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沐浴結束，小姑娘已經在床榻上眨巴著眼睛等了許久，等我走過去，她開心的挪了挪，拍拍身側，我了然一笑，“公主快睡吧。” 皺眉“卿卿姐姐，我都喊你姐姐了，你還叫我公主，母後、舅父還有太子哥哥私下都叫我蓁兒，你也叫我蓁兒吧。” 憐愛的摸摸她的小腦袋“好。” 掀開被子躺下，小姑娘還在盯我，欲言又止，我就知道她並不是單純的想與我親近。 “蓁兒有話要說？” “嗯……父皇為什麼不讓你嫁給太子哥哥？是你不喜歡他嗎？” 我不曾想她問我的竟是和薑子殊相關，皇家的感情，無論是涼薄還是深情都讓人摸不準，一個不過十歲的孩童，想來也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我反問：“蓁兒希望我嫁給太子哥哥嗎？” 嘉和點頭“希望，太子哥哥是個很好的人，卿卿姐姐也是個很好的人，你們成婚，你就是太子妃，就可以不必去旬州，蓁兒就可以常常找你們玩。” 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倒是我想的狹隘了。她並不知道，即使我不去旬州也嫁不了她的太子哥哥，程家，男不入朝堂，女不入宮闈…… “我們不成婚，你也可以找我們玩，在天都你有太子哥哥陪你，你去了潯陽城有我陪你，多好。” 認真想了想，撇嘴道：“也是，太子哥哥是個悶葫蘆，什麼都不肯說，卿卿姐姐同他成為夫妻一定會很辛苦，之前你們的婚宴，我怎麼哭鬧都不讓我來，問也不說原因……”察覺到什麼了麼立即噤聲，抬頭看我神色正常，才出聲“對不起，卿卿姐姐……” 我寬慰“沒關係，姐姐下次婚宴一定第一個請你。” “拉鉤！”直到我伸出手與她約定，嘉和才滿意躺下。 將嘉和哄睡，我卻是睡意全無，從嘉和說薑子殊攔著她赴宴開始，我便知道，我們之間，互相隱瞞的太多了。 窗外繁星閃爍，夜色正好，走出梓元閣，秋日的風透著刺骨的涼，不自覺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走了幾步抬眼看到涼亭有身影晃動，認出是父親便上前去。 “父親，怎還未就寢？” 看到是我，指了指對麵鋪了軟墊的石凳，“就要離開了，有些睡不著。”又問：“你呢？在思考今日欞星殿的困惑？” 我淺笑，搖搖頭“女兒在想潯陽城有多美，期待的睡不著。” 他也看出了我在說謊，沒有戳破，“知道太子在查你的身份時，我就與他說了真相，也告訴他，這是個機會，我將選擇權交給他，教導了他這麼多年，我怎會不知他會做什麼樣的決定，若他畏手畏腳，瞻前顧後那便不是我的學生，也不該是我教導出來的儲君，更沒有資格繼承那個位置。” 我沉下聲音，“所以，父親是在為太子鋪路，父親，是支持太子的。”不是疑問，是肯定。 “我並非支持薑瀝這個太子，而是支持一個能安天下太平，保百姓無虞的皇子，並且，我信他，即使保不住我，他也會護住你，我也在賭，賭陛下心中的那點情。” “父親，也是想廢掉我和太子的婚約吧？”我看向那雙深邃的眼，想要看透卻發現深不見底。 “是，從一開始，我就不願。”他毫不隱瞞的承認了，“你姑母不知道，其實我已經做了選擇。” 看出我的迷茫，他解釋：“年少時你姑母，有個喜歡的人，可惜那少年將軍於她，隻是兄妹情誼，那時還是旌陽王的陛下對她卻是愛慕之情，正逢南齊皇室大亂，能擔天下大任的，唯有旌陽王，但我終究是舊臣，我們之間需要一個牽製。” “那個牽製，是姑母。”所以，這是父親當時的選擇。 他默認“後來，那個少年將軍以身殉國，因我而死，就死在，我麵前。”說完，猛地將手中的茶一口飲盡，像是飲了一杯忘憂的酒。 “卿卿，你想留在天都嗎？我知道，你對子殊並非毫無感情。” 我對薑子殊是什麼樣的感情呢？大概是一種依賴，剛回天都時他是除了父親之外我唯一接收到不帶任何目的的善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時候的我對一切都感到恐懼甚至抗拒，是他讓我知道無論是否擁有過去都不會改變我就是我自己，所以比起令人震驚的謀算，我更害怕他對我的好從一開始就夾雜著欺騙，也許有喜歡吧，不然也不會因為廢了婚約感到失落，隻是再多的喜歡，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天都於我，有父親，才是家。”我避而不談薑子殊，父親也看出我的逃避，便不再多說，隻是起身繞過石桌走至我身前，我起身，他輕輕將我攬入懷中。 回到梓元閣，就看到紅綃在閣中撐著桌子淺寐，聽見我的腳步漸近，她突然驚醒，跑了兩步，“小姐，可是有些冷？”說著便去桌上倒了杯水，青瓷的茶壺裡還冒著熱氣，這小妮子倒是有心了。 我喝了一口，確實暖了很多，想了想還是開口問她：“紅綃，日後可有打算？” “小姐是不要紅綃了嗎？”她有些著急。 “你不要緊張，你本就是姐……雉雉的侍女，如今她不在了，程家也不再是從前那般，再拉著你，終究是拖累了你，我想著若你有打算了，便補你一筆銀錢，安穩度日。” “無論是二小姐還是您，都待我很好，我本就是個孤兒，對我來說，在您身邊就是我想的日後。” 她本就是孤兒，沒有親友依靠，就是嫁人也沒有個穩妥的人，想想就應了，“若是有天你有了打算，或是有了心儀的人，便與我直言，我許你風光出嫁，保你餘生不被柴米油鹽所累。” 她紅了眼眶，上前抱住她，“紅綃，辛苦你了。” 我聽到了輕輕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