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嵩是第一個發現紀逢不對勁的。 那日一早,魏嵩按照往常習慣出門,按理來說,紀逢總會比他早上些許在弟子居門外等他,兩人相視一笑,一路同行,最後在一處石階分開,紀逢去參乘殿,魏嵩先去聽道。 今日倒是難得,那師侄起的比自己還晚,紀逢等過了他許多次,魏嵩也相當有耐心,在紀逢常站的位置等起了他。 可房內幾十息過去一點響動也沒有,這倒怪了,難道沒有起來嗎?這不太可能。 還是有要緊的事務?先走了?也不對啊,玉闌師姐縱然有吩咐,也會在祖師講完道後。 他想起昨天晚上發生了的事,擔心出現意外,來到紀逢門前,凝心凈氣靜靜的呼吸與心跳聲。 “似乎仍然在熟睡啊!怎麼回事?”魏嵩猶豫再三,決定拍門,“夫陽~,夫陽師侄。” 可再如何叫喚,仍然不醒,心中暗道:“難道是在修練嗎?可是不應該啊,這個時晨了。” 立於房門前,魏嵩勢大力沉一腳踢開,走進房中,看著紀逢側躺於床榻,天寒地冷,被子置於一旁,心裡已暗道不妙。 急急上前輕拍幾次,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把手搭在脈上,魏嵩奇怪:“這脈象,怎麼會傷的這麼重?”魏嵩見他有明顯的內傷,如今更是暈迷不醒,知道嚴重。 他幫紀逢把被子蓋好,心知此事難以處理,掩上被踢壞的門,走入風雪中尋找救兵去了。 床上的紀逢呼吸似有某種規律,一吞一吐間,呼吸越發綿長,如龜息一般。 幸好祖師未至,魏嵩將情況與玉闌師姐說明,玉闌將他帶到丹黃師兄這邊,玉闌開口請求,丹黃點頭答應,在眾道士誦經中往弟子居趕去。 丹黃正在閉目為紀逢把脈,玉闌和魏嵩兩個站在床前看著,靜靜等待結果。 “他體內五臟受損,肉身各處有被未完全練化的靈氣沖刷過的痕跡,這……,這是完全進入開竅境界的征召,掃濁境竟然讓他這麼快度過去了?” “世間多少英才在此境蹉跎歲月,不得完滿,充滿遺憾的開竅。” “可問題並不是出現在這裡,而是損神過多,看來突破的過程有些曲折,但是問題不大。”丹黃沙啞的聲音評論道。 玉闌在旁開口一問“那麼師弟,這兩項該如何救治?用五臟丸與蘊神丹?” 丹黃點頭,又加了一句:“再加上一枚定神丹,大概就妥了。” “你們誰與我去取丹?那定神丹放在丹室內,我要好好找找。”丹黃起身,轉過頭來對身旁兩人講道。 “我去吧。”魏嵩開口,主動請纓。 在房間內,隻餘玉闌看著躺在床上昏迷的人出神,她坐於床沿上,用手輕輕撫摸紀逢的臉,曾經,這張臉不僅被曬的偏黑,還微瘦。 這幾年,是玉闌一直在養著他,把他當做親徒弟對待,早晨的膳食,衣物的添給,劍法的精要,甚至參乘殿中,也給紀逢留了一間房。 如今他白了很多,也經開始長大,變得俊俏了起來,玉闌心裡感嘆,不知不覺已經三年多了。 他安分的躺在床上,也是,他一直是一個安分的性子,不像祈風禱雲那麼調皮,吩咐的事也會完成的很好。 可常常遇到什麼麻煩也會想著獨立解決,心事也不會向自己傾訴,在這方麵,玉闌內心對紀逢的擔憂,並不比擔心那兩個徒兒少。 可自己受師命管理山中事務,各類事項都要去催,叮緊行程進展,每日的所需時間甚多,無法關愛的無微不至。 玉闌握著紀逢的手,期待紀逢能夠盡早醒來。 七日後,弟子居中,紀逢房內,丹黃蒼老的臉上神色凝重,右手不停的撫摸著胡須,嘴裡念嘮道:“不應該啊,身體及五臟的傷勢的損傷已經修復,這小子隻要醒過了,身體裡殘存四處的一點靈氣完全可以用作開竅。” “有蘊神丹的一直溫養,況且還服過一枚定神丹。”丹黃喃喃道,又問起玉闌,言:“他當真沒有再醒過來?” “沒有。”玉闌肯定回道,這幾天,即使山中事務繁多,她也會抽出時間來看紀逢。 祈風禱雲也跟著點頭,他倆倒可以肯定,隻是師父在,沒有資格開口,這幾天都沒有去玩耍,一直陪著自己這位小夥伴。 丹黃撫須沉思,房內玉闌、魏嵩、祈風、禱雲和前來看望的載言都沒有開口,隻待丹黃發話。 令人失望的是,丹黃最後搖了搖頭,看著玉闌開口言:“抱歉,師姐,師弟修行淺薄,為山中閉山造車之輩,對此事無能為力。” 眾人俱是驚愕,不敢置信,載言低聲說:“連丹黃師兄都沒能治好,那他……” 載言側過頭去,觀察玉闌的神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低著頭,一直看著紀逢,眉頭緊鎖。 看著她神色漸漸的堅定,載言心中暗道不好。 “那我去求一下祖師吧!”玉闌無奈嘆道。 丹黃和載言俱是瞳孔一縮,都想開口直言不可,祖師為除身上天人五衰,已斬上、中、下三屍。 縱然得壽五百,可身神已經不完整,調度神通極度麻煩,使用之後更要重新安撫。 若是百索開口,怕是要被當場反駁,可玉闌,這些年了對於山中,既有功勞又有苦勞,她也的確有資格求一求祖師。 “就這樣吧。”玉闌肯定言,對一旁的載言道:“你去爛桃山知會一聲百索,這是他的徒兒,也理應告訴他。” 談起這個人,玉闌神色復雜,也根本不想見他,所以紀逢出事,玉闌並沒有知會,現在出了問題嚴重,不得不通知了。 丹黃知道源由,還古怪的看了玉闌一眼。 在夢中,並沒有時間的觀念。 紀逢一步又一步的走在湖麵上,踏水而行。 底下遊魚悠遊自在,彼此往來,偶爾越出水麵,掀起一陣水花,又落入湖裡,平凈的水麵生起波瀾。 紀逢幾次趁著它們躍出水麵,幾次向它們撲去,卻都撲了個空,才知道,這裡的一切並不受自己影響,唯一能夠觸碰的,隻有腳下的水。 隨著他一步跨出,水麵猶如響應般生出一片波瀾。 四周一望無際,望著遠方,秋水與長天共作一色,已經分不清何為水,如此震撼的情景,使紀逢生出了一點感悟來,一如在那輪浩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