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有一周左右的時間沒有給我的父母親打過一個電話了，我正想著這件事情，王軍的電話來了。 　　“喂，老同學，你睡起來了？昨晚上怎麼樣？好著沒？”我一接起王軍的電話就一口氣問個不停。 　　“我好著呢，回到家就直接睡覺了，一覺睡到現在，”王軍輕聲說著，“你怎麼樣？沒啥事吧！” 　　“我也好著呢，回家也直接睡覺了，早上起來，就是稍微有些頭疼，現在好多了，起來還吃了早飯，你吃早飯了嗎？”我問道。 　　“剛起床，不想吃，沒有胃口。”王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老同學，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讓你陪我喝酒，我的心情不好，影響你了吧？” 　　“沒有，沒有，你說哪的話，咱倆什麼交情？大學同學中，就咱倆關係最鐵，說什麼見外的話，你要是那天再想喝酒了，繼續找我，我絕沒有二話。”我以安慰的口氣對王軍說完這些話，自己都有些感動了。 　　“不是啊！”王軍有些遲疑的說道，“你平時酒量不行，這我是知道的，昨晚上，我隻顧著我的難受，卻讓你陪我喝了那麼多的酒，我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好，過意不去，那就哪天再破費請我吃大餐可以不？”我故意調侃道，語氣輕鬆的問王軍。 　　“行，行，行，沒有問題，隻是怕打擾到你。”王軍順著我的話說。 　　“那就好，我們一言為定，改天再約。”我對王軍說，忽然覺得王軍現在顧慮多了，即使和我這個同學加哥們關係的人，也顯得小心翼翼。 　　中午，我下樓去找飯館吃飯，出了小區大門，來到街麵上。飯館不多，隻有一家麵館，還有一家餃子館，我不愛吃餃子，就隻能吃麵了。如果不想在小區門口街麵上的這兩家飯館吃飯，就要多走將近一公裡的路到商場的美食城裡吃飯了，或者是附近的大排檔，但是，大排檔在白天是不開門的。一路走過去，也有餐飲酒店等，一個人去吃飯是不劃算的。小區門口街麵的麵館味道一般，我要的二合一油潑麵，凈是辣味，沒有香味，很難提起我的食欲。我不想造成浪費，勉強吃了多半碗，實在是吃不動了，雖然肚子還沒有飽，卻是一口也不想吃了。想起我老婆做的麵，那才叫一個絕，要樣子有樣子，要味道有味道，經常讓我吃的肚子溜溜圓。 　　我和老婆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早晚兩頓在家自己做飯吃，中午在外麵吃。老婆說上班辛苦了，中午在外麵吃的不舒服，晚上回到家要補上。我的觀點是晚上要少吃，但我不做飯，我的發言沒有力量，架不住老婆的熱情，往往都是晚飯吃的太飽，長此以往，我不想發福都難了。 　　不到晚飯時間，我就餓了。離老婆回家還有一小時，我邊吃餅乾邊胡亂翻閱著一本雜誌。看到一篇關於公交車上發生的性騷擾事件，說是一個中年男人對年輕女性作出不堪入目的動作，被公交車司機報警並扭送派出所的事情。我就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和王軍喝酒的時候，王軍告訴我的事情，他老婆劉愛英就被單位部門經理糾纏騷擾，導致他沖動一怒為紅顏，身陷囹圄。王軍給我說的是糾纏騷擾，沒有提到性騷擾，他給我說的是一種怎樣的糾纏騷擾呢？有機會我要問問王軍，我這樣想著的時候，響起來了鑰匙插入門鎖並轉動開門的聲音，我親愛的老婆下班回來了。 　　“你現在好些了沒有？”我老婆一進門，坐下，邊脫鞋邊問我，“我早上上班走的時候，看你睡得挺香。” 　　“好了，幾乎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了，現在頭也不疼了。”我回答老婆的問候，“你今天怎麼樣？”我反問老婆。 　　“還可以，都挺順利的，每天都是一樣的工作，沒有什麼。”老婆向臥室走去的時候，扭頭向我說道。“對了，我還沒有問你昨天晚上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和王軍喝那麼多的酒？”老婆在臥室裡大聲的問我。 　　“是王軍出事了，”我回答說道，“而且是出大事了。” 　　“出什麼大事了？”老婆急忙從臥室裡沖出來問我，衣服還沒有完全穿好。 　　我就將我知道的王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我老婆說了一遍。 　　“王軍太沖動了，不應該啊！”老婆好像還有些不太相信似的說道。“王軍是律師，平時做事很有分寸的，看來，確實是劉愛英單位的那個部門經理惹惱了王軍了，”我老婆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隻是這樣做太不劃算了，代價也太大了，那以後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下次看那個部門經理陳輝要是再敢造次，再糾纏騷擾劉愛英，我一定陪王軍一塊兒去收拾他。”我忿忿不平的說道。 　　“看把你能的，你也想進局子了是不是？”我老婆懟我一句，“我是說王軍今後怎麼辦呢，他被判刑了，會不會影響他的工作呢？” 　　女人的問題總是直擊要害，我瞬間明白我的擔心和我老婆也是一樣的。我和老婆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法律和政策以及社會規則什麼的，對於故意犯罪的，勞動者都要被解除勞動合同，王軍是執業律師，性質應該差不多吧！我這樣想到。但是，結果誰知道呢？煩心事夠多的了，乾嘛要提這個事情呢？ 　　老婆向我提出的問題，也沒有想要等著我回答的意思，因為她已經係上圍裙去廚房了。“想吃什麼飯？”老婆在廚房裡向我問道。 　　“你看著弄吧！什麼都行，”我按照往常的習慣回答老婆。心中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卻始終毫無頭緒。看我這操閑心的命，現在不知道王軍是否想著自己以後工作的事情，我這個老同學倒是替他操上這份心了。 　　晚飯後，我和老婆再也沒有談起王軍的事情，老婆要和我過二人生活，多次催促我洗澡睡覺，我想追電視劇《心居》的願望也落空了。或許是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的緣故，我感覺很困乏，和老婆的夫妻之事早早的鳴鑼收兵了，老婆意猶未盡，對我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她雖然沒有明說，我還是會察言觀色的，老婆那氣鼓鼓的眼神，和緊繃著的嘴唇，都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可是我有言在先啊！我說過我很困乏，想睡覺了，她非要不依不饒的，強扭的瓜不甜，難道不知道嗎？我想，她是真的不知道，否則，也不會導致我們之間不歡而散了。一夜無話，各自睡覺。 　　五 　　第二日，吃過早飯後，我早早的到公司辦公室去上班，偌大的單位，我竟然是第一個到的，我很驚訝！這是上班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整個辦公室裡安靜極了。我進入我的辦公室，坐下後，足足的抽了兩根煙，然後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普洱茶，又發呆了五分鐘的時間，同事們才陸陸續續的到來，辦公室慢慢熱鬧起來了。我們公司的生產基地在郊縣，辦公地址在城裡，這種經營方式好像非常普遍，我就職的公司也不例外。我現在負責的法務部門直接向公司總經理，也就是老板負責匯報工作，受老板的直接領導。其他的公司部門，諸如銷售部、人事部、采購部、產品開發部等各個職能部門都向主管副總經理匯報工作。我的工作能夠和老板直接對接，可能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而由老板直接決定的。我的老板是個明白人，對於我的工作，老板總體上是比較滿意的。這麼些年，公司的法務部門沒有出過什麼大的差錯，沒有讓公司因為法律糾紛而遭受不公正的損失，當然，在處理法律糾紛過程中，偶爾輸掉官司也是再正常不過了。因此，公司年年有新老麵孔進行交替，走的走了，來的來了，可是，我卻在公司一呆就是十三年了。從大學一畢業就到公司，那時，我才二十二歲，現在我已經三十五歲了。如果沒有什麼不可預料，或者不能讓我繼續在公司乾下去的事情發生，我打算在這個公司一直乾到自己退休為止。不過，要在這個公司乾到退休的話，還要工作二十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據聽說國家現在正在製定漸進式延長法定退休年齡的相關政策。管他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是經常這樣說的，也是這樣想的。 　　一天沒有上班，我的辦公桌上就放了一份文件。我一看，是西城法院的一份民事判決書，是昨天收到的，可能是我們部門的小張將它放到了我的辦公桌上，也沒有和我匯報一聲，萬一我今天還不上班呢！小張去年大學畢業，是我親自招收進公司的法務人員，她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如我此前所料，判決公司勝訴了，是一份買賣合同糾紛的民事判決，對方是一家南方的公司，購買我公司的電纜，在過了合同約定的付款期後，耍賴不想付款，我代表公司提起訴訟，法院毫無懸念的支持了我們的全部訴求。 　　按照往常的慣例，我拿著那份判決書向老板的辦公室走去，敲門後，我徑直走到老板的辦公桌前麵站住。說道：“老板，永盛公司和咱們公司的判決書收到了，這是判決書原件，請你過目。”我雙手拿著判決書隔著寬大的辦公桌向老板遞過去。 　　“哦，”老板從正在看著的一份文件上抬起頭望著我，“結果怎麼樣？”老板邊接過判決書邊向我問道。 　　“咱們公司勝訴了，貨款加上違約金等，永盛公司總計要向咱們公司支付六百八十多萬元。”我向老板說道。 　　“好，你辛苦了！”老板接過判決書，微笑著向我說。然後低下頭翻閱著西城法院的判決書，長達十五頁的判決書，前麵的部分，老板隻是隨便翻了翻，然後很快的看判決書最後一頁的判決部分，似乎是要印證我的說法是否正確。接過判決書不到兩分鐘，老板將判決書又遞交給我，由我們法務部進行管理和處理後續事務，這是我們法務部的一貫做法。然後，我見老板沒有什麼要吩咐的，便向老板點頭致意後，轉身離開了老板的辦公室。 　　我剛回到我的辦公室，小張後腳就跟著我進了門，手裡拿著一份文件。“楊經理，這是咱們公司和海獅集團那個案子的開庭通知書，是昨天下午收到的。”小張不等我在椅子上坐好，就迫不及待的對著我說著。 　　我轉過頭，望著小張沒有說話，先坐下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後伸手向小張說道：“什麼時間開庭？” 　　小張有點發愣，趕緊將自己伸出的手縮了回去，將開庭通知書看了一眼，告訴我說：“是十二月十五日上午九點半開庭。”然後，再次將該份法院文件遞到我的麵前。 　　我拿著開庭通知書認真的看了一遍，將開庭時間當場記錄在我的辦公備忘錄上。之後，我又將該份開庭通知書交給小張，由她放回案卷材料中。小張拿著東西轉身就要離開我的辦公室，我叫住了她：“小張，你等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小張硬是將就要邁出我辦公室的一隻腳收了回來，轉過身來看著我，滿臉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我示意她坐下，小張有些拘謹的走到我對麵靠門的左手邊的沙發上落座，然後定睛望著我，等著我的下文，就好像要看我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我看見小張這樣子的表現，不由自主的笑了。我說：“小張，你坐在離我那麼遠的距離，我說話聲音不大，你可能會聽不清楚的，你坐到我對麵來好嗎？” 　　聽我這樣說，小張趕緊從門口的沙發上站起來，緊走幾步後坐到了我的對麵，表情有些放鬆了，然後就隔著辦公桌望著我，但是，看得出來，她還是有些緊張的。 　　“你不要緊張，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咱們就是隨便聊聊，”我開口向小張說道。“最近都怎麼樣？”我接著向小張問道。 　　“還行，楊經理，我到公司來一年多了，非常感謝你的照顧和幫助，我一切都好。”小張不知道我今天要和她說什麼事情，就先向我說了一通漂亮話，因為這樣做總是不會錯的。 　　我暗自感嘆現在年輕人的機靈和隨機應變的能力，才來公司一年多時間，就會和我繞圈子了。我直奔主題向她說道：“我今天早上到辦公室後，看見永盛公司的判決書，這是什麼時間收到的？我怎麼不知道啊！” 　　“哦，永盛公司的判決書是昨天早上收到的，我拿著判決書到你辦公室來找你，沒有找見你，然後就放在你的辦公桌上了。”小張見我問的是這件事情，就愉快的回答道。 　　“以往你和其他人送來的法院文件，我不在辦公室的時候，你們都要及時打電話和我聯係，昨天怎麼就忘記了？”我向小張問道。 　　“哦，楊經理，是這樣的，我看你不在辦公室，想著可能你一陣子就回來了，不知道你昨天有事請假了。”小張向我解釋道。“我心裡還想著，如果下午上班的時候你還不在辦公室，我就給你打電話，可是，下午我臨時有事，就給忘了。”小張又補充說道。 　　“小張，以後要記住，咱們法務工作，特別要注意的就是時效性，尤其是法院的文件，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讓我知道，這是公司法務工作的一貫做法，這也是積極有效的經驗，能夠避免工作上的失誤。”我一股腦的向小張說著。小張和其他兩個法務工作人員對於我的這一要求並不陌生，在入職公司法務工作的第一天我就當做一項工作製度告知了她們。此刻，我看見小張坐在我的麵前，低著頭，緊繃著嘴角，顯得很局促不安的樣子。我有些於心不忍，接著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昨天收到的判決書，我今天早上一來到辦公室就看到了，也不耽誤什麼事情，我已經給老板匯報過了。”我停下來，喝了一口水，又繼續說，“你的工作表現不錯，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你不要往心裡去，我隻是比你年長十來歲，關於工作經驗給你提個醒，一定要注意工作細節，好吧？” 　　“嗯，楊經理，我記住了，我以後一定在拿到法院文件後第一時間和你聯係。”小張抬起頭看著我，鄭重其事的向我說道。 　　“好的，你去忙工作吧！”我對小張輕聲的說著。 　　小張如釋重負的離開了我的辦公室，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我可能有頸椎方麵的毛病，老是感覺脖子僵硬，有時還疼，打算去醫院看看，一直抽不出時間。現在好多了，我將後期需要進行訴訟處理的材料分配給小張和小王負責整理，我和另外的一個法務張軍分別領著她們兩個出庭進行訴訟，對案件的整體把控由我親自負責。由於要處理的訴訟事務都由我們法務部的兩個女孩子和張軍做基礎工作，我隻需要在最後把關的時候，將應訴證據目錄、代理詞、答辯狀等材料做一些修改或者潤色就可以了。往往都是她們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好一切工作，我的修改或者潤色也就顯得較為簡單了。 　　很快就到中午下班時間了，該吃午飯了。我沒有胃口，不打算下樓去吃飯，準備喝點水，吃點餅乾什麼的。我辦公室櫃子裡可不缺少小零食，這都是我老婆讓我從家裡帶的，我本來不想帶，老婆說餓了可以隨時吃幾口，找書苑www.zhaoshuyuａｎ.com 對胃好。老婆的話還是要聽的，現在還真是派上了用場。整個辦公室在下班以後顯得空蕩蕩的，也許有人和我一樣獨自呆在辦公室裡享受寧靜時光也未可知。下午上班後，小張將她起草好的和海獅集團的訴訟案件的證據目錄以及代理詞拿給我進行修改。我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將證據目錄和代理詞進行了完善，然後交給小張重新校對和打印。接下來再無其他事情，直至下班，這基本上就是我在公司全天的工作狀態。 　　晚上回到家中，老婆已經快做好飯了，完全不用我操心，隻等著吃飯就可以了。我打開電視，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電視中的新聞節目，這是我長期以來養成的生活習慣。隨後，和我老婆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是我的一大人生享受，老婆反對我吃飯時間看手機，卻從來不反對我在吃飯的時候看電視，這二者之間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真是奇怪啊！由於中午沒有胃口，下午是真的餓了。老婆做的是紅豆稀飯和韭菜盒子，還有一小盤涼拌黃瓜，我就著小菜吃了兩個韭菜盒子和兩碗紅豆稀飯，老婆感嘆我今天的胃口真好！她哪裡知道我中午未曾正經吃午飯，現在肚子餓了任誰都是一樣。飯後，我親自下廚洗碗，關於這一點我很有自覺性。現在，我和老婆已經形成了高度的默契，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老婆都能夠快速的心領神會並即刻作出回應。比如說吃完飯，我說：“我來。”老婆立馬就說：“好！”多一字都不肯說。 　　我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就是這樣平淡無奇，微風不興、波瀾不驚，不過，倒也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