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6指屍首(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4213 字 2024-03-15

“如此說來,張寬必是朝東逃去了!”竇友又夾起一撮炒麵條放入喉中,“哧溜”一口吞了下去,搖著腦袋道,“不過北麵有上林苑,又有渭水,若張寬就此藏起來,那我們要找到他,豈不是大海撈針呢!”   “我和陳崇匯報過了,他已請右扶風嚴加盤查過往行人,相信大尹必定不敢懈怠,或許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了呢。”孔仁也餓了,盯著牛肉羹瞧著,“好像很好喝的模樣!”   竇友將它遞給了右司命,他吃了起來:“這牛肉味道不錯,你挺懂得享受的嘛!”   “豈敢豈敢!”竇友謙虛道,“還有那位獄醫董奮還沒有見過呢?”   “你看我這記性,最近事太多,又給忘了,改日我去問他!”   竇友點了點頭,心裡卻思索著:這個神秘莫測的張寬身上有太多蹊蹺的地方,無論是去見許邑,還是逃離常安,他為何偏要坐著那臺幕車,招搖過市呢?出城時,還與一輛牛車相撞,卻又不肯賠錢,他那幕車本來行動就不夠迅捷,又被那車夫耽擱,難道他不是為了逃逸,而是故意讓人知曉他的行蹤嗎?這難道是欲擒故縱、欲蓋彌彰之舉嗎?   二日後,忙完陳崇交辦的雜事後,孔仁才想起獄醫董奮,欲去北軍獄一趟,卻見竇友急匆匆地推門而入,稟道:“已找到疑似張寬的屍首了!”   “死了?怎麼死的?”孔仁問道,“現在在何處?”   “死因暫不清楚!是在城東的槐裡附近,就是先前我曾潛入暗道發現霍鴻的黃山宮!”竇友道來。孝惠帝二年(前193年)就山勢修建規模宏大的廟宮,供奉太上老君像,取名為黃山宮,孝武帝曾微服私幸到此宮瀏覽,曾為其母求過靈藥,專賜黃山宮設立“孝子祠”,霍光子霍雲也曾狩獵於此,至此黃山宮成為了道教的一處聖地,也是上林苑三十六宮之一。   孔仁不解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原涉發現的,他在茂陵、平陵、槐裡、武功一帶,素來是他的勢力範圍!”竇友說道。   “是不是也該管管了,不能任由他這樣膨脹下去!”孔仁不以為然道,“別忘了陛下可素來討厭這些遊俠!”   “現在還不能這麼做!”竇友眨了下眼,勸阻道,“咱們需要原涉幫忙打探消息,若製裁他,定會讓他心寒,以後再想通過他的渠道打探消息,就難了!”   “此事先按下不表!先去黃山宮看張寬!”孔仁正色道,又喚來命士何並,吩咐他去北軍獄一趟,尋獄醫董奮了解案情。   隨後,孔仁、竇友找到張寬之妻梁氏趕到槐裡縣衙將,正巧縣宰(縣令、長改名為宰)剛將情況上報給右丞烈大尹,驚嘆上差來的那麼快,孔仁寒暄了幾句,三人在縣宰的引領下疾步行走在馬嵬驛左近的黃麓山的狹窄的山道之中,這裡地勢北高南低,相傳老子騎青牛在周至縣樓觀臺講道時,曾夜宿馬嵬黃山宮。在一片參天古木的拱衛下,一座幽靜又宏大的廟宮映入他們的眼簾。這座廟宮修於孝惠帝二年(前193年),供奉太上老君像,取名為黃山宮。夕陽西下,廟宮被金色的陽光鍍上了一層聖潔的輕紗,透出一種神秘的氣息。此時一名中年道人已在山門前等候,此人黑道冠、青色道袍,長臉黑須,先由槐裡縣宰介紹:“這位便是黃山宮新任觀主青虛子道師!”   竇友突然問:“道師俗名乃復姓西門,是遊俠原涉的朋友?”   “無量天尊!貧道俗名復姓西門,名喚垂惠,與原大俠隻不過是一麵之緣而已!”青玄子緩緩道,隨即沖竇友一笑。   “叨擾道師清修了!”孔仁趕緊打圓場,“我們此次來,隻是為了勘驗……”   “無量天尊!道門本是清靜之地,孰料卻招致血光之災,真是罪孽啊!”青虛子一抖拂塵,雙手合十道。竇友與梁氏也不言語,隻是向他微微行過揖禮。   青虛子走在最前麵,四人踏入山門,穿行於廟宮中的竹間小徑,繞過玉皇殿、三清殿,老君洞,向著幽深的後院走去。雖已接近隆冬季節,但廟宮裡的古樹仍舊保持著幾分生機。走過一汪清潭,竇友見到水中的倒影,似乎心頭一下子變得空明起來,心中雜念消失的無影無蹤,可轉念一想,在這清靜修居之處竟然發生了兇案,或許一切都因塵緣未了所致!   穿過一道小門,來到後院。後院挺寬闊的,有一畦田的模樣,田裡種滿了果蔬,有幾個布衫道人還在挖土乾活。菜畦中央有一顆木棉樹,在他的不遠處隆起一圈土。四人隨著青玄子沿著土埂行至那土堆旁,見土堆中間是個幾尺深坑。坑邊的土並非是一個圓壟,被人挖鏟過。看那痕跡,是有人將土鏟了許多,填進了那深坑裡。周圍還有許多淩亂的腳印,竇友問:“這坑邊的腳印,當時可曾查看過?”   青虛子道:“園中發現坑裡有人時,便不許人靠近。監院就到了此地,也沒敢魯莽,便派人去報知槐裡宰。公人來查看時,也都小心避開,坑邊土麵上的一圈腳印,卻是同一雙鞋留下的。”   縣宰點頭道:“下官已派人查驗過鞋底,這些腳印與那具屍首鞋底紋路正相符!”   竇友尋思:難道此人自己挖土,將自己掩埋?這如何可能呢?難道是有人穿了他的鞋子,先將他打暈,倒丟進坑中,鏟土埋住他,再將鞋子穿回他腳上?   青虛子又道:“拽出來時,他脖頸上套了個竹籮。”   竇友問道:“竹籮?”   縣宰道:“我們查驗時,是有人先將竹籮蓋在這土坑口上,鏟了許多土在這上頭,而後用刀將竹籮中間隔開一道縫。此人的頭塞進這縫裡,倒墜進坑裡,竹籮上的土跟著陷進去,將他埋住!”   此時又聽青虛子道:“昨日清晨,園頭帶著幾個徒弟去後園種菜,卻見園中新挖的一個土坑裡伸出兩隻腳來,過去一瞧,是個人栽倒在裡頭,肩頭以下盡埋在土裡。那園頭行事小心,沒敢輕動,忙去喚了監院來看。監院看過後,就令人將那人拽上來,隻見那人臉麵猙獰可怕,原來是已被火焚毀,辨不出麵貌來!”   一直沉默著的孔仁道:“請道師帶我等去看那具屍首!”   青虛子帶著眾人走到一座宿房,二個小道士早已候在那裡,雖強作鎮定,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惶恐。見青虛子來了,他倆分列兩側,伸出手輕輕推開那扇陳舊的木門,發出一陣“嘎吱”之聲,震顫著眾人的內心!   那是一套間,裡間大一些,有一張大一點的床,住得是那位施主,外間是兩個小道士住著,房中有兩張小床,眾人走進裡間,那張床上赫然放置著一具男屍,臉麵已被火焚毀,正如青玄子所說,的確是辨不出麵貌來,幾案上還攤開著一卷《天官歷包元太平經》。見到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模樣,青虛子雙手合十,微閉著眼道:“罪孽!罪孽!願西王母寬宥!”   縣宰說道:“大尹接到五威司命府的公文後,立即命我等在全郡境內探查張寬的落腳之處。恰在此時,青虛道師派了觀裡的知客前來奏報,有人被謀害於道宮中。卑職即刻帶人前來勘驗。這具男屍所穿服飾與海捕文書上所述完全吻合,頭戴獬豸冠,青色核桃紋錦大袖,黑色佩綬,烏金靴子,還有這塊雙鷹紋玉佩,隻可惜麵容被火焚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人身份尚需進一步核實!”   孔仁從縣宰手裡接過那枚玉佩,順手遞給身旁的梁氏。梁氏端詳片刻後,淚水禁不住流出,哽咽道:“此雙鷹紋玉璧確是我家夫君祖傳之物,據說能祛難除災,逢兇化吉,故一直帶在身上。”   孔仁喝道:“這是人命關天之事,你且察看仔細,不可妄言!”   “妾身自然知曉利害,斷不敢妄言!”梁氏一麵抹著淚,一麵輕輕撫摸著那早已冰涼的手,失聲痛哭道:“此人正是妾身的夫君!”   孔仁疑惑道:“你如何能夠斷定呢?”   梁氏哽咽道:“我曾聽夫君說起,他母親懷孕時吃了生薑,所以他的右手異於常人,有六個手指。右司命請看,這具男屍的右手上也恰有六個手指!”   眾人都一起將目光投向那具男屍的右手,右手多了根指頭,生在小指旁邊,短短的一根。梁氏撲倒在那具屍體上痛哭起來,哀嚎著!青虛道師雙手合十,連聲念著“無量天尊”,隨即令兩個小道士將悲痛欲絕的梁氏扶到臨近的齋房裡,休憩,以免她繼續留在這裡觸景生情!   孔仁問道:“張寬是何時來到貴觀的?”   道師痛心疾首道:“前日午時來到敝觀,豈料昨天夜裡便發生了此等兇案!”   孔仁又問:“道師先前可曾與他相識嗎?”   “貧道與這位居士素無往來!前日,他突然來到敝觀,捐了一大筆香火錢。貧道問他可曾遇到什麼劫難,他點點頭,不過卻並未多說,隻提及在觀裡多住幾日,豈料他還是未能渡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