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計較已定,當即出發。其時雖在深夜,城中仍然有不少兵丁巡邏,但眾人怒氣勃發,實難遏製,加之又都是修行之士,哪裡會將尋常兵丁放在眼裡。當下文墨已然將朱墨筆捏在指間,兩道神行符落在素影和自己腳底,丹元和龍煙身形一晃,已然隱沒在文墨影中。 文墨拉著素影,二人邁步到了院中,足下稍一用力,便躍在半空,奔行而去。 ----------------- 那常彥成自小在私塾之中念了兩天書,卻是個半瓶水亂晃的貨色,仁義道德未曾學到半點,好高騖遠、自得自滿倒學了個十足十成。 他自詡飽讀詩書,總是自覺比父親母親、街坊鄰居一乾人等高出不少,儼然已有人上之人的架勢,但一遇到真正的書生,便往往自慚形穢,漲紅一張臉訥訥不敢出聲。宛陵本是個詩書之鄉,街上時常遇到些學子,常彥成也隻得在自家小院附近擺出不可一世的姿態,到了街上卻往往縮起身形行走。 時日久了,常彥成自有一股子邪氣憋在心口,常常幻想有朝一日被朝堂中的大人賞識,便可平步青雲,將這一城學子盡皆踏在腳下。 俗語雲,世人皆有得意日。 常彥成整日裡在城中廝混,與一眾潑皮閑漢也是混了個臉熟。忽有一日與他相熟的一人言說知州家中公子欲要宴請一位京城來的貴客,著他來尋些說話好聽有趣的人一同作為跑腿的小廝隨從,前往郊外踏青遊玩。 常彥成日夜想著與朝堂貴人搭上乾係,心中隻覺此次正是自己日夜盼想的大好時機。他夜裡回到家中,思慮著如何頂著小廝的名頭搭上貴人的關係,就連妻子來叫自己吃飯也全然不顧,隨意將妻子轟了出去。 當晚常彥成將聽聞的宛陵周遭各處有趣傳聞,乃至各家名勝的傳說,全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遍,他平日裡就喜聽些奇絕詭妙的故事,樁樁件件都記在心中,如今竟是突然有了用武之地。 第二日跟隨知州公子和那京城來的貴客一同到了郊外踏青飲酒,京中貴客隨意問起一處風景的傳說典故,隨行的才子貴客們竟是沒一人答得上來,本來這種郊外野景本就不入學士法眼,自然也無人能答。 偏生此處有一樁聽來曲折有趣的傳說故事在市井間流傳,常彥成當即湊上前去,將故事繪聲繪色講了一遍,聽得那名貴客哈哈大笑,連聲誇獎宛陵不愧是詩書之鄉,知州公子知人善任,便連隨意召來的一名小廝竟也如此博學。知州公子也大感麵上有光,便著常彥成一路跟在身邊服侍,常彥成頓感精神抖擻,一路上使出渾身解數,將諸般奇聞軼事講得天花亂墜、精彩紛呈。 整場踏青宴飲,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此後,常彥成便在知州公子麵前露了臉,走在市井之間也覺自己憑空長高了兩寸一般。如此又過了幾載,去年尾牙之時,知州公子瞞著父親跑來與一乾市井之徒交接宴飲,常彥成也在其列。酒至酣時,鄒翠娥卻是從外跑來請常彥成回家。 常彥成大感失了麵子,隻想當眾嗬斥妻子,將其趕出去,卻被知州公子勸了下來,打發了二人回家。常彥成回到家中越想越覺憤慨,隻覺妻子阻了自己高升之路,當下便將妻子一頓毒打,家中老母前來勸慰也被他轟了出去。 誰知第二日上,便有知州公子親隨前來尋了他去說話。常彥成忙不迭跟著一同去了,卻不知那知州公子兜兜轉轉說了半晌,末了卻是要常彥成將鄒翠娥送去服侍他幾天。 常彥成聽了之後,隻覺荒謬至極,卻又聽得知州公子言稱若是事成,便將他請到府中作為幕僚供養,若是機緣福滿,成為知州大人的幕僚也並非難事。 常彥成隻覺通天的大路便擺在了麵前,連麵色都潮紅了起來。他當下便返轉家中,卻不敢向妻子明言,隻是尋了個理由,說是知州家中要請幫工,工錢甚是豐厚,要妻子前去幫工。鄒翠娥雖是前日裡才挨了丈夫一頓毒打,但此時見到丈夫竟然開始思慮家計,還當是他終於回心轉意,心下隻是欣喜,便隨常彥成往知州公子在城中的一處別院去了。到了地方,常彥成將翠娥推進院門,自己便返轉家中。 此一去便是三日未返。 待到知州公子再將常彥成找去之時已是三日之後,鄒翠娥死在了知州公子的別院之中。 知州公子不便出麵,卻是另有幾名他的親隨到場,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給了常彥成五百兩銀子。常彥成死都不肯收下,隻是反復要求見知州公子一麵,最終將這乾人逼得無奈,便去後首尋了知州公子出來。 常彥成一見知州公子當麵,立馬跪下,言稱自己絕不聲張此事,便當一切全未發生,甚而願自行處置,將此事瞞下,隻願求一個在府中做事的位子。 知州公子見此人如此狠辣決絕,心中暗自心驚,隻得好言相勸,滿口暫且答應下來,更是將賠付的銀子提到了六百兩。常彥成對銀錢之事固然心喜,但能得以入得府門之中,更是叫他欣喜若狂。當夜,他去別處借了輛牛車,借著夜色將鄒翠娥的屍身自行拉回家中。 到得家中,常彥成思前想後。若直言妻子偶感惡疾去世,若有娘家親戚前來悼念,妻子屍身之上的種種傷痕難免露出馬腳,左右的鄰裡街坊若來幫忙,人多嘴雜也極易露出破綻。 想了一整夜,常彥成第二日又去知州公子別院,尋了公子一個親隨,據稱曾在肅天司中供職,是個有修行的異士。異士聽了常彥成的描述,給了他一支火髓,號稱可隨意調整起火時間。常彥成拿了回家,將妻子屍身擺在廚房之中,放好火髓,便帶著渾渾噩噩的老母外出亂走,等到有人前來尋他,他方才急急回轉家裡,假模假樣地哭了一場,將妻子收斂下葬。 常彥成也有報告州府備案,府中來了一個仵作查了一圈,倒也未曾多言,隻稱此事乃是常鄒氏在廚中做飯,致使火災身亡。 鄒翠娥家中隻覺蹊蹺,但屍身已是燒得麵目全非,他家也隻是莊戶人家,全然看不出問題所在,加之仵作也斷作災事,便也隻能嘆翠娥命苦。 常彥成隻覺萬事妥當,將妻子下葬之後便又去尋知州公子,誰知那公子前些日子便有事外出,連尋幾日都不曾得見。還未等到尋著正主,常彥成當晚便在家中見到了滿身是血的翠娥,翠娥一句話也不曾說,隻是站在床邊不停哭泣。 常彥成隻此一見,險些驚個肝膽俱裂,當晚便跑去外麵街上賭坊之中躲了幾日不敢回家中,家中癡傻老母也托給了鄰裡照顧。可過了些日子,城中夜間卻是突然開始施行宵禁,賭坊到了夜間自也打烊停業。常彥成無法可想,隻得返回屋中,到了晚間,素娥竟然又現身家中。 到得此時,常彥成心中又是懼怕,又是惶恐,素娥的鬼魂倒也未有多的動作,隻是緊緊跟在他身後,到了天亮便消失不見。捱到第二日,常彥成急忙跑去城外盈德寺請了僧人來又是念經超度,又是辦了水陸道場。他收了知州公子六百兩,此刻為求心安,自然不再吝嗇銀兩。隨後便在城中尋了一處落腳的破院,將自己母親接了去。 輾轉捱了月餘,期間也曾多次去拜竭知州公子,卻仍未見對方回轉。過了這許久,常彥成覺得素娥冤魂想來已是不在宅中,便挑了一天回到宅中查看。回家前,他先是喝了一斤多燒酒,壯起一副酒膽,待得到了老宅之時,順手將門口靠著的一根木桿拎在手中。 進了門中卻是見到一隻白衣亂發的鬼影,常彥成酒勁沖腦,隻道是翠娥的冤魂又換了模樣,進而又想起自己這月餘被鬼影趕來趕去,當下便是惡自心頭起,直將手中的木桿捅了過去。誰知捅來捅去,隻在那鬼影頭上見到些頭發,當下便嚇得酒醒了一半,將手中木桿拋了開去,轉身尖叫而逃。 待得沖回現下居住的小院,常彥成早已被嚇得尿了滿褲,此時心下倒是想起自己父親生前曾在天音寺中連年供奉,存了一份香火之情在。他眼見得天色大明,急急換了衣物,直奔三十裡外的天音寺去,求告言說家中出了一個白衣鬼影,請寺內高僧搭救。之後便縮在城中新尋的小院內,不敢露頭。 等了三五日後,倒是有一名僧人尋上門來,常彥成卻是將事情挑三揀四說了一遍,將素娥死因一概瞞了下來,僧人便轉身去了。 常彥成心下大定,等了一日未見僧人回來,他也隻當是驅鬼辛苦。想到自己不日即可回去宅中,將老爹埋在屋裡的一罐金銀起出,又可花天酒地一番,心下爽利,便又去到城中打了幾角燒酒,當夜吃了個淋漓盡致,也不理會癡傻老母在忙些何事,自顧自地早早上床安寢。 睡到半夜,隻聽得堂屋大門被人哐當一腳踹開,驚得他從床上一躍而起,一手將枕邊放著的一把菜刀拎著,當下便趕到了堂屋。 隻見昨日那個僧人正站在屋中,對著自己怒目而視,僧人身旁卻是站著一個白衣女鬼一般的人。 常彥成當下險些又尿出來,但再多看一眼,卻是發現那並非老宅之中那個詭異白影,而是一名秀美絕倫的女子。常彥成將心神定了一定,正在琢磨對方又是哪位之時,卻聽得僧人一聲怒喝:“常彥成,你做的好事!” 常彥成對過往之事本就心虛,見文墨去而復返,心中早就忐忑不安,此刻被文墨一聲嗬斥,腿又軟了幾分,當下轉身便往屋裡鉆去。 文墨見他此番動作,心中明白,丹元轉述之事自然十有八九未曾冤枉他。此時見得他轉身就逃,文墨自然也不會放他,一道金光閃過,常彥成被困在一方金光匣子之中,連轉身也轉不過來。 文墨將手中朱墨筆轉了半個圈,那方金光匣子緩緩轉動,在半空中飄到文墨素影二人麵前。文墨開口問道:“我隻問你,你為何將自己結發妻子送去給別人殺死?” 常彥成聽了這句,宛如在心裡打了個驚雷,張著嘴隻管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文墨問了兩句,隻覺厭惡,抬手揮了一下,自他身後影中閃出兩道身影,正是紅衣的丹元和綠衫的龍煙。 丹元和龍煙齊齊往前跨了一步,剛剛好站在常彥成所在那方光匣兩側,轉過頭來朝著文墨點了點頭。文墨手中法決微一掐動,金色光匣驟然消散,將常彥成摔在地上。 常彥成被摔了個七葷八素,正打算跳起身來繼續往屋中逃去,卻是忽地覺得心中念頭紛雜,種種想法不受控製般在腦中來回飄蕩,一時想到:“哈哈,知州公子交代我的事情,已是辦妥了!想必自能得一個肥缺的位子,自此便要飛黃騰達了!”一時又想到:“那趙老二在賭坊之中贏了我一百多兩!此等大事斷不能忍!我定要去將他扒皮抽筋,再將他全家活活燒死,方解我心頭之恨!”一時幻想自己在知州手下得了肥缺,在街中招搖過市,快活無比;一時又念起街坊四鄰平日裡對自己輕蔑無視,實在令人怒不可遏。 種種念頭紛繁遝來,此起彼伏,一時間常彥成竟是忘記自己要去做些什麼,隻是站在當地,臉上又是喜不自勝,又是咬牙切齒,全身肌肉不斷抽動,狀似瘋癲。 文墨點點頭,龍煙將手中折扇在掌中啪地一收,常彥成當下便怒吼兩聲,隨即一時狂笑一時咒罵,斷斷續續將自己這一生所念所想,又是如何扒上知州公子,如何將翠娥送入公子別院等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文墨四人靜靜聽完,此刻方知眼前此人所作所為是何等喪盡天良。丹元當下便道:“符尊大人,此等醃臢之物,留著作甚,就此將他了斷了吧!” 文墨回道:“這般讓他痛快了賬實是太過便宜了他。”想要尋個方法好好炮製此人,一時卻又想不出來。 素影在一旁開口道:“如此,不若將他帶去跟泯當麵,讓苦主看看如何發落他。” 文墨聽了便開口問道:“丹元,泯將翠娥吞吃了,還能讓翠娥和這人當麵對質麼?” 丹元點頭道:“泯說何時能將翠娥的怨氣平順,何時才算是真正將翠娥融入自己之中。翠娥怨氣一日不散,泯便是翠娥的化身。” 文墨道:“如此甚好。咱們就去那間破宅之中,讓苦主看看如何處置此人。” 龍煙探出手將已是癡傻的常彥成拎在手中,四人往空中一躍,直直往常家破宅而去。 不一時,文墨等人便落在常家破宅院中,丹元又是張口呼叫,聲音卻是微不可聞。稍稍半晌,白衣亂發的泯便在堂屋之中現出身形來。文墨朝著龍煙使了個眼色,龍煙便抬手將常彥成扔在了泯的麵前。 泯愣了半晌,忽地往前行來,先是朝著文墨幾人鞠了一躬,隨後便將頭低下,對著在地上扭來扭去的常彥成將頭點了幾點。忽地一頭亂發向著兩側分開,自發叢之中翻出一張人臉來,人臉扭動幾下自頭頂移至正麵,亂糟的頭發隨著人臉翻出,慢慢向後攏去。人臉抖動幾下,文墨已看出正是一張少婦的麵孔,那少婦嘴唇微啟,輕輕地叫了一聲:“相公。”聲音冰冷幽深,怨毒之意頗深。 常彥成聽得一聲叫喚,麵上扭曲變幻的表情都僵在了一起,口中也不再嘀咕念叨,隻是將頭慢慢抬起,望向了泯的方向,待到常彥成看清泯現下的相貌之時,他嘴巴頓時張到極致,猛地吸了一口氣。常彥成一聲尖叫尚未出口之時,泯腦後的亂發驟然激射而出,盡數湧入常彥成張大的口中,連翠娥的麵孔都扭曲化作了頭發一同飛去,泯便隻剩下一具無頭軀體站在原地,常彥成那聲慘叫則被全部堵在了嗓子眼中。 常彥成渾身頓時挺直,抽搐不已,雙眼也整個翻白過去。大蓬亂發在他口外扭曲擺動,倒似是一蓬毒蛇遊動蜿蜒不止。 過了半晌,常彥成口外遺留的大蓬頭發忽地全部垂下,進而化作一蓬黑煙飄散而去,常彥成雙眼翻白躺在原地,微微尚有呼吸。泯那邊自脖頸開口之處又是猛地湧出無數亂發,重新凝聚成了一張翠娥的麵孔,麵孔似真似幻,仍有亂發攏於腦後。 翠娥朝著文墨等人微微行了一禮,身形不斷閃動,開口道:“妾身本已成鬼物,還以為隻得這樣了。幸而得泯主人垂憐,又得眾位英雄搭救,終於得償所願。雖然此身終究是不復存在,但此時實在暢快得很。” 丹元回頭朝著文墨道:“泯答應翠娥的事情已經做到了,翠娥很快也會變成魙了,符尊大人,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 文墨想了想道:“常彥成死有餘辜,可罪魁禍首還是知州公子,他這般對待你,自然也會這般對待旁人,看他所作所為,又是火髓、又是找人代罪,隻怕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翠娥那邊立時回道:“大師明鑒。妾身隻因在那知州公子府中難以經受折磨,便從房中尋了時機逃了出來,隻是那府邸好大的地界,妾身在府中亂跑,見到了一處幾乎不能叫做人間的地方。”翠娥話語中帶著滋啦之聲,到此頓了一頓,似是在思索如何言說。過了一陣繼續道,“在那處別院的後院,有一間雜物房,裡麵有處地道,往下行去可見到一片地牢一般的地方,點著好多火把。裡麵關著好些人,大約有幾十個,個個都被吊起,口中塞著極長的竹管,胸腹都被生生剖開,那些人都未死去,能看到心肺都在動。妾身一見到便幾乎嚇死,連滾帶爬跑了回去,結果便被府裡家丁抓住,生生勒死了。” 文墨聽聞,臉上登時凝重起來,開口道:“你可曾看清?那些真的都是人麼?” 翠娥點了點頭道:“定然是人,一進地牢,妾身看到的前幾個人中便有相識之人。” 文墨問道:“你認識的人?是宛陵城中的百姓?” 翠娥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別處來此地的流民。是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妾身因是一直無有子嗣,便見不得帶著孩子的人受苦,便每日都去尋了她們施舍些殘羹粥餅。隻是有一天起,便再也見不到這對母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妾身還當她們又去了別處,誰知竟是被關在了那處地牢之中,母女二人都被吊在那裡。”話說到此處,翠娥語聲之中滋啦之聲更加頻繁。 文墨點點頭道:“還有其他你認得之人麼?” 翠娥答道:“妾身驚慌失措,未曾留意太多,隻是那處地牢之內一眼望去血肉模糊一片,想來隻怕不少城中百姓也是遭了殃。”說到此處,翠娥頓了一頓,忽地身形一動,跪在了地上,“還請大師大發慈悲,救救那些可憐人吧,我看他們個個的心肝都還在動,許是能救活好些個,切莫像妾身一般,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文墨沉默片刻,回道:“我現下就去尋知州公子的晦氣,你且告訴我那處別院在哪裡。” 翠娥千恩萬謝起了身,將知州公子別院的位置與文墨細細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這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已被妾身將三魂七魄嚼了一半去,留下一半魂魄便隻會將他做下的這些孽反復訴說,大師可拿他當作個人證。” 文墨點了點頭,翠娥又是行了一禮,一張臉孔忽地往亂發叢中一縮,轉眼便無聲無息,又變做了泯的滿頭滿臉亂發叢生的模樣。 泯晃了兩晃,朝著文墨等人彎了彎腰,一眨眼就不見蹤跡。 丹元和素影牽著手在一旁靜靜看著文墨,龍煙拱手道:“符尊大人,現下如何行事,還請定奪。” 文墨閉目仰著頭想了一想,低下頭來,睜開眼睛道:“去討個公道。”兩眼之中精光閃動。 是時,將近黎明,夜色黑沉如淵,城中偶爾傳來幾聲公雞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