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張夏氏(1 / 1)

穀大用向朱厚照匯報批完所有垃圾奏疏的時候,手都在抖。   自打他進了司禮監,就沒有過這麼龐大的工作量。   司禮監底下那些太監根本不夠用,他這個當老大的都得親自上場。   朱厚照笑得格外和煦,“辛苦了,給你們放幾日的假,都好好歇歇。若是有傷著的,著太醫院開些方子用上。”   穀大用感動地眼淚都快下來了。   “奴才替那些不成器的東西跪謝陛下恩德。陛下慈善,體恤奴才等人……”   朱厚照打斷他,“好了,少拍些馬屁,先去歇著吧。”   “哎。”   殿內沒什麼外人,朱厚熜也就放得開些。   他甩甩手,抱怨道:“不曾想,每日事務竟有這般多。”   朱厚照輕笑,“這才哪到哪,這幾日不過是暫且讓你適應,往後需要處理的才多著呢。”   朱厚熜苦著臉,覺得自己上了賊船,還下不來。   他皇兄費了老大勁,才把自己捧上這八品舍人。   要是不珍惜,未央宮裡的祖母頭一個就不饒他!   是的,邵太貴妃經過朱厚照這幾日的一番操作,已經成功倒戈。   每日朱厚熜上值前,去未央宮請安,邵太貴妃都得對他耳提麵命一番,讓他不要辜負天子的器重。   “蟒袍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陛下待你,是沒話說。往後你要用心辦差,不可叫人說陛下識人不清。”   朱厚熜欲哭無淚。   他可認真了!   每日處理文書,手都快寫斷了!   朱厚照允諾道:“也就辛苦這幾日,等你有了功勞,朕就給你升一升。八品的官兒,放在京師不過滄海一粟。”   “官職低了,回頭你出去辦差,也容易被欺負。回頭升了品秩,朕把陸炳調來你手下。你將這些交給他去辦就好。”   苦陸炳,不苦王弟。   朱厚照打得一手好算盤。   朱厚熜同樣覺得這主意不錯。   “臣弟定用心辦差!”   早日脫離苦海。   蘇進此時匆匆進來,“張夫人求見皇後……”   說著,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天子。   朱厚照微微側頭,目露迷茫。   張姓是大姓,滿朝文武有一大堆姓張的。   他怎麼記得過來誰是誰。   蘇進趕緊解釋:“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張宗說之妻夏氏,皇後親妹,行三。”   朱厚照恍然大悟。   難怪剛才蘇進看起來猶猶豫豫的。   “皇後之妹思念皇後,想要探望,怎麼問到朕這兒來了?放行不就是了。”   蘇進顯得很為難,硬著頭皮說道:“先前陛下有令,著壽寧侯、建昌伯居家自省,沒有傳召,不得入宮。府中上下,一應處理。”   敢情皇帝自己把這事兒給忘了。   朱厚照思索片刻,明白張夏氏的來意。   不就是給家裡求情嗎?   太後鳳體有恙,借著親戚關係,求到皇後跟前,也是正常。   朱厚照心中冷笑,見唄,求唄。   想被放出來,就是在想屁吃。   他要應了,準是因為腦子被門夾了。   這才消停幾天啊?   怎麼?   逛不了勾欄,聽不了曲兒,不能欺男霸女,強占財物,心裡就不舒坦是吧?   朱厚照心煩得要命,揮揮手就讓蘇進去復命。   “想看姐姐就去看去,別往朕跟前湊就行。眼不見心不煩。”   朱厚熜等蘇進下去了,才有些得意地對朱厚照炫耀。   “母妃的母家俱是安分人,就沒這些糟心事。”   朱厚熜的母親蔣氏,原為錦衣衛中兵馬司指揮使蔣敩之女。   正德四年時,蔣敩病逝。   因無嗣,興獻王令蔣敩之兄蔣斌之子蔣輪過繼為後。   所以朱厚熜並沒有親舅舅。   過繼的雖然也是舅舅,不過情分上就差得多了。   朱厚熜不爽了,可以選擇正月去剃頭。   也正因此,蔣輪一直約束家人,不給興府當累贅。   朱厚照對此很羨慕。   但再羨慕,人家也成不了他舅舅。   所以他隻能針對一下炫耀的弟弟。   朱厚照讓人又搬來一摞文書,擺在朱厚熜麵前。   “還有,王弟慢慢看。”   捧著茶,哼著有顏色的小曲兒。   朱厚照覺得不管事可真好。   雖然他沒上心,不過宮中耳目自然有的是。   張夏氏從邁入宮門的那一刻,一舉一動就被盯著。   她是個守規矩的,並沒有因嫁入壽寧侯府而變得張揚。   朱厚照對夏家還是挺喜歡的。   雖然有點貪,但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朱厚照對夏家的要求——比張家二候好那麼一點就行。   要求之低,令人發指。   張夏氏許久未曾見過姐姐了。   上回見麵,還是朱厚照駕崩,內命婦入宮哭喪那會兒。   彼時人多嘴雜,姐妹倆不好說悄悄話。   對於今日拜見,張夏氏心裡也直打鼓,生怕天子不答應。   幸好成了。   離開壽寧侯府,張夏氏的腳步都輕快許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聽聞妹妹要入宮,夏皇後早早地就等著了,派去催促的人一波接一波。   待張夏氏禮畢,夏皇後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好一陣打量。   “可算把三妹妹給盼來了。”   張夏氏笑吟吟,“姐姐在宮中可好?”   夏皇後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卻隻當不懂弦外之音。   “宮裡哪裡不好了?有吃有穿,山珍海味,錦衣華服。天底下哪裡還有比我過得更好的人呢?”   張夏氏嗔怨地捏了一下夏皇後的手。   “姐姐明知我問的不是這個。”   她的目光由上而下,落在夏皇後平坦的腹部。   這麼多年了,還是沒個消息。   夏皇後不自在地用寬大衣袖遮住,拉著妹妹,讓她坐在自己邊上。   “怎麼今日想著入宮來看我了?”   張夏氏冷笑,“還不是我那公公想出府。求不了太後,自然想著求到姐姐頭上了。”   她正色道:“姐姐你可別聽太後三言兩語,就上了頭,去陛下跟前求恩典。犯不著。”   夏皇後點點頭,“我曉得的,你放心吧。”   張夏氏撇嘴,“我放心?我怎麼放心得了?姐姐打小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回回得了好東西,我哄幾句就給了我。”   說著,伸手扶了扶狄髻上要掉的釵子。   方才趕著見姐姐,匆匆忙忙地趕路,發飾都鬆了。   夏皇後眼尖,看到她露出一截白皙小臂上的幾道傷口。   當即抓過張夏氏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