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仁瞇起眼睛:“這麼說,這個名字裡帶著‘崇’字的人其實是麒麟客卿了?何賽也知道這點嗎?”“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想,他發現了令牌上的‘崇’字,總會模模糊糊地猜測到了什麼!”竇友道,“這個帶‘崇’字的人又會是誰呢?”孔仁搖頭道:“欲查到帶‘崇’字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啊!”此時,中行檜正駕著騾車載著前後鍾官府的三名工人王哈兒、鄭鑫兒、石顯兒及其家屬共計二十來人朝北而去,他們的騾車駛過祋祤時,天色已經漆黑一片,月亮爬上了山坡。祋祤縣屬左輝光,西漢景帝兩年置,縣治位於今耀縣河東堡東側,乃是關中通往陜北的天然門戶,素有“北山鎖鑰”、“關輔襟侯”之美譽。地勢北高南地,境內諸峰林立、森林密布、溝壑縱橫。秦曲梁宮、祋祤宮皆建於祋祤縣西南鳳凰集。騾車之上的中行檜取出一隻葫蘆來,裡麵裝著挏馬酒,猛地灌了一口,挏馬酒亦稱馬酒,是將馬奶盛在容器裡,用棍攪撞後自然發酵而成。他放下酒葫蘆,閉上眼睛,隻聽見沉悶的蹄聲回蕩在月色之中。隻走了半裡路,前方灌木叢裡突然鉆出一個人,站在路中間看著他。中行檜勒住韁繩,瞇起眼睛看去,原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醫師,此人穿了一身打滿補丁的襜褕,身後還背著個藥箱。隻聽此人笑道:“客官,有沒有水喝?”“這麼晚了,你還打柴?”中行檜不以為然。“打完柴了,本想去閆家嶺找熟人喝口酒來著。”醫師道,“沒曾想,前方有官軍攔路,老漢我是過不去了,隻好繞道而行。”“不介意的話,我這裡還有半葫蘆喝剩下的酒!”中行檜道。“老漢隻是一個打柴的,有啥介意不介意的?”醫師道。中行檜解下葫蘆,拋了過去。他故意將葫蘆拋得高了一些,醫師不慌不忙,後退兩步,右手往前一伸,輕鬆地接住了葫蘆。他拔開塞子,仰起頭竟然一口氣將酒喝完了,然後用袖子抿了下嘴,笑道:“挏馬酒,馨乳醇香,難得難得,至少幾年沒嘗過這東西了。可惜沒給姓王的老頭剩一點,讓他也見識下什麼是正宗的馬酒。”“老丈既然識貨,在下想問一句,前方既然官軍攔路,不知如何才能過的去?”中行檜俯身在騾身之上。“喬山附近數個山口,都布置了大軍,要想過山可是難上加難。”醫師打了個酒嗝。“看來,喬山看來是翻越不過去了!”中行檜嘆道。“咳,年輕人著什麼急。老漢隻說難,又沒說過去不去。”醫師道,“你們順著這條路,再往前走上大概兩裡,會看到一條長滿荒草的岔路,從那裡過去再走上半個時辰,會到一處叫閆家嶺的地方。那裡東西南都是深穀,唯北邊有一條峪道,上麵有個姓王的老頭,告訴他說是姓方的醫師讓你們來找他,他會帶著你們翻過長蛇嶺。”“多謝老丈了!”中行檜謝道。“舉手之勞!”醫師笑道,從腰間抽出一支竹笛,“喝的愜意,忍不住又技癢了。讓我為爾等吹奏一曲。”車夫催著騾子向前駛去,不多時身後傳來如水笛聲,風過密林,空靈恬靜,一種恍若隔世的憂鬱籠罩在心上,彌漫於空中。中行檜不由得贊道:“想不到這位老丈在竹笛上竟有國手級的水準,讓人佩服。”車夫狐疑道:“你信他嗎?”中行檜道:“也隻能試試了!”眾人繼續前行,走了一會兒,果然發現了一條滿是荒原的岔路,撥轉騾頭拐了進去,眾人一路無話,隻顧埋頭向前趕路。此時月亮早已被厚厚的雲層掩蓋,一顆孤星掛在遙遠的天邊,散發著寒冷的清輝。有隻失群的大雁從半空中掠過,迎著冰涼的西風發出粗糲的叫聲。眾人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樹木幾乎將月光全部遮住了,幾乎看不見路,樹木之間有很多帶刺的灌木叢,就算皮糙肉厚的野豬也不敢輕易闖入。中行檜讓眾人都從騾車上下來,將騾車停置於灌木叢外。眾人攜帶著乾糧四人一組,一共五組先後入密林。幾乎一模一樣的白樺樹、山楊配合著灌木叢,讓人很難分辨東南西北。眾人又走了一段時間,卻突然停了下來,王哈兒表情驚恐地指著一顆樹說:“咱們又回來了。莫非是鬼打墻?”俗話說得好:不走夜路,不獨爬惡山。他們卻膽大妄為,不但走了夜路,還敢闖有鬼打墻傳說的白楊樹林,此舉真的是非常冒險的行為。林中陰風徐徐不斷地帶走他的體溫,加之體力不支,還不到兩個時辰,王鄭石三家的家眷們便臉色煞白地癱軟在地,身體凍得直打哆嗦。中行檜撓了撓腦袋,神色十分焦急:“怎麼走不出了呢?不可能啊!”中行檜此時才後悔此行忘帶羅盤了,他又向四周瞧了一陣,見周圍環境居然一模一樣,此地果然有異,抬頭望向天空,星空卻被茂密的樹枝和樹葉遮擋。再也無法分辨任何方向。此時,又聽到女眷凍得牙齒不斷地打在一起,發出“嘚嘚”的聲音,便安慰道:“你們感覺怎麼樣?”這些工人的家眷都怕中行檜,不敢叫苦:“沒事,還能堅持!”中行檜心中有些後悔,不該聽那個醫師的話,這下好了,眾人都被陷進去了。石顯兒的妻女剛走了兩步,腳下又一個踉蹌,再次被地麵上凸出的石頭絆倒,車夫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們,以免她們摔進滿是刺的灌木叢中。車夫與石顯兒扶著她們在一株山楊樹下坐下休息,石顯兒還將自己深衣脫下,給妻子披上。車夫則湊到中行檜身邊,苦笑著小聲道:“將軍,我們迷路了!”中行檜早已料到,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道:“當初你問我,醫師可信嗎?我說試試看。如今看來是我錯了!”“將軍覺得下一步咱們該怎麼做?”車夫問。“還能咋辦?”中行檜苦笑道,“先休息一晚,天亮了,再想辦法!”眾人在林中休息了一夜,好在此時乃是六月,一夜林中露水也將眾人臉龐打濕。翌日天亮之後,太陽光線將整片白楊林鍍上了一層金色,一股暖意沿著光的方向傳來,眾人這才將身上的荒草撥開,伸了一個懶腰,此時中行檜又吩咐眾人再找出路,眾人休息之後,恢復了元氣,於是繞著樹林兜了十多個圈,可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出路。中行檜這才意識到形勢嚴峻,這些白樺樹、山楊很可能按照五行八卦來布置的,他們不清楚其中的生門,如此亂轉,隻會陷入絕境,直至筋疲力盡,與其亂動,不如宜靜。他詢問眾人還有多少乾糧,眾人答曰,三日;至於清水,露水可以解決。於是中行檜吩咐眾人皆坐下來休息,他再去探探究竟,他讓屬下四人爬到樹頂上去,從樹頂上觀瞧周遭情況。四人依照中行檜所令,爬上了樹頂,觀察之後,他們下樹來向他稟告:“說此處向東北五裡,有一條羊場小道可通長蛇嶺。”中行檜聞言,精神一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帶上一人隨他前去探路,留下三人守在此處,看護好眾人。三人應諾,當即他施展輕功,與另一人一起攀爬上白楊樹頂,隨即從樹頂上朝東北方向躥去。這個走法,極其耗費內力,他倆雖從白楊林中闖了出去,但昨夜一夜沒睡好,今天也未吃過什麼東西,此時卻是疲累至極。好在山道兩側植有高大的槐樹、鬆樹,兩人便躲在槐樹後歇息,可眼睛一闔上就如粘上一般,夢中他們隻感覺有騎兵在追著自己,他們拚命逃、拚命喊,後麵的追兵卻不肯放過他們,依舊窮追不舍,他們奔到力竭之際,卻見前麵是一處懸崖,追兵已奔到他們跟前,情急之下,他們縱身跳下了懸崖,懸崖下卻是怪石嶙峋。“啊”的一聲,倆人醒了過來,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人綁在了樹上,他們拚命使勁,卻也動彈不得,正欲喊救命之際,卻見有五個人朝他們走來,他們一身工匠的打扮,五人走到他們跟前立定,隻聽其中一人道:“你的朋友曹章也在咱們這裡,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和他相聚了!”中行檜拚命掙紮著,恨恨道:“你是何人,咱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這是何意?”“在下王次!哈哈哈!”那人笑道,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什麼?你是麒麟才子的人?”中行檜驚訝道。王次“恩”了一聲,又道:“你仔細想想,那張《天下搃圖》被你藏到哪裡去了?交出來,咱就放你走!”“什麼《天下搃圖》?”中行檜迷糊道。“別他媽得裝糊塗!”王次不滿道,“曹章已告訴老夫了,那圖放在你那裡沒有用,交給老夫,卻大大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