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傾洪(1 / 1)

就在兩座陰司的主官爭鋒相對之際,原本閉目無言的赤蛇突然睜開兩眼。   金色的跳動燭火重新亮起晃眼光澤。   修長蛇身的溫潤赤鱗間紋路淡去,燭瞳重新化作有神。   “我說,你們兩個在這吵什麼吵?”許緣俯視著兩個城隍,居高臨下地各自掃了他們一眼。   城隍宋墨頓時噤聲,訕訕地撓了撓後腦勺。   而天寶城隍雖然對許緣的語氣略有些不不舒服,但鑒於此刻遠離轄境,眼前赤蛇更是深不可測,也是強自按捺下來。   縱然特意攜帶了城隍大印,恐怕也不會是這赤蛇的對手。   許緣略帶無語地瞥了一眼視若水火的兩縣陰司眾神。   果然,無論何時,人族之間總是難脫內鬥。   陰司眾神見兩個城隍陷入沉默,也隨之偃旗息鼓。   許緣抬眸望向僅有小半尖頂露出水麵的山峰,閉目順著山體脈絡仔細感受山勢走向。   直至確信整座山體含蘊的山勢全部同這段明水渾然一體,許緣這才睜開兩眼。   他看向那自稱天寶縣城隍的中年男子,道:“此乃權宜之計。”   天寶城隍聞言,像是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朝許緣作揖:“多謝柳仙。”   許緣點點頭,抬眼看向將整個津口都堵塞的山峰,眼瞳內流露沉思。   他的本意是暫時用山峰地勢斷去水勢,雖然這樣一來來年可能反而生出大旱之災,但至少眼前的洪災是挺了過去。   隻要有許緣在,他既然能搬山治水,自然也能設法打通水流。   “待我將泄洪處置妥當,不至於傾淹四野,自會設法打通這鎮水丘巒,不至於使你縣陷入洪澇。”許緣瞥了一眼天寶城隍,轉身朝明水下遊而去。   隻留下寧遠城隍宋墨和天寶城隍麵麵相覷。   宋墨看了一眼天寶城隍,不知為什麼,突然失去了痛打落水狗的興致。   柳仙未食寧遠縣半柱香燭,不遺餘力地搬山治水後,甚至沒有索要半分酬勞。   同如此高風亮節的柳仙相比起來,自己這夥食香火坐神壇的陰司正神可當真是羞愧至極。   洪災方止,不忙著收拾首尾,反倒和隔壁縣陰司勾心鬥角,全然沒有一副香火正神該有的模樣。   念及此處,城隍宋墨駕起陰風,興致缺缺地回返而去。   宋墨朝後揮揮手,示意陰司眾神趕緊跟過來。   天寶城隍皺眉看向紛紛動身離開的一眾寧遠陰神,張了張嘴。   那城隍宋墨仿佛預料到他要說什麼,遠遠丟下一句話:“柳仙既已發話,絕不會讓你天寶縣替我寧遠擋災。”   天寶城隍聞言,眼神晦暗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天寶城隍揮了揮手:“走。”   八司主官隨著天寶城隍駕起陰風,鉆入天際雲層中,轉瞬便消失不見。   ……   許緣順流而下,很快便望見了岸邊的明水廟廢墟,還有被自己以水脈強行定在此處的大浪。   原本打算讓鄰縣陰司幫忙將這多餘的流水運回上遊,但直到許緣將那座山峰運到津口。   以山勢徹底鎮堵水脈亂象之時,突然激活了一道新的成就。   【累計絕堵水脈一次,激活成就‘斷水’】   【斷水:地支.酉等,絕阻江流,斷河止水,對水行攻伐術法天賦大幅增長】   這還是許緣第一次在成就上瞧見類似的字眼。   天賦……   這是個很玄乎的詞。   許緣用來吐納日精月華的兩道成就,其作用就可以稱之為天賦。   同樣的環境,倚靠這兩道成就,許緣吐納修行日月精炁的效率就遠強於尋常精怪。   這通常歸類於天賦最直觀的一種。   能夠在某種事物上具備超乎常人的稟賦,就能稱為有天賦。   積蓄道行快,領悟法門輕易,或者施法的威能稍強。   天賦這詞很難界定範圍。   閉上兩眼,在許緣漆黑的視線中,唯有一道道詞條縈繞光芒。   他將視線投向最新得來的【斷水】之上。   水行攻伐之術,許緣嘀咕一聲,四卷竹簡中倒是有關於涉及五行的小術,但比起攻伐之術,那些法門更像是些逗悶子用的小戲法。   至少在許緣看來跟攻伐沾不上邊。   嘖!   許緣從漆黑中睜開兩眼,看來近期是不能試驗這所謂的大幅增長天賦是個什麼效果了。   但除此之外,這道成就也給許緣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迄今為止,許緣絕大多數的成就都來自於與修行有關的事情,或是爭鬥斬殺異獸。   但這道新的成就意味著許緣獲取成就並不局限於以上兩者。   現在又添上一條新的門路。   或許是人前顯聖?   或許是救濟百姓?   隻要做出達到麵板一定評判水準的事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激活成就並不困難。   許緣大可以花些許時間去試驗清楚,反正他如今的壽命長得一眼望不到頭。   斷水能激活成就,那麼將剩下的活兒交給天寶縣陰司就極為不妥。   萬一處置洪水也算一個成就,那許緣豈不是虧大了。   搖搖頭,許緣操縱起與自己氣息勾連的明水之脈,一條條灰白色細線將滔天洪流裹挾著抬起。   不管處理這洪水到底能不能得到成就,許緣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泄洪淹沒四野。   得罪明水之神的是自己,許緣並沒有讓寧遠縣百姓替自己受過的意思。   條條灰白細線在許緣的操縱下化作一波波大體維持在河道兩岸範圍的大浪。   在沒有源源不斷的水流自上遊淌來的情況下,許緣還是能維持這浪潮的穩定性。   有驚無險地從寧遠縣城順流而過。   隨著嘩嘩的水流聲,許緣一路隨波而行,徑直來到了寧遠縣水域的盡頭。   許緣望向前方,極盡目力遠眺而去。   不遠處便是自己所勾連水脈的極限範圍。   那裡並無村落人煙,隻有一座座重巒疊嶂,削壁陡峰。   緩緩控製著洪流朝下遊滾去,直到淌過水域邊界,原本維持著水勢的明水脈絡頓時消失得無蹤無際。   磅礴的水浪轟然朝著兩岸青山拍打湧去,但又頃刻被嶙峋高崖撞得粉碎。   見狀,許緣也是徹底放下心,直接放開對身下洪流的鉗製。   滔滔大水一往無前,倏然朝前奔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