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濤哥和靜妹(1 / 1)

深夜,吳玉忠陪著李唐他們走出經偵隊。   冷風卷著枯葉,撲打在李唐臉上,他眼神呆滯地茫然看著遠處的燈火。   “你的手機剛才一直在想,趕緊給家裡回個電話。”吳玉忠說。   李唐摸出手機,分別把被騙經過告訴了張暉和陶新傑。   他們兩個就像提前商量好的一般,大概意思都是:“沒事兒!沒事兒!財去人安樂,隻要人安全。吃一塹長一智......”   親人越是寬容,李唐內心就越是愧疚。   感覺得到李唐這次遭受的打擊不小,吳玉忠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別灰心,你爸爸也是一次次的失敗摔打磨煉出來的。有一點,我想說你們,以前你爸每次來,都住在酒廠招待所,為啥呢?因為那兒價格便宜,便於工作。你們呢?住在五星級賓館,我看著都心疼。錢難掙屎難吃,這次被騙還不至於讓你們家露出骨頭來,加油乾,爭取盡快把損失彌補過來!”   李唐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老邪和小怪也滿臉羞愧地跟著鞠躬。   回到明城後,李唐把老邪和小怪分別送回家,後下車的小怪有點不放心:“唐哥,要不,您去嫂子們那兒散散心?”   “還們!你哪兒有嫂子,她們配你這一聲嫂子嗎?”李唐怒道:“自打老子要勵精圖治不給她們花錢後,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那是,您以前找的女人都是歌舞廳裡雷打不動的女好好們,哪一個是過日子的正經人。”小怪脫口說了句實話。   “老子發誓,一定要找個乾乾凈凈、漂漂亮亮、規規矩矩的女孩子,給老子生兒育女!看屁呀看!趕緊的,滾蛋!”見小怪咧著嘴看自己,他把他攆下了車。   李唐去了墓地。   陶新亮墓前的菊花早已乾枯,墓前堆積有落葉和浮塵。   李唐把乾菊花扔在垃圾桶裡,用手把落葉和浮塵一捧一捧地掬進垃圾桶。   然後把臟手在褲子上擦了擦,這才把新買的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看著墓碑上陶新亮慈祥的照片,他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爸爸哎,兒子不爭氣,又給您闖禍了,這次我是真心想幫家裡做點事兒,唉,您要是健在啊,這次又得為我操心了。”李唐抹了把臉上的淚。   “爸爸哎,您放心,以後啊,我再不胡吃海喝,我一定好好跟著二叔做生意,照顧好我媽和兩個妹妹,還有二叔二嬸和他們的女兒,我呀,我也會趕緊找個人給您生個胖孫子!到時候啊,我摟著您的漂亮兒媳婦、抱著大孫子來給您磕頭!爸爸哎,您老在那邊兒看著,我要是說話不算數,您就上來打我這張狗臉!兒子給您磕頭!”李唐額頭觸地,“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   突然,他感覺身後有腳步聲。   心想要是站在身後的是媽媽和二叔那該多好,自己剛才那一番慷慨陳詞他們都聽了去,肯定被感動的淚流滿麵,自己也有了下臺階,跟著他們也就回家了。   於是,他裝模作樣地扭頭,呆住了。   身後站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子,她身穿一件黑色大衣,大衣下麵露出黑白花色的裙邊,長發披肩,杏眼柳眉,唇紅齒白。   想到自己剛才的話被她聽了去,李唐有點惱羞成怒:“閑的?站在這兒偷聽我和墳墓裡的人說話!”   女孩子指指他旁邊的墓碑,他湊過去看,墓碑上是個年輕男子的照片,立碑人是他的父母:“蘇航,謔!二十二歲就死了!你男朋友?”   “不是?”   “暗戀對象?”   “算是......和你有關係嗎?趕緊去找媳婦兒生兒子去吧,當心你爸出來搧耳光你的狗臉。”女孩子嘲笑道。   李唐怒了:“嗨,我這暴脾氣,你來掃墓為啥不往前站,躲在後麵偷聽我說話!你特務啊!”   女孩子毫不退讓:“就知道你會無理取鬧,有照片為證!”   她讓李唐看自己手機裡他撅著屁股磕頭的照片。   不等李唐說話,她搶著說:“你看仔細點,你磕頭的方向是歪向我這邊的!我敢往前站嗎?”   李唐細看,還真是,自己還真跪歪了。   被噎得直嗆冷風,李唐狠狠地指著墓碑上的年輕人照片說:“就你這咬著屎撅打提溜的勁頭,他幸虧死了,不然早晚也是被你氣死!”   女孩子更是一點兒虧不吃:“你下次帶孫子來的時候通知我,我還來給你照相,不過,下次你得跪正啊!磕頭得磕正,平時沒事兒多練習練習!”   哎呀!把個李唐氣得鼻子孔直冒煙,老子想改邪歸正,你這是逼我犯渾啊:“你知道我誰嗎?我號稱黑心無情......”   “李唐!你在乾什麼!”這是二叔嚴厲的聲音。   再看,還有痛心疾首的媽媽和二嬸兒。   “你捅了那麼大的窟窿,大家都不和你計較,你說你回來了還不趕緊回家,在你爸爸墓前還敢欺負女孩子!你太,太讓我傷心了!”張暉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李唐癟氣的皮球一般,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對不起,阿姨,是我不好,我,我不該故意氣他。”見李唐在長輩麵前如此的俯首帖耳,女孩子動了惻隱之心。   看到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替李唐開脫,張暉忙換了笑臉。   丈夫旁邊安葬的是這樣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她自然早就關注到了。   也偶遇到過死者的父母,他們說兒子上大學時跟著同學出去爬野山,失足墜崖摔死了。   “看看!看看!人姑娘多大度,多通情達理!姑娘,你在哪兒上班啊?”張暉問。   “我在文昭上班,來明城陪訓,順道來看看大學同學。”女孩子對長輩態度也很禮貌。   一聽和兒子不一座城,張暉也就不再多話,幾個人再次向陶新亮墓鞠躬後就離開了。   走在最後的李唐忍不住回頭看看女孩子,女孩子默立在墓前,那背影也很美。   李楚特意趕在早八點前去了事務所。   自己和秦慶濤在事務所的一隅有一間八九平方的獨立辦公室。   辦公室沙發上沒有被褥,窗戶也被打開通風,但是還是能感覺到這裡昨晚睡過人。   “喲!你來這麼早!”拿著牙具從洗手間回來的秦慶濤有點窘。   李楚盯著他手裡的牙具看,看得他居然開始手足無措了。   “又被師娘趕出來了?”最近不止一次聽同事說:“李律師,你師傅最近好像一直住在辦公室裡。”   “那個,偶爾,偶爾。”秦慶濤打開櫃子,把牙具放好並關迅速上門,李楚還是看見了櫃子下層的行李箱。   秦慶濤的老婆周蓮是他“太年輕,還在外貌協會”時追到的。   李楚見過幾次,論長相算是漂亮,但是很不懂事,在秦慶濤的朋友們麵前一點兒也不給秦慶濤麵子,所以李楚對她印象不好。   周蓮雖然是農村出來的姑娘,但是對金錢的迷戀令她很看不起自己這個隻能接那些不掙錢又費力不討好的家庭糾紛官司的丈夫。   “我們,離婚了。”這句話,在心裡已經憋了半年,秦慶濤不想再隱瞞了。   李楚沒說話,看著益發消瘦、憔悴的老師,心生不忍。   這個既固執又善良的老男孩兒,肯定把房子存款都留給了周蓮和他們14歲的兒子了。   想到這半年秦慶濤喪家犬般到處找睡覺和吃飯的地方,李楚很自責。   自己一心復習備考,完全忽略了老師的境況。   “今天下午下班,帶著你的東西住我家去。”李楚說。   秦慶濤苦笑著搖頭。   李楚說:“不讓你白住,你得交房租!”   秦慶濤繼續苦笑:“我,工資卡都在周蓮手裡,她每月給我兩千零花錢。”   “你們不是離婚了嗎?她乾嘛還拿著你的工資卡!”李楚很不解。   “她一次性要八十萬撫養費,我拿不出來,就扣工資。”秦慶濤像個犯錯的孩子,垂著頭。   李楚徹底無語了,雙臂撐著桌子,盯著秦慶濤看了好一會兒:“那就,先欠著房租,什麼時候有了什麼時候交。”   “不去,太麻煩你了。”秦慶濤說。   “老師!您長期住在辦公室裡合適嗎?別人當麵不說背後都在議論!”   “不是一直住辦公室,我,手頭寬裕時也住過賓館。”   “對了,有個辦法可以抵消您的房租,我考公需要輔導老師,您一直是學霸,您替我輔導唄。”李楚真誠地說。   秦慶濤再頑固,也知道李楚的一番苦心,他也就就坡下驢了,自嘲地說:“嗯,可以,這個辦法可以,你筆試通過後我還以輔導你麵試,麵試培訓班好幾萬呢,我給你打五折!”   這個老男孩兒,確實又可氣又可愛。   李楚拿出手機,來電的是李靜。   “姑姑,您說。”   “我在你樓下呢,你在樓上嗎?”   “我來事務所了。”   “我就在你事務所樓下!”李靜有點兒不耐煩。   李楚忙說:“我下去接您。”   幾分鐘後,李靜走進了辦公室。   看見秦慶濤,她說:“你怎麼又瘦了,像個猴兒!”   秦慶濤咽口唾沫,見李靜也瘦了,沒敢說:“你像個豬。”   自從李楚進事務所後,李靜見過秦慶濤幾次,兩人命裡八字不合,見麵就交火。   “您別刺激他,他才離婚,剛還想跳樓呢,被我勸住了。”李楚故意拱火。   “你攔他乾啥,就他瘦的這一把皮包骨頭,一跳下去就被風抖天上去了,弄不好還能飄到哈勃望遠鏡那兒,你這不是耽誤秦大律師飛天夢嗎?”李靜不屑地說。   “咱倆拉手跳的話,充氣娃娃比我飛得高。”秦慶濤不是個肯吃虧的人。   李楚笑得倒在沙發上,用靠墊堵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李楚他姑?您大老遠從安瀾跑來不是看我跳樓的吧?說正事兒唄。”知道李靜再開口必無好話,秦慶濤換了話題。   魏珂胡混這幾年,也沒有再婚,最近又找到李靜要求復合,被李靜一口回絕。   他不甘心,讓李靜還他被“敲詐”的四十萬,李靜知道,他現在窮極是真,要錢的最終目的還是想復合。   被魏珂鬧得心焦,她就請了一周假來找李楚玩兒。   李靜和魏珂的事情不說人盡皆知吧,反正認識李靜的人都知道,包括秦慶濤。   “您這事兒告訴李閱了嗎?”李楚問。   “沒找他,我怕告訴李閱他替我還錢平事兒,現在給魏珂一分錢我都心疼!”李靜說。   “那是,決不能往人渣的無底洞裡扔錢!”秦慶濤說。   李靜看他一眼,沒搭理他。   “鑰匙給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這幾天住你家。”李靜說。   李楚瞄一眼秦慶濤:“那個,姑,老師和我住在一起......”   不等李楚說完,李靜蹦了起來,嘴巴張成了個“O”看著他們。   李楚忙說:“您好意思嗎?做姑的往哪兒想呢,他不離婚了嗎?凈身出戶,在辦公室睡半年了,我打算接他去我家住。”   “偶爾也住賓館。”秦慶濤插嘴。   李靜看看秦慶濤,從頭到腳看一遍,再從頭到腳看一遍:“你?凈身出戶?該!就你這又倔又傻又嘴硬的貨,哪個女人不騙光你的房和錢,那都對不起女人這兩個字!”   “我,我哪兒得罪你了,你對我這麼苦大仇深!”秦慶濤怒了。   “就你那老婆,第一眼我就看出她不是省油燈!你請我們吃飯,盤子乾凈得跟舌頭舔過一樣,她硬是壓著你胳膊不讓點菜,這種女人你和她離就對了,那叫及時止損!大丈夫何患無妻,以後姑給介紹更好的!”說著說著,李靜的槍口就調轉了方向。   秦慶濤覺得李靜這番話聽著解氣,開始還頻頻點頭,猛然迷瞪過來:“等等,李楚他姑!我78年的,你哪一年的?”   “我?84年的,哦,哥!濤哥!”   “妹妹!靜妹!”   畫風突變,弄得李楚猝不及防,酸得倒牙:“姑,我家才換的密碼鎖,密碼是我生日後加個8。您先回家,弄兩個下酒菜,咱們仨晚上邊喝邊聊,可好?”   李靜笑著走了。   秦慶濤梳理了下頭發,感覺這一場自己既沒輸人也沒輸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