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漕船船隊的反擊,江雨禾笑道:“周兄,這些許廣的手下也不算廢物,就看他們反應如此迅速,應是出於高人的調教!” 總流水周德文冷笑一聲道:“他們隻是些旱鴨子,若和咱們抗衡,無異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玄武堂設有堂主、副堂主、三位舵主,每堂之下設有三舵,分別負責情報、財源、行動;其下設有開路長老、擋路長老,又有總流水、流水、點火、全仕等職,總流水負責舵內的總務,流水負責收集情報,流水負責開源,點火負責行動,全仕沒有固定職責,按照總流水的命令行事。 說完話,周德文對全仕做了個手勢,刁鬥上的全仕立刻揮舞著手中的令旗。旗語是一種用手旗或旗幟傳遞信號的溝通方式,可分為單旗和雙旗兩種,又稱為“手旗信號”或“牙旗信號”,是漢朝海軍溝通航行和作戰的主要方式,而“會任門”之徒也已學會了這一套作戰用語。 隨著全仕的令旗揮動,十條走舟舸的組成的船隊迅速改變了隊形,門眾手中的弩箭再次叩響機簧,這次射出的鐵箭尾部都帶著一根纜繩,待等鐵箭射入運糧船的船舷,走舟舸上的門眾馬上往回拉著纜繩,點火們則已整裝待發,隻等糧船靠攏就上前廝殺。 大尹許廣此番為了這些糧秣運抵京畿,也是做足了準備,他派出了自己的四大總管,命士謝福、中士崔源、中士成貴、下士管生前往濕倉,全程監督糧庫監及手下軍士。為了保證此番航行的安全,許廣更是派出了成貴、管生二人親自押運糧草進京。本來一路上風平浪靜,成貴還和管生在背後暗自抱怨,認為許廣此舉有些小題大做,遣自己兄弟去辦這等小事簡直就是殺雞焉用宰牛刀,誰曾想這還沒有抵達吳王渡,就遇到了歹人。惱怒之下,兩人也是拚了,一邊布置防禦,一邊給屬下鼓舞士氣。 雙方大戰一起,成貴和管生立刻就看出來了,的確是打不過,自己率領的畢竟隻是漕船,雖然水手與軍士都是精心挑選的精銳水師,但無奈船隻不給力,十成戰力最多隻剩下三四成,而且又是倉促之間被偷襲個措手不及,最關鍵他們倆人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所以這場仗無論如何是贏不了的。 但是兩人雖驚卻不亂,因為、此地距離汾陰縣也不太遠,河東郡的水師也有探哨,隻要他們能在此地拖住對方,待等謝福和崔源兩位哥哥率領水師趕來,對麵這些賊人必然難道一死。這場水戰,雖說規模不大,但自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許廣的船隊兵力主要集中在首船和尾船之上,其他的漕船沒有多少軍士,全靠水手操持著,江雨禾、周德文遣出三條船身大小、重量均排前三的三條走舟舸去擋住成貴和管生的首、尾的那兩條大船,剩下的走舟舸則直沖其餘漕船。果然如江雨禾所料,片刻後,兩方麵的舟與船靠攏之後,玄武堂的眾人吶喊著就沖上了漕船,雙方兵力本就相差懸殊,再加上士氣的差異,這場白刃戰幾乎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成貴、管生雖然喊得聲嘶力竭,命令屬下沖破玄武堂的那三隻走舟舸的阻攔,無論如何也要死死地咬住對方,不讓其帶著其餘漕船跑了,以期等待援軍的到來,但是前方射來的鐵弩箭卻打碎了他們的幻想。眼看著己方已經得手,江雨禾下令:“撤兵,將這些漕船統統帶回去!” “便宜了這群龜孫!”周德文卻有些不甘心。隨著令旗的揮動,玄武堂的人帶著漕船向北駛去,隻留下滿臉不甘的成貴、管生站在大船上怒吼不止。半個時辰後,許廣的水師陸續趕來了,帶隊的正是命士崔源,待等兩個氣急敗壞的兄弟說明情況後,崔源大怒,當即便欲率軍追擊之,但被跟隨崔源而來的中士蔣沖給攔住了。隻聽蔣沖道:“三位總管且慢,如今敵暗我明,若貿然追擊,隻怕陷入對方的圈套,不妨先計議一番。” 蔣沖身旁的一名老吏也連忙道:“三位將軍萬萬不可沖動,所為錢財乃身外之物,如今所失不過些許糧秣,萬萬不可冒進!” 成貴怒道:“這是什麼話?那些糧秣乃是我大新的京畿數十萬人的口糧,如今一朝失去,讓這些百姓豈不是要挨餓了嗎?”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蔣沖勸道,“咱們先回汾陰,謝將軍讓我等不要冒進!” “可那十條漕船上也有咱數十名軍士,難道他們的性命咱不管了嗎?”管生不滿道。 “事情總有輕重緩急!”蔣沖道,“我也為他們急呢,可是咱們現在去救人,不僅可能他們沒有救出來,還要搭進去更多人的性命呢!” 管生聞言,還要再爭,卻被成貴攔住了,他的手裡有一枚令牌,令牌上麵刻著在一片落葉的盡頭,伏著一隻蚍蜉。這是他從射殺了一名劫糧的賊人後,從他身上找到的。 安邑縣大尹府後堂,許廣將那枚蚍蜉令牌扔到了張寬麵前,怒斥道:“看看吧,這就是你說的可以仰仗之人?怎麼樣,我早說過,這些人賊性難改!” 張寬摩梭這枚令牌,思忖著,隔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道:“大尹,此次的確是在下之失,真沒想到他們會搶奪咱們糧秣!” “你說該怎麼辦?”許廣皺著眉道,“此次丟失十二隻漕船,隻有兩船幸免,總共丟失八千石!要是朝廷怪罪下來,咱們……” 張寬拱手道:“在下明白,我即刻去通知‘瘟雞’,讓他設法去探查出那些賊人的老巢所在!” “本官不管什麼老巢?你若能將八千石糧秣追回來,咱們繼續合作下去,否則,別怪咱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咱們分道揚鑣!” 張寬道:“大尹不要生氣,我這就去查,還請您多寬宥幾日!” “最多半個月!”許廣說到“你”字時故意加重聲音,“否則朝廷一旦查起來,你和我都吃不了兜著走,你明白嗎?” “在下明白!”張寬拱手告辭,出了後堂。 竇融一行人終於走出了沙漠,經東勝縣向南,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穀羅城,麵見縣宰趙巛。穀羅城位於平定縣北翼,穀羅縣城墻低矮,住房也破舊,但趙巛的府邸卻挺豪華的,就沖這一點,竇融斷定這趙巛肯定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好手。不過此事也不是他該想的,竇融假裝不知,問:“不知縣宰,有沒有看到一群匈奴人路過此處?” “這……”趙巛皺著眉道,“本縣倒是麼有留意啊?” “你能否叫你手下之人來回憶回憶,或許能找到些什麼?” “將軍,好主意!”趙巛喊來縣衙所有的官吏,依次站在縣衙後堂裡,挨個問過來。直到有一名城門庶士稟道:“小的守備東門,曾見過一群胡人坐著馬車與一群漢人出穀城東門而去!” “他們坐在馬車裡,你何以識別他們是胡人?”竇融疑惑道。 城門庶士答:“因為這群人在出東門時,與一為拉著騾子的車夫相撞,那車夫與這夥人發生爭執,小的去勸解時,馬車上有數人露出車窗我這才知道這車裡坐著的是胡人!” “那後來他們去了哪裡?”竇融望著這位其貌不揚的庶士。 “其中有個帶著黑色籮紗的人給了那車夫十個小錢,這才事了!他們出了城後,往東南方向而去。”庶士補充著,“還有……” “還有什麼?”竇融追問。 那庶士取出一片碎布,遞上去:“這是從其中一輛馬車的車窗裡掉下來的,上麵有字!” 竇融接過來碎布,上麵有兩個血字“救命”,其中命字,最後一筆是挑上去的。竇融尋思著,這群人就是劫持匈奴使臣的那夥歹人,這碎布是這群匈奴人故意丟出來求救的,還有那戴著黑色籮紗的人應該就是那名囚徒嘴裡的荊溪的女子。竇融又想起一件事,問道:“那群漢人大概有多少人?” “多少人?”那庶士道,“車裡多少人,小的不知!車外大概有五十多人吧!” 竇融心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來那夥人還沒有分開,那就好。事不宜遲,他當即向趙巛告別,回到館驛,他從行李中取出地圖來觀瞧,嘴裡喃喃自語“東南方向”,許久,他的眼睛鎖定了一個地名“府轂”。 三天不到,一隻灰色鴿子“撲棱棱”地飛到張寬的小宅院的窗上,張寬打開窗,將鴿子放進屋內,一來一回,路上應該沒有耽擱,張寬取下鴿子腳上的那個小竹筒,火漆封口,打開筒蓋,取出那白帛,上麵有“雞血藤”,是“瘟雞”的標誌,應該沒人動過手腳,他拆開火漆,觀瞧,見帛書上寫著幾個字:藺縣:高奴火油、宕昌硝石、達州礬石(注:即硫磺)、藺縣李氏。 張寬望著白帛,頓時傻眼了,宕昌遠在隴西的武都郡,達州位於遙遠的巴郡宕渠縣,高奴則位於上郡洛河附近,離開安邑也有幾百裡之遙,至於藺縣李氏,那是什麼意思?是指這批被劫的糧食是在藺縣李家嗎?還是其他什麼意思?藺縣位於西河郡,為了避開河東郡的查察,倒是可以理解。 張寬剛去過大尹許廣府邸,將此事告知了他,許廣聞言,當即安排成貴、管生協助他前去查索,征得兩人同意後,他遣成貴前往高奴,管生坐船去前往宕渠,他又派府裡的管家前往宕昌,他親自去藺縣查找李氏,想到此次出行,必需要人手前去查索,光靠他一人肯定力不從心,於是他發出了辟邪令,那人一旦得到此令之後,定會帶著手下趕來幫他查索那被劫的糧秣,此人正是將郭弘、王熙劫到吳堡,又將王熙刺啞的那夥神秘人的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