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汾陰濕倉(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3424 字 2024-03-15

漢朝末年,關中人口暴增,糧食短缺、米價高漲,使得京師一帶鬧過饑荒,孝武帝時,從洛陽調運糧食,每歲達六百萬石,漕船多達五百艘,然而這條水路需通過陜縣,陜縣附近有三門砥柱之險,那裡有數不盡的暗礁和險灘,始終是黃河航運的心病,許多漕船經過砥柱時船壞人亡,而且漕運費用也非常巨大。為了緩解前輝光的糧食短缺狀況,與之僅一河之隔的河東地區成為了糧食產地、鹽鐵產地。河東自古稱為“股肱郡”,是拱衛京師的要地,東邊靠近恒山,西麵靠近黃河,地勢平坦,氣候適宜、土壤肥沃,民風淳樸,勞力充足,又有密集的水道,若在河東建設糧倉則事半功倍。早在夏商時期,就已開始種植水稻、粟、黍、高粱、小麥等作物,形成了一定的規模和水平;秦朝時,又修建了靈渠,連接了黃河與珠江流域,為河東的農業提供了水源;孝武帝時,曾在河東周圍鑿渠引汾水灌溉皮氏、汾陰一帶的農田,引黃河水灌溉汾陰、蒲阪一帶的土地,從而改造遺棄荒地為糧田五千頃,這五千頃良田的年產量達二百萬石以上,河東就此成了漢朝的重要糧倉,每年都要向長安運輸大量的糧食。運輸分為陸運與水運兩種,各有優劣,陸運靈活方便,但運量小,速度慢,還受道路的影響。水運運量大,速度快,但受到水勢和氣候影響,容易遇到水道堵塞、風浪大等困難。河東地區的臨汾盆地、洪洞縣霍泉灌區、侯馬、新絳等汾河沿岸低窪區等地都是產糧地,河東郡建有根倉、濕倉兩個大糧倉,這兩大倉是朝廷的糧食轉運基地,河東、上黨、太原三郡的糧食統一匯集到河東,漕關東穀四百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經汾水、湅水、沁水入黃河,轉而向南,自風陵津入渭水轉運到“京師倉”。   河東郡歷來受到朝廷重視,這裡不僅是糧倉、鹽鐵產區,汾水北部還是畜牧業區,有天然牧場,衛青曾買馬於此,漢朝皇帝在此設有離宮別館,如“平陽宮”、“安邑宮”、“首山宮”等;孝文帝時,重用季布為河東郡守;孝武帝時,多次巡幸河東,頒行減輕租賦、赦罪釋囚的政策,代田法被推廣到河東郡後,民用力少而得穀多,河東太守番係穿渠引汾,以灌皮氏縣,度可得五千頃,河東郡每畝能得穀四石,比魏國李悝時期一畝一石半的產量提高了近兩倍;漢末元始二年,人口更臨近到百萬之多。居攝二年,王莽令說德候王林為此郡守,及至“張充案”發,王林被遣回京師接受查察,共工府的下大夫許廣被擢升為大尹,代為暫管此郡,此人正是獄史中士許邑的遠親。   糧倉位於汾陰縣,汾陰建於汾陰脽上,是汾河入黃河處的一座土丘,孝武帝於脽上得古鼎二隻,脽長四五裡,廣二裡餘,高十餘丈,位於榮河縣西南,地處峨眉嶺臺地丘陵坡下,東依崖坡,西臨黃河,南連金井,北至龍井。這裡也叫“羊腸倉”,川土寬平,亙山夷水。在廟前村附近有一片轉運糧倉,除了河東郡中北部外、太原郡的糧食也匯聚於此,統一運去京畿。糧倉呈長方形,麵積約六十餘田畝,南北縱向較寬,東西橫向略窄,南北縱向是東西橫向長度的三倍有餘,由倉垣、通道、柱礎石組成,數十個小倉由北向南依次排列著,倉桓由東西南北墻構成,南北墻之間還有兩道東西向隔墻,將建築等分為三部分。墻基和墻體分兩次夯築而成,其間夾雜著一層薄薄的料碣石,墻基為挖槽夯築起基,槽深達15米,墻體為夾板夯築。   糧倉西麵緊鄰著渡口,也稱“汾陰渡口”,這裡有後土祠,這是河東郡黃河水運的中間段,是個極其重要的樞紐地段,貨物轉運量巨大,就連碼頭也分為兩處:一處上碼頭,一處南碼頭。而此時在上碼頭,這裡幾乎沒有綠植,河岸被工坊和貨船填塞。各色尺寸的騾牛車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團成一個個小漩渦,短褂力夫們一擁而上,在船主的呼喊聲中卸下各自貨物,往船上扛去吊去。在糧庫監的注視下,一隊隊軍士指揮著力夫們,正從糧倉裡將糧秣搬上牛車,再趕著牛車來到碼頭,數十條卸完貨的漕船依次排開,甲板上的船工跑來跑去,一邊挨著漕吏的喝罵,一邊擺弄著船舷、放下跨板,還不忘跟旁邊的船隻拋去幾聲臟話。力夫挑起一袋袋的糧秣跳上踏板,將糧食搬運到漕船上,來來回回幾十趟,大車上的糧袋才見了底,此時軍頭接過糧庫監的簿冊簽字畫押之後,二屯軍士也分別上了漕船,他們此行共計十二條船。奇怪的是,這糧倉附近的守軍屬命士謝福統轄,按理是每條糧船上布置七名軍士,十名船工,一共有百名軍士正好分散在這批糧船上,可他卻布置頭船、尾船各布置了三十名軍士,其餘十條漕船上總共才四十人,每條船上隻有四人。此時糧船的貨倉裡堆滿了糧袋,船身吃著重,微微地搖晃著,軍頭們緊接著各自登上了漕船,他們呼喝著“開船”,水手們便在甲板上跑來跑去,解纜的解纜、操帆的操帆,緊接著船身一晃,漕船正被緩緩地推離碼頭,而此時軍頭一麵發號施令,一麵操控著漕船起航,一直到漕船平穩地駛入黃河乾道,朝著南方行去,軍頭才離開了船艙,站到船舷側旁的甲板上望著,腳下是寬闊又渾濁的黃河水在奔騰,河麵上船隻穿梭交錯,河岸兩側則覆蓋著黑壓壓的建築,在建築周圍則有成片的阡陌延伸向遠處的黃土高坡。   運糧船隊沿著河水下行四十餘裡,離開吳王古渡隻差不到四十裡地了。渡口位於戰國時晉國獻地八城的新城,又稱夏陽。吳王古渡,由晉國公子重耳所建,得名於高祖的侄子吳王劉濞,他與他爹劉仲被封於此地。河水又南徑子夏石室東,南北有二石室,臨側河崖,即子夏廟。吳王渡口地形險峻,背靠聳立在高崖之上的吳王寨,就是韓信渡河襲魏豹處,東邊築有城墻,高兩丈餘,底厚一丈。古渡有黃河奇景沙燕窩,十裡河床使得河麵開闊平直,是水流遊蕩的三十裡黃河長灘地帶,煙波浩渺,有大海之神韻。吳王渡常年有三十條船泊於此,北上至禹門,南至蒲阪、潼關,沿岸攤鋪林立,商賈雲集,乃河津炭石、河東池鹽通往關中的必經之地,兼運從絳州販回的鐵鍋、鐵筆、籠圈之類的鐵或,是各色人等都會光顧於此的大通衢。   吳王村西最高的崖上有一座望河樓,在它的北側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路,西端可至黃河岸畔,這就是著名的“鹽運古道”。此時望河樓裡站著二人,其中一名男子身體前傾,眼睛如鷹隼般銳利,他正用遠望儀,眺望著河麵,視野中出現了一支運糧的船隊,它們正朝著吳王渡口而來,目前離開望樓大概有三十多裡地的光景,他不由自主地握了下拳頭,隨即命令身後的小頭目向渡口的船隻發令,那小頭目舉起了一麵紅色的貔貅牙旗,左搖晃三下,右搖晃了三下,牙旗分為紅、綠、黃、紫四色,綠色表示目標失蹤,黃色表示繼續追蹤,紫色表示危險靠近,紅色旗語則表示目標正在靠近,機不可失,要求全隊立刻出發。為了強調,他又拎起身旁的一個橫鼓重重地敲了一下。此時在離開望樓數百丈遠、停泊於吳王渡的十條走舟舸上也站著一名小頭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不時地朝著望樓瞧一瞧動靜,此時他看見那伸出了望樓的左右搖晃著的紅色牙旗,他的心一緊,趕緊小跑過去向站在其中最大的那條走舟舸上的那名年輕的頭領說了一句,緊接著那記重重錘擊的鼓聲也傳入了他的耳中,他不作停頓,高喊著“起航截擊!”,船工們立刻從船艙裡奔出來解纜、揚帆,不到一炷香功夫那十條走舸迅疾地駛離了岸邊,直奔那支運糧船隊而去。走舟舸指快速行駛的船隻,具有較快的速度和機動性,每條走舟舸上載著十名精壯的黑衣人。   在煙波浩渺的河床上,那支從汾陰而來的漕船船隊距離吳王渡不足三十裡之際,突然十隻走舟舸向他們沖了過來。這些走舟舸速度奇快,還未等靠近,舸上的弩箭就咆哮了起來,一根根鐵箭急射而來,隨即船上便響起一片慘呼聲,船上數十人頓時身體被弩箭射翻在地,有水手、也有軍士,甲板上到處是鮮血淋漓。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漕船上的眾人陷入了一片混亂,不過除了每隻船上四名軍士外,這些水手也是經過訓練的水師,在軍頭們的數聲呼喝之後,他們很快也穩住了陣腳,迅速進入了禦敵的狀態。   漕船船隊的反擊也極為迅速,那些軍士從船艙裡端出一張張勁弩,扣動了扳機,隨即一支支利箭如飛蝗般向十條走舟舸射來。這些走舟舸上的黑衣人正是玄武堂的人,由擋路長老江雨禾率領著,在此襲奪運糧船隊,他們已經在吳王渡等候了數日,總算等到了從汾陰駛來的船隊,當即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