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凡俗武學(1 / 1)

目送著浪濤遠去,許緣收回目光,修長的蛇尾於河麵上甩起一道清脆的水花聲,整個身軀倏然鉆入水下。   火星聲劈啪不絕於耳,將兩側攔路湧來的水流盡皆蒸為水汽。   伴隨著粼粼水波蕩漾,赤鱗大蛇消失在遠處。   隻留下聲勢浩大的水浪於峽穀間不斷翻滾南下奔湧。   水聲激烈,不時有大浪湧上高崖,替乾燥的崖頂添上幾分潮意。   山風倏忽自天際飄蕩而來,雜著幾聲沉悶的撲棱之聲。   兩側陡峭崖壁之上,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像是角蹄踏於巖石。   一頭身軀高大的異獸漠然朝峭壁下俯瞰而去,麵貌猶如老牛,但頭頂未曾生角。   身後拖曳著一條尖細蛇尾,協下攏著一對翎毛黢黑的大翅。   它盯著身下的激流大浪,緩緩將目光朝河流上遊投去。   ······   決明山,赤蛇慵懶地盤踞在雲鬆之下,將腦袋擱在崖邊,任由山間雲霧隨同遊離的炁息鉆入口鼻之中。   悠長有力的呼吸在山間回蕩不休,夾雜著雲霧摩擦的恢弘之音,好似山穀中突兀的白日滾雷。   不遠處,山鹿略帶委屈地側臥在光禿禿的山石旁,但又不敢出聲打擾那赤蛇,隻敢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盯視過去。   當然,這並沒有什麼用處。   見狀,山鹿扭頭看向一旁的白狐。   皮毛雪白的狐貍翹了翹蓬鬆的尾巴,沖這頭鵝黃蠢鹿翻了個人性化的白眼。   道行低微不是它的錯,但沒有煉化橫骨並不代表山鹿的腦子就不如它靈光。   既然誕生了靈智,成天思忖在哪裡躺著最安逸。   它當自己是黃鹿妖王嗎?   白狐將狹長的臉頰挪向赤蛇盤踞的方向,略微感受著對方身周傳來的鼓蕩氣機,兩眼內不禁流露出一絲濃鬱的艷羨之色。   想要修行到這種地步,若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機遇,白狐估摸著自己大抵得修行上整整五百年。   這還得是自己心無旁騖不眠不休的五百年。   而對方分明道行深厚到了這個境地,卻還是能勤勉修持,實在是讓白狐略感汗顏。   平日裡對方見首不見尾,恐怕全是將時間用在了修行之上,才能有如今這身道行。   念及此處,白狐愈發堅定自己勤勉積攢道行的決心。   許緣吐納調息半晌,直至感覺到自己的神思重新活泛起來,神智回歸清明之狀,才長長呼出一道數丈長的縹緲雲霧,收起了吐納法的架勢。   四卷竹簡中記載的術法雜亂不成體統,但總比許緣兩眼一抹黑要好得多。   至少許緣那道全靠前身摸索出來的粗劣導引法門是略有不如竹簡內記載的下乘吐納法的。   這倒也不難理解,窩在山溝裡精怪的野路子哪裡比得上正統仙道。   這不僅是一個人琢磨和一群人琢磨的差距,而是世世輩輩一整個仙修界的累積。   哪怕隻是一道下乘的吐納法訣,或許被一位位仙修之輩棄如敝履,但其中再尋常不過的運法關竅,對於常識匱乏的許緣而言也是難得的真法。   譬如這道所謂的下乘吐納之法,至少將許緣修行的效率增長了不止三成。   想到這裡,許緣看向靜坐在幾步外的灰頭土臉的短衫武夫。   沈鑿的臉龐兩頰因為不經打理而顯得格外憔悴,亂發披散垂肩,遮住半邊麵頰。   說起來,這家夥似乎已經數日未曾進食水米,全靠許緣用一縷靈機吊著性命。   但凡人的身軀到底是麻煩,純粹的靈機雖能維係其性命,但是不進補五穀肉菜,身體依舊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日漸消瘦。   察覺到許緣的目光望來,沈鑿重重地咳嗽兩聲,伸手撥開亂發,揚起頭顱:“柳仙,還剩下最後一篇武學。”   許緣平靜地點點頭:“我現在有空暇。”   將明水之患消去後,許緣並沒有急著去寧寶津口打通水流。   自己心神消耗頗大,而且天寶縣那邊本就被抽走小半水流,哪裡有這麼快再現一回大洪。   打通山體疏通水流不急於這幾日,許緣也就抽出時間回來一趟修整心神。   沈鑿從衣襟內取出一遝黃紙,伸手撣去碎石灰塵,俯身將黃紙鋪在地麵之上。   許緣漫不經心地瞥眼看去,靜靜地傾聽著沈鑿的注解。   隨著時間的流逝,許緣的瞳孔內湧出一絲毫不遮掩的失望之色。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這最後一篇被這姓沈的稱為壓箱底的武學,在許緣看來也是沒有多少可取之處的無用之物。   這幾日許緣抽出空子讓這姓沈的履諾,但是從他口中得到的幾篇武學都是如出一轍的不盡如人意。   倒不是許緣挑肥揀瘦,實在是這幾篇武學跟沈鑿描述的相差甚遠。   或許是許緣抱著和劍意書一樣的期待在這些武學身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實際上像是劍意書這種觸及意境方麵的武學,可能在凡間武學中才是罕見的少數。   沈鑿的一身武學對許緣而言不能說全然無用,但基本上都是畫蛇添足。   其中最珍貴的內氣運煉之法,連許緣前身摸索出來的導引法都不能相提並論。   沈鑿身上的所謂內氣也根本不是天地間含蘊的任何一種炁息,而是從身軀氣血中煉穀化精,以最繁瑣步驟煉出的一種天地炁息的下位替代。   但凡能直接吞吐天地炁息的存在,怕是都不會對這孱弱的內氣生出什麼興趣。   剩下大部分涉及拳掌腿法的發力技巧對許緣而言也是不必多言,用不上也用不了。   也就幾式談及鞭腿的武學可以借鑒一二。   除此之外,剩下的武學盡是些沒甚用處的玩意。   許緣原以為是武學的層次太淺,但直到今日沈鑿講到壓箱底的最後一篇武學,許緣還是提不起什麼興趣。   “嘖!”許緣別過腦袋,不耐煩地晃晃尾巴。   沈鑿見狀,原本正講解一式擒拿運勁之法的嗓音為之一頓,緊張地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看向許緣:“柳仙,可是我所說有錯漏?”   “去去去。”許緣沒有興趣回答沈鑿的話,不耐煩地再次驅趕,“當你履約了,自己下山去吧。記著,下回再闖進來,我可不會再饒你一回。”   沈鑿臉上湧現出濃烈的驚喜之色,連忙拱手道謝。   正要起身離去之際,天際突然亮起一道白霧長虹,帶著檀香味的冷風迎麵吹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