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嚴見此情景,早認出那便是山洞中的陰森霧氣,頓時嚇得亡魂大冒,雙腿卻是發軟發麻,一步也邁不出去。 隻見陰霧往著兩邊退散而去,八個手長腳長的重甲銅偶舉著長長的兵器,齊齊走了出來,麵上麵具詭異無比,渾身上下金鐵交鳴、鏗鏘作響,手中兵器上的屍塊殘骸已然不見。 銅偶往前走去,身後陰霧之中影影綽綽,一排排鬼物擠了出來。先是一群大紅華服的女子,足有十幾人,個個蓋著大紅的蓋頭,華服拖曳在地。每個女子的頭頂上卻又生出著一顆雪白的頭顱,雪白頭顱光潔無發,豐頰長眉,口唇烏黑,嘿嘿嗬嗬地狂笑,露出滿口焦黃獠牙。 華服女子後又跟著十個峨冠博帶,麵容愁苦的老態龍鐘之人,個個白發長長拖在地上,左手舉著招魂幡,右手舉著哭喪棒,唉聲嘆氣,渾身水汽繚繞,跳躍著向前而來。 女子老人片刻不停地往前行來,後方濃霧又是一陣湧動,一群十餘個足有牯牛大小的巨大頭顱蹦跳出來。頭顱各個青麵獠牙,赤發赤須,麵上怒氣勃發,口中赫赫怒吼,蹦跳間圍作一個大圈。大圈正中一個高挑男子緩緩行走,身著青綠長衫,渾身上下掛滿大大小小的麵具,或哭或笑,個個形貌詭譎。一張狐貍麵具遮住上半張臉,下半張臉溫潤如玉,臉龐俊秀,看來似是一個奇美男子,隻是偶爾從長長袖口中露出的雙手卻是血肉虯結,尖尖的指甲足有半尺來長。 男子緩步向前,身後濃霧中又是湧出一群人影,個個兩丈來高,頭戴戲服官帽,身著土黃色的粗布爛衫,官帽在麵前垂下一道極長的布簾,將這群人的麵孔遮得嚴嚴實實。這群人雙手抱在胸前,彎腰駝背,悄無聲息地跨步前行。 長孫嚴見得此景,嚇得手腳酸軟,冷汗直流,心中不停大呼“快跑快跑”,但無論如何用力卻是半步也邁不出去。 隊首銅偶已走到離長孫嚴十丈之處,整條隊伍周遭濃霧彌漫,一群奇形怪狀的鬼影冒著或紅或白或青的冷光。隊尾濃霧又是一陣翻騰,自霧中一個巨大黑影慢慢探了出來。 那是一顆兩丈多高的老虎頭骨,頭生一對巨大的鹿角,月光和一眾鬼影冷光映照下,依稀見得虎骨漆黑如墨,滿口獠牙卻是森然白亮,兩處深深的眼窩中燒著青藍色的磷火。虎頭低低伏在地麵之上,其後龐大身軀被濃霧遮掩,一時看不分明。 長孫嚴哆嗦著望過去,隻見那顆巨大的虎頭頭頂上有個身影,竟是本該死在山洞中的姓文小子。遠遠看去,文墨雙目微閉,安然坐在虎頭之上,身影被地平線上那輪常月籠住,依稀可見得他滿身鮮血汩汩而出,滲入身下黑色老虎頭骨中,虎頭眼窩中的磷光愈發森冷。 文墨周身幾處經脈受損,隻覺得有人將自己放在一處高臺之上,腦中抽痛,但渾身疼痛之感漸弱。隨後似是飛速向前趕去,隻聽得耳邊風聲呼呼,不一會周遭似是微微亮了起來。 腦中抽痛更甚,意識漸漸迷糊,餘事已是不太記得,隻記得師父落在賊人手中尚未救回。文墨強撐一陣,突然覺得耳邊風聲停了下來,便將眼皮撐起,朝前望去,迷迷糊糊之間卻是依稀望見一顆白玉雞蛋在前方微微亮起。 文墨耳邊一直聽得有一群人在輕聲詢問自己“追不追?追不追?”,此刻便強撐著一口氣,往前方一指,小聲朝著身邊的那群“人”請求道:“幫我……幫我救……師父……” 長孫嚴見文墨高高坐在虎頭之上,突然抬手朝著自己這邊遙遙一指,周遭灰白霧氣猛然翻騰,一眾鬼物眼中皆是亮起一片藍火,猛地飛快朝著自己飄來。 此時長孫嚴已然被嚇到麻木,卻不似方才手腳酸軟,一見眾怪兇焰濤濤而來,竟是猛地跳將起來,掏出一塊玉牌捏碎,轉身飛竄而出,竟比方才趕路之時又快了數倍有餘。 文墨周遭眾怪見長孫嚴竟然膽敢轉身逃走,頓時起了一陣哭笑怒吼混雜之聲,隨後也是飛速往前飄來,滾滾濃霧席卷而前,漆黑的碩大虎頭也是貼地直飛而去。 月光之下,一個白色人影在前方連哭帶喊地發足狂奔,後方鬼氣森森、濃霧翻滾,一群邪詭異常的怪影緊隨其後。濃霧鬼影所過之處,陰風慘慘,鬼哭陣陣,山間林木先是枯黃卷曲,隨即便是冰霜覆蓋。兩者相距不過五六丈遠,自後山一路趕來,所過之處草木盡枯,冰霜覆蓋。 長孫嚴腦中全然顧不得其它,隻認準了“品茗臺”方向急奔。隻是他心中慌亂無暇他顧之時,全然未曾覺察自己元神心魂正被慢慢吸往後方。 兩方一路奔走,已是從後山野地沖到了前山,路上燈火漸旺,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幾人先是遠遠見到有一人飛快奔來,仔細辨認發現原來是“天華宗”外門高徒,正欲開口招呼,卻是猛地瞥見這位高徒身後一群惡形惡狀之物緊緊追來。這幾人本就不是甚麼高明修士,登時也被嚇了個半死,二話不說,轉身也是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長孫嚴見到前麵路上已有修士,欲要開口呼救,卻是覺得五臟六腑都是火燒一般,一時竟開不得口,隻得埋頭繼續奔逃。路過兩個走得慢的,他奮起一股力氣,抓住兩人背心,一把朝後方扔去。 兩名無辜路人隻不過跑得慢些便被活活丟入鬼影群中,瞬間便被濃霧淹沒,生死不知。眾鬼怪追趕速度卻並未因此慢上分毫,依舊是輟在長孫嚴後方五六丈處。長孫嚴見狀心如死灰,腳下絲毫不敢停歇,盡朝著燈火通明、人影晃動之處趕去。 一陣濃霧飄過,鬼影往前飛去,卻在地上露出兩個人影,正是方才被長孫嚴擲出的二人。兩人坐在地上,渾身上下一處傷口也無,卻是神誌不清,一人嘿嘿嗬嗬地大笑不止,另一人卻是坐在一旁嚎啕大哭。 前方一處集市,乃是聞香鑒寶之後,三大世家知曉眾修士意猶未盡,特意擺出的一處夜市。集中隻售賣些平常修道使用之物,偶爾放出些便利小件,取個意外之喜的意頭,倒是不少與會修士最愛閑逛怡情之處。 長孫嚴在路上拐了幾個轉角,直往著這燈火通明之處一頭撞來。集市中一人正是崔家偏房中一名子弟,名喚崔宇,一手“金丹明光法”獨步天下,善使金光攻伐,專破陰邪鬼物。他與長孫嚴此次大會相識,相見恨晚,言談甚歡。長孫嚴撞進集市後,喘得兩口氣,抬眼便看到崔平在前方溜達,心中頓時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咽了口唾沫,嘶啞著喊了一聲:“崔兄救我!” 崔宇聽得身後有人呼喚,轉身望去,先是見到長孫嚴狼狽不堪地朝自己奔來,緊接著便看到集市入口的牌樓被一股濃霧呼啦蓋住,隨後牌樓轟然爆開,似是被巨物撞了個稀碎。濃霧之中湧出一大群兇惡之物來,周邊商人小販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又有好些修士見到此處異狀,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崔宇驚得跳起,立掌推出,便是一顆拳頭大小的金色光球自手中射出,光球飛至身前三尺遠處懸在空中,一道道金光激射,匯成三道三丈高的金色光墻,將長孫嚴護至墻後。光墻頓了一頓,緩慢向前推出,與洶湧而來的濃霧鬼影撞在了一處。 眾鬼先是頓了一頓,紅衣華服的雙頭女子們齊齊一聲嬌笑,笑聲陰陰慘慘,隨即往後一退,遁入霧中。一群愁眉苦臉的老者跨步上前,手中哭喪棒齊齊揮出,砸在了金色光墻之上,光墻轟然炸開,崔宇頓時一口血霧噴了長孫嚴一頭一臉,直直往後倒去。 長孫嚴見狀便直直跳起,不再原地停留,一溜煙地直往“品茗臺”奔去。集市上卻是有不少修士七口八舌喝罵起來: “何方妖孽,敢在此造次!” “居然傷了崔兄弟,真是膽大包天!” “哪裡來的魔修鬼怪!大家夥一齊上,斬妖除魔就在眼前!” 眾鬼身影不動,哭喊狂笑怒吼聲突地靜了片刻,濃霧陡然變大,將眾鬼籠在其中。隨後便是一聲巨大的獸吼自霧中響起,緊接著哭聲、笑聲、吼聲次第響起,比之前番更是大了數倍,震得集市周遭房舍瓦片亂響,梁柱開裂。方才喝罵的眾人一時也是心神恍惚,更有數人直接被震得口、鼻、耳朵中流出血來,跌坐當場。 見鬼物如此兇猛,眾人招數齊齊祭出,法術流光異彩,殺氣騰騰地轟向那團翻滾濃霧。突地自霧中跳出十餘個赤須赤發、青麵獠牙的巨大頭顱,頭顱蹦跳而起,朝著飛來的各色法術飛劍猛地一吸,流光飛芒全被吸入這些頭顱的闊口之中。這群頭顱咯嘣亂嚼一陣,呸呸連吐幾口,飛劍法寶碎片落了一地,頭顱又是爭先恐後遁入霧中。 眾人半是心疼半是驚怒,正待紅著眼沖上去拚命,卻聽得自霧中一陣呢喃聲傳出,聲音不大,卻似是在眾人耳邊響起,絮絮叨叨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卻讓眾人停住腳步,心中滿是疑慮。個個都在想著: “我又是為何如此拚命?” “失了法寶,師門會不會對我嚴加苛責?” “我為何要如此憤恨?” “這鬼物怪影追的是旁人,又關我什麼事了?” “這裡是何處?” “我是誰?” 眾人思慮之間,個個眼神恍惚,神情冷漠,都在原地踱步起來,不再注意不遠處的翻滾濃霧。鬼霧猛地一收,眾鬼現出身形,飛快朝著長孫嚴遁逃方向追去,鬼怪隊伍的最後,那顆巨大無比的鹿角虎頭骨骼飄過,文墨依舊默默坐在其上,自高處朝著人群淡淡瞥了一眼。 人群中有一人思慮間無意抬頭望去,正好對上文墨目光,隻覺兩道目光直透人心,頓時愣了半晌,心中又冒出新的疑慮: “他又是誰?” ----------------- “品茗臺”上,演武已是最後一場。清河崔家煉器手段獨步世間,今日召集天下好手共品飛劍異寶,江湖各大仙家宗門自是應者景從。不止“回龍觀”、“青月派”兩家前三的劍派皆有人參會,就連天下第一劍派,人稱紫霄劍派的“紫霄神劍宗”也是足有五人參會。算上其他的劍修、觀禮的各家修士、江湖中的名家宿老,“品茗臺”上此時林林總總竟是二三十家宗門教派,在場足有百餘修士。 眾人皆是抱著來大會上增長見聞,期望爭得一兩把上品飛劍的心思,但真正下場全力比鬥的也隻是那排名前三的劍修大派。 白日裡,崔家將那與“赤盧劍”同批煉成的總共一十二把上品飛劍逐個演示,端的是個個神異、妙用無窮,眾人看的心下歡喜,但皆是明白,即便弟子下場也未必爭得過場上三大劍派的那些個驚才絕艷之輩。 果然自一早起,二十餘場激鬥之後,場上便隻剩下“紫霄”、“青月”、“回龍”三家彼此激鬥,其他劍派修士皆是輸得心服口服。 一整日激鬥之後,現下一輪殘月高懸,一輪常月躑躅,場上劍光飛舞、流光回旋、彩霧繚繞,正是演武最後一場,回龍觀“靜泉子”洛江蘺對紫霄劍派“青霜影”韓舞。 場上鬥得激烈,場下前排江隨雲又是坐得筆直,麵目嚴肅。他右側坐著個青年男子,紫衫白裘,劍眉朗目,雖是生得清秀俊朗,卻是滿臉玩世不恭。口中叼著一根草棍,整個人堆在椅子上,含含混混地跟江隨雲閑聊:“老江啊,你這成日裡窩在山上,好不容易下山,卻又不陪我喝酒,天天在這裡巴巴地望著,又有什麼好瞧的?洛師姐在山上之時你還沒瞧夠麼?” 江隨雲將男子亂扯自己衣袖的手拍在一邊,開口道:“一邊去,我這是為師尊分憂,觀中弟子大比在前,我一個做大師兄的哪裡有時間閑逛飲酒?” 紫衫青年嗤笑一聲,回道:“你少裝模作樣,咱們三大劍派的弟子也不是外人,誰不知道你見著洛師姐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你那是為了你師尊分憂麼?” 江隨雲臉上略略有些窘迫,岔開話題道:“我說獨孤公子,你好歹也是‘紫霄劍派’二師兄,你家大師姐在場上,你這一點正形都沒,不怕回去你師姐揍你?” 紫衫青年嘿嘿一笑:“怕什麼,反正大師姐沒事就揍我,我早都習慣了。不是我跟你吹,我獨孤秋從小被揍到大,哪次服過軟來?” 江隨雲斜眼瞥了獨孤修一下,嘴角冷笑一聲:“你倒會往自個臉上貼金,你就說說,韓師妹哪回揍你是冤枉你了?點了你師父字畫那次?還是把紫霄宗大殿拆了一角那次?” 獨孤秋立馬坐直,瞪著眼叫起屈來:“老江你說話可要厚道!那怪我嗎?那怪我嗎?” 江隨雲將指頭豎在嘴邊,做個噤聲的姿勢,小聲道:“小聲點,我剛看到韓師妹瞪了你一眼。” 獨孤秋臉色登時大變,老老實實坐著再不敢有半點異動,心中卻是暗自嘀咕:“師姐明明背對著我的,怎麼就回頭瞪我了?哎呀,師姐背影真好看。” 場上兩人劍光飛舞,彩霧重重,自開場已是來來回回鬥了三四十個回合,鬥到此時,局勢已漸明朗。韓舞招式是以飛劍為主,手中卻是一把長刀為輔,招招大開大闔,霹靂雷驚。初一交手,自是得理不饒人,步步緊逼,將洛江蘺抵在場邊上,幾乎將她轟出場去。 洛江蘺卻是柔中有剛、綿裡藏針的路子,似是草木垂柳在狂風暴雨間飄搖不定,自有一股韌勁。待到韓舞招式鋒芒一過,一雙匕首又是悄無聲息滲入對方守勢之中,伺機反攻。手中一把長劍青芒微吐,閃動連連,將對方各路罩了個滴水不透,雖說隻是從崔家手中領到的一把普通兵刃,此時卻也被她用得恰到好處。 兩人來來回回鬥到此時,韓舞招式消耗甚大,已是顯得略略有些力不從心,洛江蘺見狀便暗暗催動來回飛動的鴛鴦雙匕,兩道光影抖動兩下,驟然化作八道流光,夾著團團彩霧環繞擊出。韓舞的飛劍乃是一把闊劍,見狀便在空中盤旋卷起,與匕首彼此追趕揮砍,鬥得一片殘影。匕首帶起的彩霧遇著阻礙,瞬時炸起團團火光,場上頓時被照得時明時暗。 洛江蘺此時也漸感吃力,料想比鬥隻在此一息之間便定勝負。卻見得韓舞被自己劍招帶動之間,招式用老,右側露了好大一個破綻,當下不再多想,手中劍花一挽,糅身而上。眼見自己劍鋒便要抵在韓舞頸間,卻突地覺得眼前一道亮光,卻是韓舞借著招式回旋之力,一個旋身,長刀竟是從身後旋至身前,銀光潑灑,將洛江蘺手中長劍斬做兩段。 場外唱籌之聲傳來:“‘品茗會’演武終場,勝者,韓舞。” 洛江蘺將手中斷劍輕輕拋在地上,揮手將鴛鴦雙匕召回,走到韓舞麵前拱了拱手。韓舞笑嘻嘻地一把拉住洛江蘺,笑道:“洛師妹,你現下好厲害呀,今兒個一整日都沒人逼得我用出這招‘回身刀’,你卻是逼得我不用就得輸啦。也不對,你手上兵刃若是再強點,不一定是誰輸誰贏。” 洛江蘺微微點頭,開口道:“韓師姐,咱倆兵刃不都是找崔家領的?哪有強弱之分?另外,你變得奸猾了,你以前不這樣的,現在還會賣破綻誘招了。” 韓舞撓著頭哈哈笑道:“厲害吧。” 洛江蘺輕輕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獨孤師兄學壞了。” 韓舞動作在原地僵了一下,臉上有點微紅,說道:“我跟他學?我跟他學挨揍麼?洛師妹你休要胡說。” 此時場內唱籌官已是入場,朗聲開始宣布兩人勝負詳情,韓舞和洛江蘺卻是不太在意。雖是筆直站立候場,兩人卻仍在小聲嘀咕些悄悄話。 看臺之上一處雅座涼棚之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大世家此間主事之人微笑觀禮。崔家家主崔將平拈須笑道:“三大劍派的後輩倒是個個驚才絕艷,這回龍觀此番倒是大放異彩,這水平怕是快要追上紫霄了。” 先前在“聞香閣”露麵的盧家老人微笑回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這兩個女娃倒是身手了得。最最可喜的是,那兩人勝者不驕,敗者不餒,這份心性確是實屬難得。” 一旁裴家大小姐笑著回道:“盧老爺子,你一心符道,對這三家劍派的小輩卻是不熟。這兩個小家夥,平日裡便是閨中密友,關係好得緊呢,這般打鬥對她們來說,不過日常切磋而已,實在是說不上爭甚麼勝負之事。” 盧家老人聞言啞然失笑:“你裴大小姐倒是跟小輩們熟悉?” 裴大小姐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隨口回道:“同他們師父很熟,這幾個小輩也是見過幾次的。” 眾人見品茗大會萬事圓滿,心下皆是舒暢,現下隻待收尾之事。接著便是幾天修士之間自行交易論道的時日,三大世家倒是可以不必操心過問,也樂得幾日清閑。 韓舞與洛江蘺被唱籌官帶至呈劍臺前,教兩人選取上品飛劍。兩人正在推辭間,韓舞餘光忽地瞥見自演武場門外連滾帶爬奔來一人,一身白袍破破爛爛,狼狽不堪,最是可笑的是,褲子前後竟然濕了大片。 韓舞輕輕咦了一聲,轉過身去,開口道:“這不是長孫公子麼,怎地這般狼狽?” 洛江蘺聞言還未來得及回頭,便聽得一道聲嘶力竭的慘呼: “魔修!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