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此時隻覺房內氣氛壓抑得她無法呼吸。 門窗處皆由身著繡金黑衣、頭戴錦帽的帶刀侍衛把手,白暮雲等人被攔在門外禁止入內,隻餘雲鶴和她二人作為案發現場的嫌疑人和第一目擊者留在原處配合調查。此事竟然驚動了三法司都察院親自來查,看著這群臉色比身上衣服顏色好不了多少的壯漢,白櫻隻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 不愧是在宮裡能橫著走、多大的官都得對其點頭哈腰的都察院。 但白櫻也不得不承認,這夥人遠遠走過來那場麵還是挺令人春心萌動的。尤其是為首的高大男子都察院禦史楚寒笙,刀削般精致的麵龐輪廓,斜眉入鬢、眸盛秋水,淺麥色的肌膚和嘴角的淺淺刀疤平添了剛毅之感,手臂和前胸的堅實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想必這男人走過帶起的風也定是勾人的吧。 算了,在他們麵前自己可是個嫌疑犯,想什麼呢!白櫻拍拍自己的臉告誡自己不能為美色所迷。這群人旁人都避之不及呢,估計在他們心裡這些人都是那青麵獠牙的惡鬼罷。 此時楚寒笙正專注於檢查屍體胸口處的劍傷。創口極為平整,劍柄幾乎貼上屍體背部,持劍之人必定內力深厚下手果決,力氣之大怕是一個小姑娘無法企及的,像是專業的殺手所為。 其實剛到達現場他就知道白櫻並不是兇手了。如果真是林致摸黑偷襲,那麼她一定是從身上將對方推開,趁對方仰麵倒地時揮劍自保,因此劍刺入的方向一定是從身前而不是身後,慌亂之中用力不勻,傷口處絕不會這麼齊整,也不會隻留下這麼點血跡,想必出現在白櫻房內之時林致就已經是瀕死狀態了。 現下的發現更加表明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滅口,兇手事先偷走白櫻的劍從背後刺進林致要害,再趁夜色將其帶入她房內用內力使劍整根沒入將其斃命倒下,借此嫁禍於白櫻。那麼林致雙手的動作又是何意?好似知道什麼人要殺自己,抓緊對方苦苦哀求的樣子...... 楚寒笙沉吟片刻,吩咐手下請理現場,麵無表情朝白櫻作揖道:“白姑娘受驚了,此案後續就交由我們都察院調查,不多叨擾了。” “不用把我帶走問話嗎?!”話一出口白櫻就後悔了,本來她就是一被甩鍋的,沒事不正好嗎,自己還跟在後麵找事,門外那月歌都把頭搖成撥浪鼓了。 “......”看著少女捂嘴眼珠子亂轉的樣子,楚寒笙黑著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姑娘也有。”說完他轉身對手下比劃了個手勢,帶著黑衣侍衛一陣風似的“卷走”了。 “我......你!”白櫻吃癟。 虧她還覺得他俊呢。呸,真是白瞎了這張臉。不過這麼迅速就檢查完現場為她洗清了嫌疑,這人的頭腦也確實挺靈活的。挨一句調侃,換一個安穩覺,也值了。 在楚寒笙查看屍體時,一直一語不發的雲鶴視線一直沒移開過。他早就知道煙京三法司都察院有這麼一號人物,想巴結收買之人無數,無論高官還是富戶無一成功,可以說是軟硬不吃,辦事不看佛麵亦不看僧麵,總結下來就是對誰都不留一絲情麵。但楚寒笙的能力確實很強,相信他得出的結論與自己心中所想是一致的。這樣的人若是日後能夠合作...... 隻怕是並不容易。 都察院一行人走後,門外眾人立刻圍上來一陣七嘴八舌、噓寒問暖。 “哎喲我的寶貝師妹,嚇壞了吧!”白修言收了扇子,搶先一步握住白櫻的手,把她從頭到腳細細檢查了個遍,確認毫發無損這才鬆了口氣,那臉都恨不得貼她臉上了。“要讓我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把這肥豬屍體扔在你房間嫁禍你、嚇唬你,我非把他皮扒了做扇麵不可!” “可千萬別,我的好師兄!我明早還要吃早飯呢,別惡心我。”白櫻使勁把手往外拽,奈何白修言力氣實在太大,隻得任由他抓著。看著他那張貼著自己笑盈盈的俊臉,白櫻隻想感嘆一句羨慕啊,這吹彈可破的肌膚真真令人艷羨,隻可惜長在一個腦子有病的人身上。 白暮雲看著自家孩子們笑作一團,心中也是欣慰。待鬧得差不多了,便將他們都趕回房睡覺。為堪堪睡著的白櫻點好安神香,正想帶著雲鶴一起出去,不料對方並不打算離開,而是徑直坐到桌旁。 “白老,您請回吧,今夜白姑娘怕是睡不安穩,我留下來守著她。”雲鶴將懷裡的佩劍放在桌上,拱了拱手,看向床上的少女。連著兩夜遇險,畢竟是個柔弱的姑娘,說一點不怕是不可能的,為了他的目的,他得確保她的安全。對,僅此而已。 見雲鶴態度堅決,白暮雲也不好再說什麼,囑咐了兩句便回房了。 這麼一守便是直到天蒙蒙亮起。 應該是暫時安全了。雲鶴起身活動筋骨,看到床上的少女又是呈“大”字型睡得形象全無,被子早被蹬到床尾去了。無奈為其裹好被子的自己就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他心裡嘀咕著,見她睡得緋紅的臉頰又覺有些可愛,便不自覺地趴在床邊細細觀察起來。為什麼這麼喜歡盯著她的睡顏呢,他也不清楚,總覺得印象裡自己幼年時也乾過這樣的事。不會是什麼怪癖吧。 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雲鶴的意識也像是被吹跑了,不知不覺趴在床前睡著了。 當月歌前來叫喚白櫻起床時,開門看到的便是雲鶴枕著白櫻的手二人正睡得香甜,霎時手裡的臉盆摔得叮鈴哐啷響,水潑了一地。緊接著進來的是端著桂花糕的白修言,見此情景氣得恨不得把盤子摔在雲鶴頭上又怕砸著寶貝師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把姓雲的給拽起來。 “光天化日你想對我師妹做什麼!”如果眼神能殺人,此時雲鶴怕是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一時半會雲鶴還真想不到借口,畢竟他睡在那兒確實引人遐想,但也不能直說他是因為看白櫻睡顏看入迷了不知不覺睡著的吧......那樣估計免不了被她師兄暴打一頓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雲鶴的沉默使得白修言更加氣憤,嘴上不依不饒地罵起來,一旁拉架的月歌也是勸阻個不停。 “吵死啦!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耳邊像有無數個蚊子在“嗡嗡”亂叫,白櫻迷迷糊糊抄起枕頭砸過去,正好給了倆男人各一個大嘴巴子。 月歌在一邊笑彎了腰,這場“戰爭”也算是暫時得緩。 鑲珍樓在老樓主白暮雲的安排下重新營業,由樓內弟子負責各職各務,歌姬樂姬等也都換成了自己人,夜晚的情報往來也一切照舊。林致一案交由都察院後,倒並沒有再來叨擾白櫻,聽聞今日不少官員都被叫去問話了,密牢被劫一事也依舊在調查之中。 楚禦史一定忙得夠嗆吧,白櫻磕著瓜子想。 這段日子倒是安生,她每晚都有雲鶴守著,間或被師兄搶了位子,睡得那叫一個好。除了篩選整理情報、被師父盯著練半刻劍法這點子正經事,就是吃喝玩樂,看著雲鶴到處端茶遞水,過的是不亦樂乎。任誰歷過劫後應該都想著趁能享受趕緊享受清閑日子,誰知道後麵還有什麼更難的等著自己呢! 雲鶴倒也真的盡職盡責,每日哪裡需要就往哪裡跑,不用招呼賓客的時候還得伺候東家,聽她喊著腰疼腿疼的給她按這按那。一個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他無奈地想。總之為了能夠得到想要的東西,把她哄好了才更容易些,隨她吧。 幾日後便是宮裡的春日宴了,各國使臣都會應邀前來,雲鶴總覺得又要有什麼事發生了。 正是多事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