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群星簇擁著碩大的月亮,浩瀚銀河橫掛天際。 通州城幽深的東城區,一處高門朱戶的大院中,大腹便便的錦袍中年男人坐在花園中的石椅上,賞著天上的圓月,口中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 幽幽的聲音從烏黑一片的繁花深處傳出:“大人,派出去的人聯係不上,確定斷線了!” 男人微微頷首,臉上也看不出喜怒,尖細的聲音從口中傳出:“去找!那小子既然敢明目張膽去盧府吊唁,一定有所憑依,拿我的令牌戒嚴全城,挨家挨戶搜捕,他既然來了就不會走的。” “是!” 長久的寂靜之後,男人發出一聲哧笑:“哼,盧成義,沒想到盧家還有這麼一條茍活的野犬在外,那些老東西沒拿到手,我可不會輕易撒手!” ----------------- 朱萸把自己送回房間就不見了蹤影。 江嶽一時間無所適從,隻能呆呆的倚在門口遙望星空。 喧囂的鋼鐵森林恍若昨日,寂靜的夜晚更難排解心中的困頓。 金球跟個謎語人一樣,問個話愛答不理。 “壞了,我不會是在想家吧……” 自己能回去嗎? 地球雖在原處,強敵也在那裡啊! 那高聳的硝煙也不會撒謊,終究是回不去了! 可以預見的未來,自己恐怕要造下無端殺孽! 不!不能成為白冬復仇的工具,執行者終歸是自己,決定權自然也應該在自己手上。 “呼!”江嶽長長呼出一口氣,呢喃道:“希望你們確實都該死吧!” 而那金球,如果自己沒猜錯,滅界珠應該就是它的名字,聽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唉!我的新生活為何處處是賊船啊!” “你似乎有很多心事?”熟悉卻帶著溫柔的女聲在身側響起。 江嶽不可置信的別過身,一身毛發白如霜雪的貓,正立在屋頂上,雙眼中發出熒熒的綠光。 “乾娘?” 白貓臉上露出了一個人性化的笑臉,輕盈的步伐躍動,跳到麵帶驚愕的江嶽身前,詢問道:“把你嚇壞了吧?” 江嶽偷偷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這女人葫蘆裡賣什麼藥,隻能低聲問道:“乾娘你這是?” 白冬蹲坐在江嶽身側,學著江嶽遙望星空的模樣,呢喃道:“我也不想的,但是除了你,我別無選擇了……” 這是打一巴掌給個蜜棗?我表現得有那麼二百五嗎?江嶽自忖為了在陌生的環境中生存裝傻充楞了一些,但也不至於像個孩子一樣讓人哄吧? “您有話可以直接吩咐,我還受的住。” 白冬眼中閃爍著迷思的光芒,溫言顫聲道:“我本來不想見你,但她始終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強行化成人形找到你,這樣也好,最少接下來一個月,你是見不到她了。” 誰?江嶽有些懵,試探道:“您說的她指的是?” 白冬轉過頭,一字一句鄭重道:“我的心魔!” 江嶽頓時感覺頭大無比,感情這女人是精神分裂了! “所以報仇的事是假的?” “是真的!”白冬急切道:“盧家的仇一定要報,你爹不能白死!” 看著白冬逐漸哀怨的眼神,江嶽微微嘆了口氣,附和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你幫盧家報仇了,你又何必跟我說這些,到時候隻要告訴我怎麼做就好了。” 白冬麵露掙紮之色,似乎有什麼話想說,醞釀許久,終究是把頭扭到一旁,開口道:“你先休息吧,明天朱萸就會幫你洗滌經脈,等你傷好些我會再來找你。”說罷邁動輕盈的步伐,起身躍上了房脊。 看著白冬的身影轉瞬不見,江嶽有些摸不著頭腦,白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是還有事情瞞著自己…… 唉,無所謂了,左右不過是狗屁倒灶的愛恨情仇,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盧蛇生,得過且過算了。 白冬矯健的身姿被一道淡黃色的倩影攔下,看著對方冰冷的麵容,苦笑道:“我覺得那些事現在不該告訴他,省得他生出二心,雖然這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個惡人,但我沒得選了!” 朱萸冷聲道:“你現在騙他,等他知道了真相,恐怕會恨你。” 白冬扭過頭,注視腳下的琉璃碧瓦良久,開口道:“反正我前途盡毀,到時候他想殺我盡管殺好了!” 朱萸清冷的麵色微變,訓斥道:“你如果想死何必扯上他,難道你不知道黎伯為了救他付出的代價?難道你不知道他對萸兒有多重要?” 白冬久久沒有開口。 朱萸卻是麵色陡然一變,神情柔和許多,輕聲道:“你們別生氣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反正還有兩年時間,我等得起的。” 朱萸說罷身影消失不見,隻留下白冬呆呆的坐在房梁上。 ----------------- 天光微亮。 江嶽昨夜睡得很晚,卻早早被喧囂的吵鬧聲驚醒。 起身打開房門,院中還是如常的寧靜,這吵鬧聲似乎來自院外。 自從來到這世界,除了昨夜被白冬拉到盧府當冤大頭,還沒走出過這院子的大門,可惜朱萸並未給自己準備外出的衣裳,穿著中衣又不好出門。 好在院墻不高,江嶽踩著屋角的欄桿就能露出腦袋。 墻外是一條三人寬的胡同,此時正有六個藍衣著甲,兵丁打扮的人正拍著一戶人家大門,口中還不住叫嚷道:“快開門!” 過了半晌,院門才從內打開,一個老者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到門前的兵丁精神頓時一振,賠笑道:“不知幾位差官大清早叫小老兒的家門有何要事?” 領頭的兵丁拿出一塊鐵牌晃了晃,說道:“郡守大人令,有塞外奸細盜取了城內的駐防圖,每一家都要核查丁口,三月初一之後進城的十五歲上下男丁都要核對身份!” 老頭連連搖頭,說道:“我們家哪來的十五歲男丁,老頭子我的兒子都快四十了,孫子也才九歲啊。” 兵丁不耐煩道:“讓家裡人都出來,我們要進去搜查!” “這,好吧……”老頭自是一百個不願意放這些大頭兵進家裡,但又無可奈何,隻能側過身請幾個兵丁入內查看。 領頭的兵丁一揮手,便有三人隨著進去搜查,剩下二人立在門口守衛。 兵丁轉過身,卻看到了墻上江嶽的腦袋,隨即喝道:“嘿!墻上那個,你多大了?” 江嶽一愣,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多大,隻能隨口胡謅道:“我十八!” 兵丁還想追問,一旁的同伴卻伸手攔了下來,指了指江嶽所在的院子,低聲說道:“這是泰真堂的後院,別瞎問了。” 那兵丁打量了一番院子的布局,脖子一縮,失聲道:“奶奶的,真是泰真堂!” 二人隨即轉過身,臉沖著那老頭家大門,拿背對著泰真堂,不再言語。 江嶽跳下欄桿,打量了一番院內的景色,自語道:“泰真堂有這麼恐怖?” 走到花圃邊上的水缸旁,看著倒映在水影中俊秀中略帶稚嫩的麵容,心中打起了鼓,這可不像是十八歲啊…… 思索再三,還是覺得給朱萸說一聲比較好,雖然白冬說她是什麼妖王,但總不至於人人都知道這裡是妖怪洞府吧? 篤篤篤! 敲響朱萸屋門許久,也未聽到屋內有什麼動靜。 “不在臥房?” 邁步走到院門前,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隙,眼前的景象讓江嶽微微一愣。 院外居然又是一套院子! 院子裡擺放著許多木架,上麵晾曬著各種藥草,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沒想到還是個套院。” 輕輕推開院門,隻見前院兩側有四間房屋,屋門緊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院子裡也沒個人影。 走到窗戶旁探頭窺視,隻見屋內陳列著幾行藥櫃,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草藥名,看起來像是個倉庫。 院子前方是一座影壁墻,墻後連接著一間偌大的房屋,雕梁畫棟,看起來頗為氣派。 江嶽正欲上前一探究竟,朱萸的身影便從影壁後轉出。 今日她穿著一襲綠色的長裙,垂髻束發,顯得更加青春靚麗,手中提著一個包裹,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怎麼醒這麼早?” 江嶽被無聲無息的朱萸嚇了一跳,一時間有些緊張,口吃道:“哦,那個……那個,被外麵的聲音吵醒了。” 朱萸走到江嶽身旁,伸手將手中的包裹遞過:“這是給你準備的衣物,天天穿著內衫到處跑也是不便。” 江嶽有些感動,連忙接過包裹,輕聲笑道:“多謝朱萸姐你了!” 朱萸微微一笑,催促道:“快去換上吧,今天帶你出去走走,這兩天把你憋壞了吧!” 江嶽撓撓頭,苦笑道:“哦,那個……朱萸姐,我剛才被那些搜查的兵丁看到了。” 朱萸的笑容一滯,疑惑道:“家裡哪來的兵丁?” 江嶽連忙將剛才的事情講給朱萸,隨後茫然道:“朱萸姐,他們不是在找我吧?” 朱萸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他們確實在找你,不過不礙事,一會兒你隨我出去,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知難而退!。” “哦……好!” 聽到兵丁果然是在找自己,江嶽心中一跳,看來盧家的事不小啊,竟然讓官方挨家挨戶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