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棋逢對手(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4343 字 2024-03-15

竇融漫不經心地走在長街上,不一會兒,他走進了一家酒肆,他找了一個小單間坐下。點了一碗蒸蓧麥麵、一份瓜筋,一碗湯。飯菜很簡單,連葷腥也沒有。不過竇融平時就這麼吃。雖然成了“建武男”,他也沒有改善下生活的想法,日子依舊過得低調清淡,也算是對他自己的一種警醒,一旦生活上放開了,心理上也會慢慢放鬆。畢竟扶風竇氏還要他來復興,他拜入“麒麟”也是振興竇氏的一步棋,雖其中有不小風險,可有這麼一重秘密的身份,或許在關鍵時刻,可以從中探到些消息。   竇融夾起一塊燙瓜筋放進嘴裡,卻隱約嚼出了酥雞肉味,他不動聲色的朝著單間外望了望,見無人跟蹤自己,看來是他多心了。此時單間左上方的窗戶邊響起了“三長一短”的敲擊聲,他知道“麒麟”中人來了。果然隻聽見有一個清亮的聲音在窗欞邊響起來:“竇融,時間緊迫,長話短說。”   竇友湊到窗欞邊,道:“右賢王一行人來過府轂嗎?”   “來過!”那人道。   “那他們現在在哪裡?”竇融問。   “他們走了!”那人道,“他們在碼頭搭乘畫舫向南而去。”   “去了哪裡?”竇融問,“什麼時候走的?”   “去了吳堡!約莫五天前走的!”那人不急不緩道。   “那夥劫持右賢王的人究竟是誰?”竇融問。   “他們是玄武堂的人,他們故意傳信給右賢王,讓他帶著使團南下大城塞,隨後在庫結沙漠設伏,將他們一舉擒獲!”   “故意傳信?”竇融問,“右賢王怎麼會信玄武堂的人?”   “他們抓住了一名匈奴人的間諜,他叫‘中行檜’!”   “中行檜!”好熟悉的名字,這不就是當年在須抵池遇到的那漢人嗎?竇融又問,“那此人現在何處?”   “此人在哪裡不重要,你現在關鍵是要盡快將匈奴使臣們救出來!”那人卻道。   “那我盡快趕去圜陰!”竇融道,“那名叫荊溪的女子究竟是誰?”   “她就是玄武堂的現任堂主。此人心思縝密,果斷狠辣,可是你的勁敵啊!”那人道。   “還有一事,你可知道盧芳和‘鬣狗’的背景嗎?”竇融問。   “此事說來話長,他們的情況很復雜,相關的情況都寫在了這礬書之上,你記得要藏好!”說完,那人從窗欞的縫隙裡遞上一個用火漆封住的竹筒。   “嗯!”竇融接過竹筒,放入自己袖中藏好,又問,“上次我去安邑拜訪說德候王林,回來途中遇到一夥蒙麵人的襲擊,差點遇險,不知這夥蒙麵人為何襲擊我?”   “本來那夥人不會來襲擊你的,隻是因你與廣饒候劉京同行,你又竭力維護劉京的安危,他們才會對你出手!”那人道。   “這夥蒙麵人究竟是誰?”竇融追問道。   “我隻能告訴你,他們中有些人曾與你同僚!隻是因某些特殊原因才行此手段!”那人續道,“此事牽涉麵甚廣,而且涉及到皇室,有些是非咱們還是不要管得太寬,以免惹火燒身!”   竇融聞言,“哦”了一聲,心說,難怪我覺得那領頭之人的聲音那麼耳熟,原來是他,我明白了,應了聲:“知道了!”   那人停頓了一下後,又道:“你走之後,咱們也會立刻趕往圜陰,下次碰頭的時間和地點。在你到達那裡之後,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竇融道了聲明白後,起身快步走出了單間。雖然在單間裡隻待了一炷香的光景,卻已經把握到了不少要害的消息,最起碼眼前這件事情有了曙光,若沒有“麒麟”的幫村,自己恐怕此次差事要徹底黃了,那麼等待他的就是牢獄之災,扶風竇氏將再次遭受重創。他摸了下袖口中的竹筒,回頭又看了眼那單間,抬腳朝酒肆外走去。   此時張寬早已趕到西河郡的藺縣,為防止被人認出來,他化名張敞,拿著印有假名的名刺,憑著許大尹的簽發文書,他從戶曹書佐那裡查察到藺縣李氏隻有三家,其中一家人已搬離藺縣,還有一家人受到牽連被發配到合浦,剩下的一家在黃河各渡口有數家船行,從九原、到沙南、過河曲、到龍門山,都有他船行的客、貨船往返,他每年還會從上郡、太原郡等地往返運送鹽、鐵、炭、糧秣等物,可謂是西河郡的富賈大商了。張寬心說,看來非此人莫屬了,那些糧秣若藏於他家附近,倒是很難被發現,況且“瘟雞”的密信裡說的,火油、硝石、礬石等物,倒也與此人的船行所運之物有些關聯,或許此人與那三處地方的商戶有些關係,他們借著他的渠道前往那三地購買這些貨物。想清楚前因後果,他趕緊向戶曹書佐詢問那人的地址,從書佐那裡他得知此人叫李雍,家住藺縣城西南的暠?村鳽実裡。   暠?村位於藺縣西南,鳽実裡位於暠?村西麵,離開河岸隻有十多裡地。北麵臨近湫水河,易引渠灌溉,陽光照耀下,阡陌連頃,到處是農田,佃戶、奴婢在家監的監視下正揮汗如雨。而南麵則有成片的牧場,那裡養著成群的牛、羊,是西河郡的五處牧場之一。李雍家位於鳽実裡西南隅,獨門獨戶,與裡聚分開,一條鵝卵石的路從北麵裡門處,一直鋪到他家門口,門口正上方上有一塊“源順”的匾額,此匾額乃書法家俊元所書,張寬心說此人太高調了。宅邸乃是一處三進三的院落,有前、中、後三院構成。張寬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院子的一側傳來了犬吠聲,聽聲音似有數隻大狗在哪裡狂吠,將他嚇了一跳,告門之後,由奴仆引著進了宅院,前院乃是私屬奴婢的通鋪,兩側則有車房與狗棚,他朝著狗棚裡張望著,裡麵養著數條上郡細犬,還有不少土狗,便問奴仆:“你們家咋養了那麼多猛犬呢?”奴仆回道:“主人喜養犬,防山賊!”走過前院的廊坊後,眼前一片開闊,這就是中院,中院為雙層主體建築,有主人的居室和待客的廳堂,但張寬卻沒在此見到李雍,而見到了家丞,便問他:“李郎何在?”   “在後院呢,果園送來了新收的栗子!”家丞道。   由中心建築的偏門可入後院,後院分為豬圈、作坊、夥房等建築,隔著墻壁還有座園圃,園圃內菜畦整齊,冬葵與韭菜長勢喜人,旁邊還有水井、溝渠等可供澆灌,主人家的日常食蔬皆源於此。   張寬見到一年近不惑的男子正在鋤地,便垂首站在一側,隔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停下手裡的農活,吐了口氣,拎著鋤子走了過來。張寬趕緊迎上去問候;“李郎,久仰久仰!在下張敞。”   李雍拱了拱手,問道:“不知先生此來為何?”   張寬試探道:“李兄,您是船行的掌門,對西河、河東兩郡水路再熟悉不過,此番在下前來,隻想問問近來黃河水路上可有什麼異常?”   李雍笑道:“不知先生嘴裡的異常為何?”   “明人不說暗話!”張寬單刀直入,“李兄可曾聽說,就在七天前,吳王渡口外的河道上發生了一次搶奪官運糧船的事件!”   “在下船行北起九原,南到龍門山!至於吳王渡那遠在夏陽,並不在船行的範圍之內,在下倒是不太清楚。”李雍搖著頭。   張寬觀察著他的神色,卻沒見他變色,心說果然是隻老狐貍,思忖片刻,又問道:“既然李兄說自己不知,那此事先不談。在下想問問,李兄船行往日一般運送些什麼貨物?”   “什麼貨物?什麼都運啊!”李雍笑道,“張先生不知為何要如此詢問?”   “在下隻是好奇,才有此一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寬短兵相接,“不知李兄,可運過火油、硝石、礬石等物呢?”   李雍果然臉上變色,隨即鎮定下來,道:“這些貨品皆是煉丹所用,在下又不是方仙道之人,怎麼會去運此等物什呢?”   李雍的神情盡收張寬眼底,他越發懷疑李雍果然參與了“瘟雞”所說之事,看來他的確是在隱瞞,故意撇清與糧秣被劫之事的關係,但他又該用什麼話術套出他話來呢?他正尋思著,卻聽見家丞奔進後堂來,對家主李雍道:“主人,不好了,咱們家的狗咬了人!那人現在傷勢很重!”   李雍向張寬拱了拱手,一麵隨著李家監往前院走,一麵問:“你們進出時,怎麼那麼不小心,竟然忘了將狗棚的門拴好呢?”   張寬見李雍走了,便在他家後院裡轉了轉,看看有什麼密道否,他來此之前,就總琢磨著,那些被劫糧秣可能被他藏在家附近。找了一遍,也沒發現密道,張寬有點沮喪,又朝中院走去,他在那兩層建築的門口站定,朝著屋內張望,隻見大廳裡是待客場所,地上鋪著細磚,乍一看來,似乎也沒什麼暗室,秘閣。那到奇怪了,難道他的估測是錯的嗎?李雍家裡根本沒有密道,那些糧秣皆被他運到其他地方去了?就算他將這些被劫糧秣藏到秘密倉庫裡,他一定會擔心,時不時會去看一看,可他卻悠然自得地在家裡翻地種菜呢。除非“瘟雞”的消息是錯的,那些糧秣沒有轉移到李雍手裡,否則定然是被他藏了起來,因為此時他出手,定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李雍是聰明人,肯定會等過了這風頭,再出手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