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秋寧分手後，李楚心情愉悅地返回宿舍，路過通宵便利店時，進去買了兩瓶脈動。 　　錢迅靠在床頭，滿麵春光地在和馮欣語音聊天。 　　“當心啊，別掉進去！”李楚扔過去飲料，他抬手接住。 　　“你都已經先入你們家小蚯蚓的坑了，我還怕什麼？”第一次聽到顧秋寧這個名字，他就在心裡說：這名字好記，蚯蚓。 　　李楚倒也不反駁，拿著牙具去走廊的公共洗手池去洗漱了。 　　秋寧甜美的微笑，看人時顧盼生輝的雙眸像是住進了他心裡，稍不留意就會出現，並帶來他的微笑。 　　隻是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居然又做起了那個噩夢。 　　十二歲的李楚起夜時聽見自家客廳裡有女孩子的低低的哭泣聲，借著透進屋裡的月光，他看見一個女孩子蜷縮在冰箱後麵哭泣，臉完全被頭發遮住了，李楚覺得她好像是家裡的小保姆許燕，隻是不等他開燈，李子寒突然出現，把他推進了自己房間。 　　那以後，他再沒見過許燕，許燕卻常常出現在他夢裡。 　　“李楚！李楚！”錢迅大力搖醒李楚。 　　同一宿舍快兩個月了，一直睡覺時很安靜的李楚卻說起了夢話，已經連著問了四五遍：“你哭什麼？” 　　被驚醒的錢迅覺得滲得慌，怕他繼續問下去，就把他搖醒了。 　　“夢到什麼了？誰哭了？”錢迅給他杯子裡添了些倒熱水遞給他。 　　怎麼又做這個夢了，這兩年已經很少做這個夢了。 　　李楚喝了幾口水：“沒記住，夢話誰能記住？” 　　“是不是劉元紅的案子留給你的印象太深了？”錢迅喝了幾口脈動。 　　上個月，他們跟著單一鳴出了個命案現場。 　　少婦劉元紅深夜打麻將後回家的途中被殺，脖子幾乎被一根生銹的鐵絲勒斷，而她死亡的小竹林距離她家僅有幾十米。 　　法醫驗屍時，已經僵硬的屍體眼中居然流下了兩行眼淚，死者該有多麼的不甘和憤恨啊。 　　兇手很快被抓，就是當晚和劉元紅打過麻將的張堃。 　　他們那一桌麻將基數大，一晚上輸贏基本在萬元左右，而且必須使用現金。 　　麻將是在傍晚開局的，不到九點，張堃身上帶的八千元就輸完了。 　　當晚的贏家是劉元紅，她已經贏了兩萬多。 　　張堃不甘就此立場，向劉元紅借錢，劉元紅說：“咱說好的打到十點半，你要麼先下場明天再來，要麼借別人的吧，我還接著打呢，哪興找打家借錢！” 　　看打牌的人知道張堃牌品不好，賭桌上常賴賬，而且是借一千還八百的那號貨，所以都說沒帶錢。 　　張堃無奈離場，走之前讓他們等自己十分鐘，他回家拿錢接著來。 　　結果回家找媳婦要錢，被媳婦罵了出來，他隻好去爹媽家要錢，被爹媽一頓數落後還是借了兩千給他。 　　半小時後，他拿著錢回到麻將桌時，自己位置上已經坐了人，他大惱：“我這個位置今天壺底兒厚，我往裡填了八千多了，現在該開胡了，你坐上算咋回事兒。” 　　打麻將的四人都說等了半個小時了，讓他明晚再來打。 　　劉元紅說了句：“明天再來，把今兒輸的都贏回去！” 　　這句話說著本無他意，就是想安靜打牌，其餘三人立刻附和著說：“就是，你明天再來打，準贏。” 　　張堃竟不好再說什麼，也不舍得回家，就站在旁邊看，坐在他位置上的人把把贏，不多久就贏了萬把塊。 　　“你回家唄，看啥看，把我牌都看背了。”劉元紅贏的錢吐出去十之八九了，心裡不悅，見張堃轉著圈兒看牌，就攆他走。 　　“自己點兒背怨別人！等著輸吧你！”張堃背她說得心煩，轉身走了。 　　回家路上，張堃遇見個朋友，那人剛從酒攤上下來，看見張堃兩人又去地攤兒上喝開。 　　帶著七八分醉意的張堃，在回家途中看見打完麻將返家的劉元紅。 　　他隨即看見了連在兩棵樹之間用來晾曬衣物的鐵絲，弄斷鐵絲時他明顯感覺到鐵絲生銹了。 　　劉元紅也看見看走在自己身後的張堃，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張堃周身升騰的殺氣：“明晚七點準時開始哈，我今兒把贏的全倒回去了......” 　　劉元紅不等她把話說完，撲上去用鐵絲套著她的脖子就把人拖進了小竹林。 　　那天是李楚和錢迅第一次出命案現場，兩人沒敢看死者，是法醫喊他們過去，他們過去後，法醫說：“你看，人已經死了五六個鐘頭了，我一來驗屍她就流淚了，死者也是有感知的，她希望我替她找到兇手。” 　　死者大睜著雙眼，兩行眼淚順著兩側太陽穴滑落，淚痕清晰。 　　這一幕，讓他們既震驚又駭然，大約一周裡，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兩行眼淚。 　　李楚沒說話，兩人便關燈再次入睡。 　　吃早飯時，鄭嫻來電話告訴了李子寒中風的消息，並說沒敢告訴向繼雲，而是告訴了李靜，他們已經在回安瀾的路上。 　　李楚走進病房時屋裡都是人，向繼雲已經到了，她拉著李子寒的手在默默垂淚。 　　而李子寒則孩子般好奇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不說話。 　　見到李楚，他高興地咧著嘴笑了，含混不清地說：“你考試結束了？” 　　李閱忙過來低聲對李楚說：“他腦子還有點糊塗，剛才還問我為什麼不去上課呢，你順著他說就行了。” 　　李楚沒說話，站在窗前看他。 　　他發現爸爸染黑的頭發鬢角處露出了白發，一周不見，他瘦了很多。 　　“醫生說慢慢就好了，大家看一眼就行了，病人也需要足夠的休息。都各忙各的去吧，老肖和李閱昨晚在這陪床，現在快回去休息，今天白天我和小雲在這兒，晚上誰來？”鄭嫻看著李楚。 　　李楚點頭。 　　病房裡的人誰說話，李子寒就微笑著看誰，那樣子憨憨的，找書苑 wwｗ.zhａoshuyuａn.com 挺可愛。 　　“晚上李楚和秦慶濤吧，頭幾天晚上都安排兩個人，互相有個幫襯，你們看行嗎？”秦慶濤和李靜本周六辦婚禮，沒請外人，都是自家親戚一起吃個飯。 　　李子寒這一病，他們打算婚禮延後。 　　鄭嫻不同意延後：“婚禮該辦還辦，誰能去盡量去，正好沖沖晦氣，說不定董事長的病就康復了呢？是不是啊，董事長？” 　　見鄭嫻盯著自己，李子寒笑著回答：“夫人說的都對。” 　　鄭嫻一怔，旋即笑著雙手按在坐在床邊的向繼雲肩上：“你夫人還沒說話呢，你就知道她說得都對？” 　　見眾人的笑都很不自然，擔心李子寒又冒出什麼傻話來，她又問李子寒問：“你妹妹李靜和慶濤結婚，你高興嗎？” 　　李子寒看向李靜：“你畢業了嗎就結婚？又惹二叔二嬸生氣！” 　　李靜眼圈兒一紅：“早畢業了，我爸媽明兒就來了，你自己問他們贊成我結婚不？還有，我結婚，你說過要送我個啥還記得嗎？” 　　李子寒立刻看向繼雲：“咱送啥？你說了算。” 　　向繼雲含淚笑著說：“整體廚房！已經送過了。” 　　李子寒點頭：“對對，整體廚房，這個好，這個好！” 　　房間裡的人還在商量中午、晚上給李子寒送什麼飯，他卻已經呼呼睡著了。 　　“你要是一直這樣也怪好，你樂得輕鬆享福，我們大家也都跟著省心了。”向繼雲盯著熟睡中的李子寒，輕聲說。 　　還在病房裡的李楚、秦慶濤、鄭嫻和玉梅都聽見了，大家居然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