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危機(1 / 1)

影十三 亓許桉 2770 字 8個月前

我很清楚,今日的我一直都處於被動,沒有絲毫可以掩蓋的機會。   不,不對,以父親的謹慎和子殊的能力,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一個本就不存在的胎記怎可能瞬間就有,那麼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麼秦嬤嬤被買通作偽證,要麼我……並非程家女兒……那這條命,便是輕如浮萍,這是最大膽的猜測,也是最壞的結果,此時的狀況,對於一個忘掉過去的人來說,太過於無助了。   一切都是未知,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於公公於殿門止步,進入殿內的秦嬤嬤和兩個宮女。   “程小姐是否要自己寬衣?”曾經聽過許多宮中落井下石惡奴暗裡欺主的事跡,對比,秦嬤嬤的態度還算溫和,給了自己應有的尊重,頓生好感。   兩個宮女站的稍遠,能看清我身體每一寸肌膚的,隻有秦嬤嬤,可以說,這一局棋的是否能夠絕處逢生,隻在她的一句話。隱秘處,她緊握住我的手瞬間又抽開,我便明白了。   整個過程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果然,秦嬤嬤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堂下眾人都沉默不語,隻餘皇帝輕扣案幾的聲音。   “程衍,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隨著暴怒的一聲,鬆花禦硯砸向父親,等我反應過來,手臂已經擋在了父親額前,巨大的痛意沖擊天靈蓋,又立即遍布整條手臂,骨頭像是斷裂般疼痛難忍,麻木的沒有絲毫力氣,毫不在意的垂下,低頭向皇帝表示自己的惶恐。   “臣,自知罪無可恕,但,小女無辜,望聖上留其性命,罪臣,願自裁以謝聖恩。”父親的聲音高昂,字字清晰,同時也震在我的心上,這……就是父親的方式嗎?薑瀝,也是這麼打算的嗎?   不等多想,父親就摘下了官帽,奉於禦前“臣這一生,不負天下大義,無愧心中正義,唯有妻女,無法償還,如今,隻餘卿卿而已,請,陛下,成全!”那雙眸子中布滿心疼的情緒,望了我一眼後深深伏於地上。   皇帝沉了沉眼眸,思考半晌,將問題拋給薑瀝“程家女兒雖未入冊,但太子妃這個身份在天都也算是人盡皆知,太子,你認為,該如何判?”   薑瀝拱手作揖,慢聲道:“回父皇,程太傅抗旨不遵,李代桃僵,辜負君恩,如今更是重蹈覆轍,陛下重情,您怎麼罰都不為過,隻是……程家女兒,屬實是無辜。”話鋒一轉“另,兒臣也當領罪,太傅為兒臣的親近之人卻不曾查其所為,實在有愧於父皇信任,兒臣,願遠赴沂川,查百姓疾苦,平兩國戰亂,以報君恩,也報答,老師的教導之恩。”   薑瀝的話裡話外都在說著恩情,皇帝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啟帝初登大寶之時,是父親遊說各個前朝舊臣,讓他穩坐於高堂,否則,一個長年守在封地的異姓王,怎會在短時間內從‘亂臣賊子’變成‘平叛英雄’,大典之後,父親被奉為當朝左相,是安撫,也是拉攏,畢竟滿朝堂的臣子,半數都曾受過程衍的教導或是提拔,換句話說,他當初若是想要那個位置,那裡坐著的,就不可能是薑郢。   “於臣,擬旨,第一道:太傅程衍,欺君罔上,有負君恩,革,太傅職,逐,旬州,有生之年不得回城,另,其子女,男不入朝堂,女不入宮闈;第二道:廢除太子薑瀝與程夢禕的婚約。”   “罪臣,謝陛下恩典!”   邁出安遠門的那一刻,我才慢慢梳理著今日所經歷的,這局本想以自己那點小聰明堪破,不說掌握全局,也該是如魚得水的應對,終究,還是高看了自己,仔細想想,那時在殿中的哪一個人不是見慣了明裡暗裡的爾虞我詐,又如何被我這涉世未深的女娃娃拿捏?   我停住腳步,抬頭看著前方步履蹣跚的父親,垂下的青絲已成白發,但脊背依然直挺,滿身沒有絲毫被逐放的悲切之感,仿佛還是多年前那個英勇的當朝一相,我不禁在想,這個結果或許就是父親想要的,那這場謀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我,又被放在哪個位置呢?   似乎感覺到身後的腳步,他回頭看見了出神的我,看著向我走來的人,臉上的溝壑隨著步伐變得清晰,我的心止不住的忐忑,他拉過我的手臂向最後的宮門走著,聽著他溫柔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明,回家後,我會告訴你的。”想起了什麼又停了下來,我望向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才出聲“與太子,無論是否有情意都斷了吧,他要走的這條路,不適合你。”   我在此刻似乎明白了,元皇後早逝,母家早就失勢,薑子殊在朝中無靠山,在軍中無軍權,能保著儲君位置,不過是因為皇帝念著元後恩情,今日,看似是在求罪,實則是在鋌而走險想要手握軍權,給自己一道底牌,怪不得,是沂川。   淵朝最有震懾力的三軍不過是西北虎嘯營、中州神機營、沂川玄甲軍,虎嘯營位於河州、涼州與北夷交界,而啟帝登位前的封地就是涼州,所以這支軍隊必然是握在皇帝手中;神機營處於中州,駐於黎陽,與長狄國接壤,守將是太尉岑照一手提拔上來的,而岑太尉與右相孟渠良沆瀣一氣,右相獨女是為晉安王薑淏正妃,必然是抓不住的,唯有沂川的玄甲軍,駐於沂川與邦交國東籬邊際,由前朝鎮國大將軍司空竟的神威軍招安而來,遠朝堂紛爭,隻護邊疆百姓安寧,這是,薑子殊,唯一的突破口。   “父親,我隻有一個問題,我,是您的女兒嗎?”不管是程夢禕,還是程羅禕,都可以……我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害怕是否定的答案,害怕自己隻是他們謀劃中的一個工具,我沒有曾經,如果連這唯一的記憶都是假的,又該如何自處呢?   “我殿前所言,除去胎記,確為真實,你,是卿卿。”他了然一笑,“傻孩子,你怎會認為你不是我的孩子呢?”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緊繃著的弦終於鬆弛了下來,我在笑,卻擋不住決堤的淚……   還好,我沒有被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