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臺”中眾人見長孫嚴連滾帶爬從場外跌撞進來,不禁都是心下一驚。“天華宗”乃是此界正道魁首,門人個個人中龍鳳,這長孫嚴更是外門首徒,如今卻是如此狼狽不堪。 雅座之中諸位名宿心下皆是一動,長孫嚴進門便是高呼“魔修”,這般稱謂自萬妖重歸倉決之後,便隻有專修邪魔外道、殘殺無辜的人族修士才會被冠以此名,每每現世必有正道眾人圍而殲之,不留後患。那長孫嚴既是天華外門首徒,自是知道此間乾係重大,想來是不會胡口亂言的。 若是此言非虛,那不無視三大世家、滿山修士的品茗大會,還能將一個天華外門首徒逼至此般模樣,這個魔修又是何樣無法無天、專橫跋扈之徒? 崔將平對著身旁一位崔家長老吩咐了一句:“去看看。”那長老自看臺之上一躍而下,行至長孫嚴身旁扶他起身。隻低聲詢問了兩句,卻是被長孫嚴反手抓住長老雙臂,口中嗬嗬亂叫,眾人再仔細看去,卻見長孫嚴麵色癡傻,與日前君子謙謙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眾人心中此時才覺不對,修士講究定氣凝神,便是普通修士也不至見了一麵魔修便嚇成這般模樣,更何況出身天下第一大派之人。 崔將平嘀咕一聲“古怪”,抬腿便要往下走去。卻聽得演武場外轟隆一聲巨響,一股濃霧席卷而來,偌大一個漆黑的巨獸頭骨撞破大門,探入場中。巨獸將口一張,一群鬼物呼啦啦竄了出來,見演武場中人影攢動,一眾鬼怪身形頓了一頓,陣形一變,將巨獸護在中間。此時眾人才發覺巨獸頭上坐著一人,仔細看去是一個一身道袍的少年,道袍幾乎被血浸透。 崔將平站在高處看得分明,雙眼盯住這巨獸頭骨,神情激動,雙手都不自覺抖了起來。一旁的盧家老人掃了他一眼,笑道:“老崔頭,莫非此物是什麼天材地寶?總不至於這一個小小鬼物就將你嚇成這般模樣了吧。” 崔將平回過神來,自覺失態,哈哈笑了一聲道:“就是你盧陽眼尖,小老兒一點點動作就被你拿來說嘴。” 盧家老人正是盧家大長老盧陽,當下笑道:“我這一輩子,也隻願在勾勾畫畫上用功,不似你們崔家博聞多見,見到好東西也隻能當個睜眼瞎。看你老哥這般著緊,不如給我等講講這偌大一個怪頭是個什麼來歷可好?” 崔將平笑笑道:“倒的確是個稀罕的,隻是從來隻在書中見過,今天看來應該便是此物。我小時曾在一本古書中見過,上古有神獸,名為攬諸,虎頭鹿角牛身,肋生雙翅,背生三目,嗜食其咎。哦,家父曾說過,這個咎便是諸般禍事源頭,或人或妖或物,到底是何物,我也不甚了然。” 盧陽奇道:“這就剩個骷髏架子了,還隻得一個頭顱,你又怎地確認便是那神獸攬諸?” 崔將平朝著前方一眾鬼物一指,道:“若隻是骨頭,自然是認不出來的。書中還曾言道,凡攬諸所食,必化為倀,倀有七類,蓋以七情記之。” 隨後他一指那群紅衣華服的雙頭女子道:“喜倀者,女身而雙首,紅衣白頭,黃齒烏唇。” 又一指手拿哭喪棒、招魂幡的愁苦老者道:“悲倀者,白發愁苦,老態龍鐘。” 又指了指戴著狐貍麵具,一身青綠長衫的男子道:“怒倀者,綠衣狐麵,眾顱相隨,怒不可遏。” 又指了指站在眾鬼最前麵戴著戲服官帽的巨人們道:“思倀者,冠帶黃衣,麵不能視。” 崔將平嘆了口氣,最後說道:“七情倀已現其四,若是還認不出來,小老兒這煉器的家業怕是隻買材料都要被人騙得精光啦。” 盧陽嘆道:“隻看這架勢,我還以為是何方魔物出巡,照你先前所言,這一大群枝枝丫丫的怪物,竟然還不是魔物了?” 崔將平笑道:“自然不是,攬諸乃是神獸,所食之物皆是災禍源頭,雖是惡形惡狀,卻非惡物。神物自晦,隻觀其形確是難免將之視為魔物,盧老板有此一問也是自然。” 盧陽哈哈一笑道:“小老兒倒也不是不信,你崔老板的眼光,我自是一萬個相信的,那你對此物熟識至此,又該如何收服啊?” 崔將平搖了搖頭,麵色古怪道:“我不知道,不但我不知道,我祖上傳下的此本古籍中也隻字未提。所以小老兒我也很是好奇,那獸頭上的少年又是何方神聖。” 說到此處,崔將平有些奇怪的望了裴家大小姐一眼。裴家大小姐可不是什麼嫻雅淑靜之人,此時他與盧陽二人對答半晌,這丫頭居然一言不發,著實奇怪。 隻見裴家大小姐兩眼盯著嗬嗬怪叫的長孫嚴,神情古怪,怕是對自己二人的話語是半句也未聽到。 崔將平搖搖頭,舉步邁下看臺,站到場中。對著獸頭之上的少年拱了拱手,朗聲道:“不知何方道友,來此有何見教?若是與長孫公子有何誤會,小老兒崔江平願做個和事佬,不知小友可否給這個麵子?”聲音聽似不大,卻是在演武場中滾滾回響,震人心魄。 崔將平話一出口,未見對麵那奇怪少年有何回應,卻是兩道身影從自己身側極快地沖了過去。崔將平還道是與會的少年英傑見一眾鬼影惡形惡狀,便仗義出手,剛欲開口阻攔,卻見得那兩道身影毫無阻礙地落在了攬諸頭頂,護在少年身側。定睛一看,卻是“回龍觀”的江隨雲和洛江蘺二人。 文墨一路追來,隻覺身上鮮血都在往左手銅牌湧去,撐到此時已是頭暈目眩,難以支撐。此時隻覺身下之物已停,依稀感到身旁多了兩人,隨後便聽到熟悉的聲音,師兄師姐焦急問道:“師弟,你怎麼了?這周遭魔物又是怎麼回事?” 文墨掙紮著張開嘴,先是一口鮮血湧出,隨後邊咳嗽邊道:“師兄師姐,我師父被人搶了,被長孫嚴搶走了,他們還割了我的經脈……”聲音淒厲回蕩,說到後邊已是帶著哭腔。 文墨話音未落,扶住長孫嚴的崔家長老忙撤手遠離,退至崔將平身後。長孫嚴癡癡傻傻,當即跌坐在地,隨後一道青光劍影,鏗鏘聲中,一柄幾丈長的古拙巨劍直直插在了長孫嚴麵前,兩道紫色電光帶著兩團彩霧盤旋而出,將長孫嚴團團圍在其中。 崔將平起初一聽得攬諸頭上那個少年話語,心中便知大概。偶有耳聞“天華宗”外門首徒表裡不一之語,隻是聽說長孫嚴掛著個“天華宗”的名頭,兼具手段狠辣,受害之人被他威逼利誘,往往將事情壓了下來,如今看來倒是踢到了鐵板。崔將平現下再看長孫嚴現下癡傻瘋癲之狀,心中了然,隻怕他是被攬諸倀鬼一路啃食心魂,七情六欲吸食殆盡,此刻已是個廢人了。 少年話音剛落,崔江平便見得“回龍觀”首徒二徒神色大變,數道劍光直射而出,將長孫嚴困在當地,滿場眾人皆盡嘩然。 崔江平此刻心中隻是苦笑,好端端一個“暮春品茗”,眼看著便是圓圓滿滿收場,如今卻是為了這等醃臢事情,搞得烏煙瘴氣。天下劍修個個都是心中藏不得事情的剛直之人,那天下第三劍派的“回龍觀”自是個中翹楚,看眼下這勢頭,這少年怕不是師門中最受寵的小師弟。三大劍派同氣連枝,自己一個做煉器生意的,“天華宗”得罪不得,這劍器的大主顧難道便能得罪了? 當下心念電轉,急忙開口道:“列位聽得小老兒一句勸,且莫沖動,料想其中當是有何誤會,我做個東道,各位可否靜下心來談談?” 江隨雲站在高處眼神掃來,卻是一言不發,神情冷得似是下一步便要動手殺人。一旁的洛江蘺將文墨扶在懷中,也是眼神冷冷,剛在呈劍臺上挑好的紫電雙劍盤旋在長孫嚴身側,劍芒吞吐不定,直欲擇人而噬。 江隨雲看了一眼崔將平,半句話也未說,隻是自那攬諸頭上一躍而下,落在長孫嚴身前,淡淡道:“拿來。” 長孫嚴癡癡傻傻地望著江隨雲半晌,突地嗬嗬大笑,邊笑邊大聲喊道:“小門小派!小門小派!”看這樣子,已是癡傻瘋癲。 江隨雲皺了皺眉,身旁已有一人湊了上來,正是獨孤秋,此時他卻一掃憊懶之色,眼中似是燃著一團火一般,開口道:“老江,廢什麼話,搜身。” 江隨雲點點頭,不管看臺之上已是人聲鼎沸,上前一把將長孫嚴自地上薅起,伸手在他懷中掏摸了兩下,當下便將一顆白亮的玉蛋和一個灰色芥子袋抓了出來。他將袋子和白玉雞蛋舉在頭頂,朗聲道:“諸位請了!我從這廝懷中取出的正是我師弟之物,此白玉寶珠乃是我師弟先師遺物,這芥子袋是我師妹昨日方才贈與我師弟,如今人贓並獲,請諸位做個見證!” 看臺之上,嗡嗡交談之聲陡然增大,眾人心下驚詫。卻無人注意到,看臺雅座之內,裴家大小姐一見到白玉雞蛋,便猛然站起,隨後聽聞江隨雲言說此乃文墨先師遺物,頓時神色大變,復又跌坐下來,整個人都呆若木雞,一旁的蘇辭月連忙上前攙扶詢問,一時神色也是焦急萬分。 韓舞早已躍到洛江蘺身旁,其他幾個“青月宗”的青袍子弟不知何時也已站在江隨雲身後,一副同仇敵愾模樣。演武場中熱鬧紛紛,但文墨周遭一眾鬼物卻是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個個都隻是將麵孔對著長孫嚴。 洛江蘺和文墨小時都曾遭得滅門慘禍,心中早將他當作自己親弟弟一般,如今見得文墨靠在自己懷中,渾身血汙,麵如金紙。她心中殺意奔騰,雙眼愈加冰寒,兩行眼淚卻是流了出來,韓舞蹲在一旁,摟著她的肩膀小聲安慰。 文墨雙目模糊,耳中卻是能聽得聲音,一路滿心殺機升騰,幾乎已將理智燒盡。可走到演武場門口之時,卻是突地覺得似是一盆清水兜頭澆下一般,心中一陣清明,濤濤殺意兀自去了一大半。待到此時,聽到師兄師姐的聲音之後,心中又是安穩不少。現下又聽到江隨雲話語,心中大定,他本就是溫和有禮的性子,聽聞師父失而復得,便覺天地頓寬,滿心的殺意散的一乾二凈。 之前行至半路時,他雖眼不能視,但心中已然明白。手上陰符乃是反刻役鬼的模子,浸了自己的鮮血,怕是召出了不少不得了的事物,隻是當時一心追殺仇敵,片刻也不敢懈怠,隻是一味將渾身血液逼出傷口,滋養手中陰符。當下危機已過,渾身疲憊欲死,當下再也撐不住陰符消耗,隻得奮力說了一句:“師姐,我要撤去陰符了,你小心些。” 說完,文墨便將左手抬起,放鬆手指,手中銅牌微微晃動。文墨右手沾著身上鮮血,在左手上勾出一道簡簡單單的符來,周遭一眾鬼物登時散作一地陰霧,隨後滋滋作響,被手中銅牌猛地吸入。身下巨獸頭骨慢慢沉入地下,將洛江蘺、韓舞、文墨三人緩緩放在地麵之上。陰霧吸盡,文墨手中銅牌卻也不知去向,隻是左手手心微微紅了一片,隻有文墨自己知道,那道陰符化成一道光符被吸入體內,現下正無聲無息地飄在腦中紫府之處。 陰符已收,大股陰霧被文墨吸入體內,先前被章長元所傷的經脈,一時間竟也好了大半,隻是一路失血甚多,仍是虛弱不堪。 洛江蘺見文墨麵色轉紅,氣息也不似先前風中殘燭一般,吊起的心放下了大半,當下開口叫道:“師兄!師弟好些了!” 江隨雲此時正一腳踏在長孫嚴胸口,手中劍訣揚起,古樸巨劍懸在半空,一旁獨孤秋扯著他正在苦苦相勸。聽聞洛江蘺叫聲,江隨雲撤了劍招連忙奔回,去勢之快,將獨孤秋都扯了一個趔趄。崔將平見得事情已有轉機,忙招呼幾人過來,將仰麵在地、大哭大叫的長孫嚴綁了起來,留待日後與“天華宗”說項,隨後又是指派人手將演武場中眾人安撫下來,交代向諸位參與演武之人分發飛劍,再逐批引領退場。 江隨雲奔至文墨身前,口中連聲亂問:“師弟你怎樣?” 文墨朝著師兄聲音的方向扯了個笑容,道:“師兄,我還好。”江隨雲將手中白玉雞蛋和芥子袋一起放在文墨手中,笑道:“不用怕,有師兄師姐在。” 獨孤秋和其他幾位“青月宗”弟子湊了上來,正要說話,突然聽得背後一人說道:“少年,你先師遺物可否借我看看呢?” 眾人回頭,竟是丹道裴家的裴大小姐站在身後,麵上神色透著悲戚,身旁跟著一個湖綠羅裙的少女。 文墨聽聞,奮力撐起身子,將“師父”緊緊攥在手中,此時陰霧歸體修補神識之下,他雙眼已能視物。望著麵前站著的女子,正是在聞香閣中見過的裴大小姐,她身旁的蘇辭月正在對著自己使著眼色。 文墨一頭霧水,心下仍是警醒,便開口問道:“是裴大小姐麼?實在是對不住,此物實在是不便借出。” 裴大小姐嘆了一口氣,開口問道:“是麼?那我想問問,赤陽子徐鳴是你什麼人?” 文墨愣了一愣,自然而然脫口而出:“赤陽子正是我師父,徐鳴?嗯,師父沒跟我說過他俗家名字,他叫做這個麼?” 裴大小姐眼中悲色更甚,問道:“你師父沒跟你提過我麼?我叫裴殊華。” 文墨腦中嗡地一聲,想起了那個秋日的上午,那方自觀中神像背後取出的破爛木匣,匣內襯裡上繡著的名字“裴殊華”。 裴殊華看文墨表情心中已是了然,嘆了一口氣道:“我是赤陽子先前舊友,原來你便是他徒弟,難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隨後自腰間芥子袋中隨手抽出兩個藥瓶交到了洛江蘺手中,“這是‘紫虛斷續丸’,每日三粒,可續經脈損傷,痊愈後服用可輔助拓寬經脈,另一瓶是“九霄金紋丹”,可以養氣,給你師弟當零嘴吃罷。” 洛江蘺出身藥師門中,聽了這兩樣丹藥,嚇得渾身一哆嗦。“紫霄斷續丸”乃是療傷聖品,更具提升自身資質妙用,“九霄金紋丹”乃是煉氣蘊神、粹養心魂的聖品,兩種丹藥在外千金難求,如今裴殊華隨手便是兩大瓶。 裴殊華又從芥子袋中取了一方木盒交到文墨手中,吩咐道:“一顆‘天王保神丹’,你師父跟你一樣,時常將自己弄得破破爛爛,當年這味藥,他不知吃了多少,你也備著吧。” 文墨呆呆接過,喃喃謝道:“文墨謝謝師……裴前輩賜藥。” 裴殊華轉身將蘇辭月也打發去助崔盧兩家帶人退場,交代她先行返回住處,蘇辭月領命匆匆離去,行前偷偷看了兩眼文墨,點了點頭。裴殊華轉過身蹲下來,定定望著文墨雙眼道:“如此,我也不要你把遺物給我看了,你單說說你師父是怎麼死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煞氣,如虎欲噬人。 文墨將赤陽子和徐渺渺當日之事簡單訴說一遍,末了說道:“師父屍解之前同我說過,他倒也不算仙去,隻是尚需時日才可恢復妖身,到時再說下步如何,隻是未曾與我言明到底要多久。”隨後將懷中白玉雞蛋雙手籠住托出,“早先若不是被長孫嚴看到,卻也鬧不至如今地步。” 裴殊華蹲在地上,雙手托腮,兩眼定定望著那顆白玉雞蛋,半晌未曾出聲。身後崔將平和盧家老人早已走過來默默聽著,兩位老人已將整座演武場清退乾凈,隻餘幾名世家子弟在場中策應。 裴殊華愣了半晌,微微抬手想去觸碰那顆雞蛋,卻又想到何事一般,將手收了回來。仰頭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如今傷勢正重,不若到我裴家安頓下來,傷好之後再做打算。” 話音剛落,眾人不遠處一道清脆聲音傳來:“倒也不必了,裴大小姐。我等鄉野之民,高攀不起。” 眾人聽聞,心下一驚,竟是無一人覺察此人何時到來。大家回頭望去,隻見一紅衣紅裙的小女孩站在不遠處的看臺之下,頭上一對狐耳微微抖動,身後兩條狐尾來回搖擺。 文墨被眾人身影阻住視線,但一聽得聲音,便開心大喊道:“師伯!我在這裡!” 同時裴殊華猛地站起身來,神情激動,叫道:“渺渺姐!”往前邁了一步,卻又尷尬停住。 來人正是徐渺渺,她板著小臉,慢慢走了過來。圍在文墨周遭的劍派弟子個個退讓開來,徐渺渺走至文墨身前,低頭看了看他道:“之前我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何事,想來是假死脫身之時傷了神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剛剛聽你說過,我心中已有大概。你是個好孩子。”隨後看了一眼江隨雲、洛江蘺及周遭劍派弟子,點了點頭道:“你們也很好,多謝你們了。” 裴殊華低低喚了一聲:“渺渺姐,你們還是怪我麼?” 徐渺渺望也不望她一眼,冷冷回道:“哪裡敢。” 裴殊華聲音陡地急切起來,一段話說得又快又急:“渺渺姐,我知道你還在記恨那天之事,你不知道我是何樣的性子麼?我會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麼?當日我未曾到場,我是被人騙了!不然我怎能不去!” 徐渺渺抬起頭來,望著裴殊華。裴殊華本還有滿腹言語,看著徐渺渺卻是半句也說不出來。 徐渺渺卻不看她一眼,隻是將眼神移向別處道:“我知道,師弟也知道,我們不怪你,但是後果也隻能如此,不是麼?” 裴殊華突然似泄了氣一般,低頭不語。 身後崔將平似是知曉何事,撚著胡須搖搖頭,微微嘆了一口氣。盧家老人瞇著眼不知在想些何事,其餘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言語。 眾人正在僵持不下,演武場大門忽地被人撞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猛地摔了進來,口中尖聲呼喊: “老爺!老爺!妖……妖怪!有妖怪!” 崔將平見是自家下人,眉頭皺起,剛想嗬斥兩句,又是幾人渾身是血地從大門外直闖進來。崔將平看去,不隻是管家下人,還有自家一位今年剛剛晉升長老之位的子弟,眾人口中皆是嗬嗬亂叫,叫的卻是同樣的四個字: “妖王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