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就是如孔仁所言,兇手在行兇時不慎在那具屍體上留下了什麼不該留下的痕跡,可為啥兇手不及時銷毀這些痕跡呢,即便時間緊迫,為啥不縱火焚屍呢,而要在如此嚴密的北軍獄中將屍體盜走呢?如若這個疑問不解開,他們尋到的所謂真相恐怕未必是真相! 王熙、郭弘拆開被作士府查封的封條,在大鬧常安城的碧曾住過的老宅子中再次搜尋著,絲毫也不敢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王熙無奈地搖著頭道:“這個案子倒是夠怪異的!誰給她下的奇棱香毒?” 此時,孔仁與竇友風塵仆仆地趕來了。孔仁見到郭弘後就迫不及待地問:“郭法吏,我們來找你證實一件事,最先發現曹正遇害之人是誰?” “一個名叫?君的仵作!”郭弘不解地問,“難道右司命發現了什麼端倪嗎?” 孔仁並未回答,卻繼續問:“那又是何人遣?君前來的呢?” 郭弘答道:“張寬!他曾說過王廷正有要事尋找曹從史!” 孔仁正色道:“這下全對上了!張寬恐怕就是咱們一直要找的元兇巨惡!” 郭弘質疑道:“你是說張寬殺了曹正?可他素來與曹從史無冤無仇,為啥要下此毒手呢?” 孔仁道:“張寬隻不過是充當別人的棋子而已!其中詳情容在下以後再和你慢慢道來,本官需即刻前去會見司命陳崇、作士尹正,盡快將張寬緝拿歸案!” 竇友卻勸阻道:“孔司命且慢!雖說張寬如今嫌疑重大,可此時就下此結論未免太過草率了吧!” 可孔仁卻不以為意,高聲道:“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捕拿張寬,否則一旦讓其逃脫,或者被人滅口,那麼線索就全斷了!” 還未等三人反應過來,孔仁就奔向大門口,飛身上馬揚鞭而去,竇友茫然地看著他,往昔的孔仁向來謹慎,今日怎麼變得如此決絕! 孔仁率領著十多名捕役趕到張寬家。張寬的妻子梁氏沒有見過什麼世麵,麵對如此陣仗嚇得瑟瑟發抖:“難道夫君犯了什麼大事嗎?” 孔仁正色道:“若是小事,還需本官親自率捕役前來嗎?” “我家夫君一直低調小心,怎麼可能乾出作奸犯科之事?” 孔仁喝道:“休要再替他遮掩,還不快快如實交待他的去向!” “妾身實在不知!昨日,夫君像往常一樣去作士府聽差,妾身等了一夜也未能等到他回來。今早妾身還曾派人去作士府打聽夫君的消息!” “本官剛從作士府回來,昨日他根本就未去作士府應差!” 梁氏啞然地看著孔仁,隨即自顧自說:“怎麼會這樣?那夫君又會去哪裡呢?” 孔仁喝道:“這正是本官要問你的!你膽敢有絲毫隱瞞,就治你一個包庇之罪!” “妾身不敢!”梁氏低下頭顱,沉默不語。 孔仁走了幾步,突然轉身問道:“張寬是否坐著那臺頂端綴著孔雀翎的幕車,由四人抬著離去的?” 梁氏哭泣道:“是啊!難道這一切禍端都是因那頂幕車而起的嗎?以前夫君是騎著驢子去當差的,那驢子是從楚氏鞍馬店租來的,半年前他卻不知從哪裡弄來了這麼一臺幕車,妾身問他這是從哪裡弄來的,他卻死活不肯說!沒想到如今他真的拋下了我們娘倆兒,這叫我們以後怎麼過啊!” 孔仁不再理那絮絮叨叨的梁氏,而是命令十多名捕役立刻分頭到常安各城門探查張寬的蹤跡,自己則去尋竇友。可常安城內有數三十多萬人,每天進出的人如過江之卿,張寬出城時定然喬裝打扮一番,守門的軍士又怎會記得呢?等了半天也沒有見有捕役回來稟告,竇友建議孔仁,讓司命府的畫師畫出張寬的畫像若乾,傳給各位捕役,這樣詢問起來,大有裨益,又派人通知奮吾王況幫忙搜尋城內各處;派張弟去給原涉傳話,讓他來一趟府衙。 五威司命府東側廂房內,原涉摘下鬥笠,放在了案幾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竇友。這些日子,他躲在茂陵,深居簡出,隻有在接到司命府的密令之後,才坐著馬車出趟門。以前那種快意恩仇的日子,已經越來越遠了。不過雖然很少出門,但常安城內發生了什麼事,他還是清楚的。就像前些日子,他的一個弟子朱魚隨著郭翁中去了西河,而郭翁中去西河是為了躲開常安這個是非漩渦,撫養霍鴻的兒子,就此兩人都沒有去見他一麵,就此銷聲匿跡了。原涉沒有問,也沒有讓人去查,他很清楚,既然孔仁、竇友沒有告訴他,那證明這件事不該他知道。自從知道知道禦史臺掌握著那份一千二百五十人的名單後,原涉一直就很小心。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錢打聽,這是做一名傀儡的本分。竇友將張寬的畫像遞給他:“不知原大俠認不認識命士張寬?” “張寬?命士?”原涉心中一驚,道師西門垂惠前來拜訪他時,曾經提起過此人,不過他假裝不知,搖頭道:“在下隻不過是一名浪跡天涯的遊俠,怎麼會認識什麼命士呢?” “認不認識,司命府不知道!不過當年曹公公推薦進禦廚的那位潁川籍的廚子,不是和你飲過雞血的好兄弟嗎?”竇友似笑非笑,“時隔不到三天,先帝就毒發身亡了,不知原大俠對此事有所耳聞嗎?” “什麼?這可不能亂說,這是毒害先帝的重罪,可和在下無關啊?”原涉急忙撇清關係。 “毒害?這可不是我說的哦!”竇友話中有話,“原兄,我們也不是為難你,舊事重提,為了想了解下當年的隱情,不過此事已過去,沒人為它翻案,你也不用太擔心,此事會牽涉到你!” 原涉衣袖觸碰了下右後腦勺,這是為掩飾緊張情緒:“此事與在下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我還是事後很久從側麵得知的!” “那你那位禦廚兄弟就是在椒酒裡下毒,毒害先帝的元兇了?”竇友漫不經心道。此事乃朱魚偷聽原涉與那位禦廚談話之後,在一次與竇友的閑聊中說漏了嘴。 “不是元兇,最多也隻是幫兇而已!”原涉冷汗直冒。 “那誰才是元兇呢?”竇友很好奇,將身體向前傾了傾。 “這……”原涉思忖良久,咬著嘴唇,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是王臨、王尋他們逼迫我的那位禦廚兄弟做下此事的!若他不做,就殺了他全家!” “若做成了,就給他一筆報酬,讓他失蹤,是吧?”竇友問,“他們是用的什麼毒?” “這具體細節,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聽說好像是一種從嶺南一帶找來的……叫什麼來著……雞目珠!對,就是它!”原涉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後來的確是再也沒見過他了,也不知他想現在在何處?” 竇友追問道:“是誰去嶺南找來的呢?” 原涉吃力得回憶著:“據說是一名叫……什麼來著……哦,想起來了……叫蘇宏的方士!” “蘇宏?好熟悉的名字?蘇樂?有點意思!”竇友道:“那你知道王尋的主子是誰嗎?” “不可說!不可說啊!”原涉嚇得退後一步。 “我來告訴你吧!是王舜!”竇友笑道。 “什麼,你們也知道了!”原涉驚呼道。 “我們所知道的要遠比你想象得更多啊!”竇友似笑非笑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好了!此事翻篇了,先揭過去!不過這次要麻煩你,幫忙找一個人,盯一個人,一個就是這畫像上的張寬,另一個是同心候王匡,太傅王邑的長子!” “同心候王匡,在下認識!等一有消息,就遣人告知你!”原涉故意又拿起那畫像仔細看了一遍,點了點頭,隨即起身,走到門口,卻又忍不住苦笑了起來,“想不到我遊俠原涉,前半生光明磊落,縱橫天下,此時卻做的是跟蹤、偷聽、橫索之事,真是可笑,可悲,可嘆啊!” “原大俠,率性而為固然令人向往,但人生在世,總是要做些身不由己的事的。”竇友不以為然道。 送走原涉後,府內的廚子便端上了晚膳。牛肉羹、白菜、一碗湯麵。竇友脫了官服,懶散地拿起了筷子。剛夾起一筷白菜,門就被輕輕地推開了,孔仁闖了進來,隨即他的渾厚的聲音響起:“發現張寬的行蹤了。他向北逃去了!” “是誰告訴你的?”竇友將白菜放入口中咀嚼著。 “你讓畫師描摹出的那畫像也不管用,去雍門的捕役回來稟告道:‘軍士們起初看了畫像,也不識得此人,直到那捕役按照在下的囑咐說了他坐著一輛由四人抬著的頂端綴著孔雀翎的幕車後,守城的軍士才想起來,昨日似乎曾有一幕車匆匆出城,在出城時還與一送貨的牛車撞了個滿懷,車夫攔住他,非要他賠一個大錢,他卻不肯,他們為此爭執起來,將雍門的通行給阻斷了,在他們的喝斥下,那車夫才罷休,放了那頂幕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