “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天心無私,有德者居之,您即真那可是民心所向,上天之命啊!”王舜勸道。   “這才是我們要討論的!崔發!”王莽喊著崔發。   “微臣在!”崔發應道,崔發乃涿郡人,當年與陳崇一起受到王莽重用,後升為中城將軍,封說符候。   “你擅長圖畫文字,再好好解一解這縑帛上所書文字的含義,不要錯誤!”王莽叮囑著。   “諾!”崔發應允道。   此後經過大家一番商議,決定讓王莽在承事神衣字旁砥宗廟,奏報太皇太後孝平皇後時自稱“假皇帝”,號令天下,天下臣民陳奏議事時則不再言“攝”。並將居攝三年改為初始元年,計時的漏刻改為一百二十度,用以順應天命。   十一月甲子日,王莽上奏太皇太後時,還聲明,一定會在孺子成年時,將皇位還給他的。然而兩日後,侍郎王盱又報告說,在金馬門看到一個白布單衣的人,方形衣領上有火紅的彩畫,戴了頂小冠,對他說:“今日天同色,以天下人民屬皇帝。”正奇怪大冷天的,怎麼有人穿這麼少,往前走了幾步,正問那人是誰,那人就不見了。   翌日,黃門郎跑來稟告,說:“啟稟皇帝!期門郎張充等六人共謀劫持您,已被逮捕,請問如何處置?”   王莽聽了,心中有些怨怒:“送廷尉審問發落,審審他們為何謀劃,是否還有同謀?”   “諾!”小黃門應允道。   窗外狂風呼嘯,雨水傾瀉不停,一道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夜幕,一聲聲驚雷顫動著無垠的夤夜。北軍獄的一扇厚重的牢門緩緩打開,發出一陣沉悶的“嘎吱嘎吱”聲,就連門口的兩尊狴犴也顯得猙獰萬狀。北軍獄,執金吾屬下三處監獄之一,位於京城西四十裡。在十二名獄吏押束下,六名戴著項械、手械、足械的重囚挪著腳步向前走著,笨重的足械與地麵摩擦出一陣陣刺耳的響聲。望著高達十幾丈的獄亭,上麵有負責望風的獄吏盯著他。一條狹窄的南北甬道在他的腳下延伸,兩旁是低矮的牢房,這裡是外監,關著輕刑犯,通常是五六人一間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們則被押進一座四合院中,小院西側有一條通道,通向潮濕陰暗的地下,那裡是內監,關著些重刑犯。   內監有二十五間,分別冠以“象”、“虎”、“豹”、“狼”、“狗”字號,每個字號皆有五間牢房。十二名獄吏將他們六人分別押進到“虎”字二號牢房,“豹”字二號牢房、“狗”字一號牢房,兩人一間牢房,然後分別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門上的兩把大銅鎖。獄吏取下犯人項械,然後硬生生地將他推了進去,木門又被重重得關上了。一股酸腐氣息撲麵而來,過道上的油燈裡的火苗閃爍著,陰晴不定。張充與何賽被關在了一間“虎”字號的牢房裡。何賽低下頭看自己的腳裸,鮮血順著足械往下淌,染紅了腳下的草席。不久,張充就被兩個獄吏押著,交由廷尉府屬官提審。   “堂下何人?”   “張充!”   “職務?”   “期門郎!”   “犯什麼事被抓?”   “劫持!”   “劫持誰?!”   “篡國奸賊!”   廷尉正吼道:“誰是篡國奸賊?”廷尉正是廷尉副手,秩千石,協助廷尉審理獄案,負責“雜治詔獄”“決疑獄”。   “王莽!”張充喊道。   “大膽!賊子!當今聖上,你也敢直呼其名!”廷尉正又吼道,“誰指使你做此大逆之事?還不從實招來!”   張充低下頭顱,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不說是嗎?”廷尉正拍了下白虎驚堂木,又等了片刻,一招手,喊道,“來啊,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