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屋子之後,孔仁又向他問起大峪村的野史軼事、趣聞典故。鄭鼠兒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大峪村的往昔今朝的趣事來,孔仁“嗯嗯”點頭應和著,直到他講到曹屮宅邸時,孔仁才問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搬遷而來?”“約莫有月餘了!”鄭鼠兒道,“不過這宅邸卻早已建成!”“也就是說村裡人早知此府主人乃是曹屮?”孔仁又問。“正是!”鄭鼠兒壓低聲音,“不過小的聽說,這張員外在京師西市開了一間鋪子,生意興隆,八方來賓。”“你可知他的鋪子賣的什麼貨品?”一旁的何並問道。“這……小的倒是不太清楚!”鄭鼠兒補充道,“不過,小的卻知,隨他來此的,有個叫五娘的女子,還有個叫周明的總管!”孔仁點著頭,又掏出了五枚小泉遞給鄭鼠兒,答謝道:“你若還想起張員外家什麼情況,隨時告訴老夫!”鄭鼠兒笑瞇瞇地接過銅錢,拱手道:“謝過這位名士了!”“老夫豈敢當“名士”二字?”孔仁詫異道。“小的一看老爺這氣度談吐,就大致猜到您是高雅名士。”鄭鼠兒神秘兮兮地說著,“小的還有一事要相告!”孔仁把頭湊了過去,隻聽鄭鼠兒壓低聲音道:“老爺,您要轉告您的手下,若欲探尋張員外宅邸時,其中有一處地方,可萬萬進不得!”孔仁忙問:“是哪處旮旯?”鄭鼠兒笑道:“張宅後園之中,有一座簡樸平常的二層小樓,別看此樓很是普通,裡麵可暗藏著玄機。此樓據說乃是樓匠陽成續所造,樓裡藏著無數機關,進則死……”此時在常安縣,張寬卜完卦後,揮就了一首應景的七言古詩,又苦思冥想許久,才找出了另兩題的答案,他將這些內容都寫在一張白色絲帛之上。隨後他扮作算卦者,來到新嘉辟府門口,約出徐異,將此事詳細告知了他。徐異拿到絲帛之後,反復參演,直到熟悉之後,便去見家丞,表示自己能解這些難題了,隻是欲讓三皇子熟記答案,還需費些時日。家丞聞言,當即領著徐異去見王安,徐異將詳情告知,王安聞言,喜出望外。便催著徐異一遍遍地教,他一遍遍地記,再輔以石砭刺穴,王安的腦子變得越來越清醒,功夫不負有心人,三皇子終於將答案皆爛熟於心,家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徐異也鬆了一口氣。孔仁將鄭鼠兒的話,與竇友說了一遍,竇友就此確認那殺手唐旭的供詞不假。當即表示欲夜探“曹屮”宅邸,卻被孔仁攔住。竇友執意要去,孔仁不得不告誡他,切記不可輕入後園的那個二層小樓,隻需去摸一摸這張宅的內部輪廓即可,快去快回。竇友應諾而去,卻讓孔仁提心吊膽了一夜,隻盼著他平安歸來。卻說曹屮宅邸之中,夜裡竟空無一人,四周靜悄悄的。一條黑影快步走來,停在後園門前,正是曹屮。他四下裡瞧了瞧,見無人跟蹤,隨後打開門前銹鎖,快步走了進去,來到二層小樓門前,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門框上敲了三下,大門自動開啟,曹屮閃身而入。過了好一會兒,曹屮才從小樓裡出來,回手鎖上了後園的門,快步離去。身後不遠處,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望著他,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正是竇友。清晨,朝霞放射著燦爛的光芒,天高雲淡,晴空朗朗。竇友回到住處,將夜間所見所聞匯報給了孔仁。孔仁親自扮作方遊醫,讓何並扮作徒弟,前往曹屮宅邸附近探探虛實。從周圍鄰居那裡得知,曹屮自月前搬來居住後,一直深居簡出,除了日常采買物品外,很少出宅串門,不過近日,曹屮的夫人五娘得了病正臥床在榻,曹家的管家周明正到處尋醫問藥。孔仁、何並見有機可乘,便假意在曹屮宅邸前叫賣膏藥,叫賣聲斷斷續續地傳入曹家,果然時隔不久,大門被打開了,一位穿著繕絲外衣的人向孔仁詳細詢問了診病的情況後,將他請進了宅邸。孔仁、何並進了府邸,這是一座三進七房的的莊園,分為前、中、後三院。兩人來到中院的側房,隻見帷幔之後躺著一位雲裳花容的年輕女子。孔仁上前診脈之後,告訴一側旁觀的周明,夫人偶遇風熱,風熱病乃是受風熱之邪引起的,風熱之氣從皮膚進入肺部,肺部受損,使人的癥狀如同風寒一般,隻需調理下便會好轉,當即開了一劑四逆藥,四逆湯由附子、乾薑、蜜製的甘草煎製而成。診治完成之後,周明先付了診費給孔仁,又引著他去正堂見曹屮。曹屮一見孔仁,臉色一變,隨即平靜下來,便與他閑聊起來,先問先生哪裡人氏?孔仁答道,乃曲阜人氏。又問可有同門?孔仁答,僅他與徒弟兩人。再問是否初來大峪?孔仁點頭。後問騎馬還是騎騾?孔仁答,騎騾。最後問他們師徒兩人住於何處?孔仁答,借宿打尖。此時,周明來報,有引縣公人來府相見,孔仁識趣便先行告辭。兩人告辭離去,在路過內院之時,正巧撞見那公人,此人正是先前孔仁等人在引縣拜見縣宰時,站在縣宰身後的主簿。孔仁忙將頭轉開,裝作不識。主簿瞅了兩人一眼,臉露驚異之色。孔仁、何並兩人回到鄭鼠兒家,心裡有些忐忑,此行雖說確認曹屮乃是曹章,卻不知自己身份是否被他們識破。孔仁有些忐忑,便將今日之行大致與竇友說了說,竇友問起:“他們與曹屮究竟是怎麼聊的?”何並的記憶力絕佳,一言=一句都復述得清清楚楚。竇友聽完,眉頭微擰:“這個曹屮果然是老江湖!”“怎麼說?”孔仁疑惑道。竇友道:“他這段聊天裡藏了不少話術,不動聲色地問,把咱們的真實情況都套了出來,孔兄還不自知!”孔仁一怔,他可沒往這上頭想。竇友分析著:“你看,他先問先生哪裡人氏,可有同門,這是在探問同行者有幾人,是男是女;又問是否初到大峪,騎馬還是騎騾,這是在試探咱們在本地可否有熟人;尤其是他還不經意間提及兩人住於何處?,這是看咱們有無官府的關係。”何並不以為意道:“這不過是一般詢問?也有這許多講究?”竇友搖頭道:“在下訊問犯人多年,深知人性難掩。剛才那番對話,單獨把每個問題拉出來,無甚可疑。可連綴在一塊兒,卻感覺他是在反復確認咱們在大峪既有無人際聯係,有無官府庇佑,這倒像是對咱們的身份核查!”孔仁臉色凝重起來,道:“咱們離開曹家時,恰遇引縣的主簿來訪,打了一個照麵,似乎被他認出!”竇友聞言,思忖片刻後,咬了咬牙根:“咱們不能再等了!曹屮,不,是曹章,已經起疑了!先下手為強,今夜我再探曹宅!”孔仁不無憂慮道:“看來也隻好如此了!不過,你務必小心!”“這個自然!”竇友道。“還是讓從史高豐陪你同去較好!”孔仁道,“萬一有個閃失,也好有個照應!”“咱們先約個定,如果在下一個時辰不能從小樓全身而退的話,就讓高豐回來稟告,孔兄就找人圍住曹宅。”竇友點頭道,“還有一點,若在下發現了那些人質的話,我會用蜂鳥傳信此處,還望孔兄留下一人在此等候消息!”“就依公卿所言!”孔仁叮囑,“萬一失態嚴峻,你先自保!!”竇友應諾之,回屋之後,披上軟甲,掛上青鋒劍,又將裝有蜂鳥的竹筒、筆墨絲絹揣入懷裡,隨後斜靠在床榻上,閉上眼睛養精蓄銳,為晚上再探曹宅蓄力。翌日子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竇友、高豐兩人偷偷藏在園中的槐樹之上,觀察著那幢二層小樓,一直未見有人靠近,也未聽聞樓中傳出響聲。隨著更夫的號聲響起,竇友留下高豐在旁望風,自己身形一展,如大鳥一般從槐樹上落在了後園裡,飛快地朝小樓奔去。來到門前,他伸出手,在門上輕輕敲了二下,又在門框上輕輕敲了三下。忽然“嘎吱”一聲響,樓門“嘭”得開啟了。竇友卻沒有動,而是將全身之力凝聚在右手上,一雙鷹眼四下搜尋著,確定樓裡的機關並沒有啟動,這才伸手將樓門推開,飛身地躥了進去。如水的月光透過二樓的窗戶灑落在地上。緊接著樓門“哢嚓”一聲關閉了,後園中又恢復了寂靜。槐樹上的高豐緊緊地盯著小樓觀瞧著。就在此時,小樓裡的東西兩側的山墻發出一陣“咯剌剌”的怪響。竇友驚回首,卻見兩片巨大的銅網徐徐地向中間合攏過來,銅網上掛滿了鋒銳的刀鋒,在月光下閃爍著點點寒芒,讓人不寒而栗。竇友四下了觀瞧了一下,猛地縱身一躍躥上屋梁。就在他身形尚未站穩之際,耳畔卻傳來一下輕微的“喀喀”聲,竇友猛地一驚,暗叫不好,再次高高地躍向空中。與此同時,屋梁上發出“倉啷”一聲響,一片白花花的立刀豎了起來。若不是他反應夠迅捷,雙腳早已被刺穿!可竇友的身體懸在半空中無處借力,便向著下麵的銅網猛地墜去。眼看那兩片銅網又要合攏,若被裹在網裡,必然粉身碎骨。好在竇友臨危不亂,眼看身體要墜入銅網之中,懷中“青鋒”劍隨即揮出,在銅網的上簷兒輕輕一點,“嗒”的一聲響,劍身彎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