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娘娘灘上(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3893 字 2024-03-15

竇融與劉京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心中隱隱產生了,今天那群灰衣衛為啥要襲擊自己的猜想,但隨即又否定了,他又朝著自己那匹駿馬望去,見它斜靠在陷坑邊,似乎已死去,看來陷坑裡有利器將駿馬的前腿削斷了。竇融一咬牙,走過去將廣饒候扶起,架在自己身上,亦步亦趨得向伍姓湖走去……   此時,在桐過的王熙、郭弘與令史梁紅告別後,帶著家仆離開了館驛,為了縮短返程時日,四人選擇坐船沿著黃河返回常安。   黃河的唯一特征,就是它是黃土的流,而不是水的流。照在河麵上的陽光,反射得也不強烈著。船如同在泥土上滑行,所以運行遲滯是難免的,有時郭弘有一種錯覺,選擇走水路反而更慢。   從桐過到河曲這一段航程中,從北方草原上的西北風夾帶著沙塵呼呼地朝著黃河吹來,太陽中夾帶著風沙,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王熙、郭弘隻敢躲在船艙裡聽著船艙外呼嘯著的風,它撫摸著廣大的土層,晴朗時,沙土層上覆蓋著一層透明的薄紗,陰鬱時,又像是那永不磨滅的霧氣,此時的河裡盡是泥沙,它一條是野蠻的河,可怕的河,簇卷著而來的河,它會卷走一切生命的河,它就是一條泥河,這河本身就是一個不幸。   九曲黃河萬裡沙,浪淘風簸自天涯。河曲東離呂梁山脈不遠,地勢東高西低,黃河在此拐彎,境內河流眾多。縣城以西離黃河很近,在黃河幾字彎的右邊那一豎上,且所處位置在黃河彎曲之處,故得名河曲。客船一路駛來,來到西河渡口,船靠在岸邊,船主上岸采購些乾糧、淡水。西河渡口緊靠黃河岸畔,與娘娘灘隔河觀望。郭弘、王熙都走出小客艙,來到船側上觀瞧,隻見河曲縣城池規模大備,氣勢恢宏,北踞高坡,三麵皆臨深溝,麵陽背山,雄闊大哉,東、西兩城門扭頭向南,南門扭頭向東,恰似俯臥待飛的鳳凰,也被稱為鳳凰城。   郭弘觸景生情:“沙石責蒼茫望早秋,依稀回雁出黃流。虯筇鶴發三千客,風雨煙程十六州。亙古聖賢傷逝水,由來寂寞覓封侯。氣涼玉砌天山遠,獨對殘陽看滅三點水區。”   王熙贊道:“好詩啊!昌時好文采!”   “謬贊!謬贊!”郭弘拱手道,“隻是興之所致耳!”   “昌時是哪一年的郎官?”王熙問。   “元始二年!”郭弘答道。   “那也快七年了!”王熙道,“可惜以昌時之才,現在還是法吏,屈才了!”   郭弘直抒胸臆:“謝續年兄掛念,在下一向對功名興趣不大,隻願做些申張正義,還世人一個公道耳!”   王熙正欲再勸,卻聽得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來,是船主采購回來了,船主指著手裡的布包袱,興奮地說著:“兩位官差,今夜可有好東西吃了!”   郭弘好奇道:“什麼好東西?”   “是油杏瓣兒,這是河曲的特產,將杏瓣兒和粗糠一起放在鍋裡乾炒,杏仁由白色變成淺黃色即成。”船主笑道,將布包袱攤開,“你嘗一個看!”   郭弘猶豫了下,隨後從布包裡取出一塊放在嘴裡,嚼著,不由得贊道:“色鮮味美,酥脆可口!”   “還可清肺利痰呢!”船主將布包袱又湊到王熙跟前,王熙也取出一塊嘗著,微微點了下頭。船主將布包包好,走進艙裡去。隔了一會兒,幾個船工升起了帆,解開了纜繩,搖起了船櫓,客船緩緩地離開岸邊。   此時在渡口的西北的娘娘灘的北端的磚石樓頂上正有兩雙眼睛注視著這條客船,從這個高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條停泊著的客船慢慢駛離。娘娘灘位於河曲縣城北的黃河河道中,是個“凸”形的小島,為塞上有名的小綠洲,與太子灘相隔不遠,是黃河中唯一有人居住的小島,故有“天下黃河第一灘”之稱。傳說西漢初年呂後專權,將薄太後及其子劉恒貶謫到雲中州,住在此灘上,生下劉恒,怕呂後知道殺了自己的兒子,就把劉恒藏在了水寨峙屺臺上,後來人們稱它為“太子灘”。當年保護他們的大將有弟兄三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廣、李文、李功,其後劉恒稱帝後,將母後接回皇宮,於灘上建娘娘廟,故名娘娘灘,娘娘灘為河心臺地,高出水麵不過數米,但歷代洪峰均未上灘,故有水漲灘高的傳說,後來文帝將這兩島嶼及黃河以西千餘裡地封給李氏兄弟,據說這個“政策”延續了千餘年,娘娘灘、太子灘因此而得名。   “瞧!王熙果然也在船上!”一男子驚呼。   “嗯!他和郭弘一起到桐過去調查碧的戶籍!”一女子點頭。   “你們的人能否截住他們?”那男子問。   “那咱們有啥好處呢?”那女子嗔道。   “事成之後,並州附近都將是咱的人,他們會放鬆對你們的圍剿!”那男子不露聲色地說著。   “好!那本堂主再信你一回!”那女子向磚石樓下站著的一年輕男子揮了揮。   那男子深吸一口氣,一個縱躍,跳上了石樓,請示著:“堂主!要我們怎麼做?”   “江長老,截住王熙一事,就拜托你了!與其追尾,不如兜頭,你最好趕到府穀去攔截!”那女子吩咐著。   “諾!”男子轉過身去,從石樓頂縱身一躍而下。   那男子正是擋路長老江雨禾,他自從在箕山腳下與漢朝大軍亂戰中,與青龍堂主趙明失散後,向北逃到了西河郡,他的左臂、左腳都被熏傷,休息半年後,他投入風雷堂門下,風雷堂所轄河內郡以北地區,堂主名叫喆荊溪,就是剛才那吩咐他兜頭的女子,此人年紀不大,卻精明乾練,深得王掌門的賞識。   站在樓頂的男子若有所思地說著:“你們的人若失手,我們的人才會接管此事!”   客船行過河曲後,西北風似乎小了些許,冬日的太陽也爬得高高的,王熙躲在小客艙裡與董忠一起喝著酒,郭弘與仆役郭剛卻站在了船側之上,看著眼前的河,悲壯的黃土層茫茫順著黃河的西岸延展而下,河水在遼遠的轉彎的地方完全是銀白色的,而在近處,它們則扭絞著和魚鱗一般。船桅桿升起了帆,有的帆是是全白的,有的帆是灰色的或是藍的,有的帆像蝴蝶的翅膀,一條藍的、一條白的、又一條灰的,這些船一隻排著一隻,它們的行走特別慢,看上去就像停止一般。不過看著這些帆,郭弘心情好了一些,因為除了太陽外,隻有這些鑲邊的帆才讓人感到這是冬日裡的一抹明朗色調。載客的船從北向南繼續穿行,大的、小的,而載著貨物的、載著馬匹的、還有些響著鈴聲的,呼叫著的,亂翻著繩索的貨船向北行駛。當兩隻船在河心相遇時,船工們用著破鑼般的喉嚨唱著走調的山歌,相互約定下誰先行,誰後行。郭弘也想向他們那樣放肆得吼幾聲,因為這是對那桀驁不馴的黃河的約束,也是對渺小又卑微的自己的一種拔高。   正月快完了,發酥的冰排從上遊沖刷下來,互相撞擊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像船似的,一片一片的。兩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客艙,見小床旁邊各放著兩隻紅色的果子,此為醉果,當地人又稱“海紅”或“海棠”,產於河曲,味道酸甜甘美,營養豐富,據說有一年乾旱嚴重,田地乾裂,莊稼枯死,人們沒有水喝,村中有善雨者到龍王廟求雨,幾天過去了,此時河曲河神的小女兒海紅動了惻隱之心,求河神降雨,河神以龍王不允為由推脫,海紅見沒有說服父親,便私自降雨,一連下了幾天雨,莊稼返青了,人畜也有水吃了,大地恢復了生機,人民很高興,就去龍王廟祭祀,卻沒曾想龍王因此發現是海紅私自降雨,於是以她違抗天意為由,淩遲處死,隨著鋼刀飛舞,海紅的血肉一片片灑落在了河曲大地上。第二年春天,人們發現凡是海紅血肉灑落之處,長出了一株株的小樹,到了秋天,樹上綴滿了紅瑩瑩的小果子,為了紀念這位好心的女神,人們就將這種樹叫做海紅樹,果實稱為海紅果。這海紅果是船主在西河渡口上岸時順手帶來的,每人兩個,王熙、董忠、郭弘、郭剛床頭各放著二枚海紅果呢。   家仆郭剛從包袱裡取出一個酒葫蘆,遞給了郭弘,郭弘接過來喝了一口,頓時感到一股辛辣的勁道流入腸胃中,暖烘烘的,頓時感覺四肢百骸有點懶洋洋的。這首客船有兩個大客艙,有四個小客艙,小客艙分列左右兩側,左側第一間是王熙、董忠住著,另一間裡則住著郭弘、郭剛兩人。後艙還有一間航室,那是一間黑黑的小屋,在這間小黑屋裡,還供著西王母的神位,一個小上合下龍子前有兩條紅色的小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