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淡淡的鄉愁 夕照江山 7900 字 8個月前

13、初進學堂   我七歲上學。   為了我上學,母親特意給我縫製了一套新衣服。上學的第一天,母親煮了兩個紅雞蛋,放在我的書包裡。紅雞蛋是祥瑞之物,也是喜慶之物,希望我讀書開門紅。立秋已過,早上涼風習習。我背著書包,穿著母親縫製的新衣服,手拿著椅子,高高興興的跟在扛著單人書桌的父親後麵去學校。學校裡沒有書桌和椅子,誰上學誰自己從家裡搬去。   學校設在新寨東南的祠堂裡。   一路上,父親不斷跟人打招呼,我也跟著叫人。先是走過西頭那排平房的拐角處,遇上扛著鋤頭下地的揚老叔。父親叫他揚叔,我就叫揚老叔。揚老叔是抗美援朝的誌願軍戰士,他老婆是部隊的衛生員。快到曬穀場時,遇到宗先老叔挑著尿桶下地。父親叫一聲宗先叔,我叫宗先老叔。到了曬穀場的盡頭,光母在門口晾曬衣服。父親叫她光嫂,我叫她光母。父親很在意輩分,遇上年紀比他大的人,按輩分該叫什麼就叫什麼,從沒有直呼對方的名字。光母走過來,邊走邊叫著“大腫控大腫控”,邊來捏我的臉蛋,我無處可逃。   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校長在大門口迎接學生,看見父親,隔著老遠就跟父親打招呼。父親跟我說,他是校長,要叫人。潮汕話要叫人,就是講禮貌。看上去,校長年紀與父親差不多,30出頭,個頭和身高也與父親差不多,瘦高個,滿臉紅光,眼睛迷糊,笑起來剩兩條縫。走到跟前,我叫一聲校長好。他對著父親說,是你小孩?父親回答說,對,讀一年級。   這時,剛好一年級的班主任惠鬆也到了校門口,校長叫住他,讓他接過父親的書桌,帶我進學校,校長請父親到他房間食茶。父親把書桌交給惠鬆老師,然後對我說,跟著惠鬆老師進去。惠鬆老師是民辦老師,教一年級的語文,兼任班主任。   我跟著惠鬆老師走進學校。一進大門是一個大廳,廳的左右兩側是兩間房,我看到父親和校長走進右手邊的房間。左手邊房門口站著一位男老師,揚手跟父親打招呼,我後來知道他是高年級的語文老師。大廳進去是一個天井,左右是走廊,對外各開著一個出巷的小門。天井再進去又是一個大廳,廳的左右是兩間課室,旁邊各開一個走向後麵的小門。小門連著走廊,邊上是課室,兩條走廊中間是一個狹長的天井。再往後走,首先見到的是一個天井,兩端各開一個出巷的小門,門旁各有一間老師住的縮小的厝手房。天井進去又是一個大廳,兩側是兩間老師住的房子,後麵是兩間課室,教務處夾在兩間課室的中間。西南角的那間房就是一年級的課室。   學校是兩座經過改造連接起來的房子,前麵是一座解放後被收歸大隊集體的四點金結構的祠堂,後麵連著一座改造後的下山虎民居,坐西南朝東北。一個年級一個班,剛好是6間課室,容下了6個年級的6個班。1970年初,遵照“學製要縮短,教育要革命”的最高指示,將小學六年製改為五年製,農村中學改為4年,即初中、高中各2年。從那時開始,石坑小學附設初中部,鹽寮、水供塘的小孩到石坑小學就讀初中。這樣,小學和初中共7個班,課室就不夠用了,大隊決定將位於學校西南、離學校幾座厝遠的另一座下山虎祠堂供學校使用。   今年父親的忌日回去祭拜時,我專程尋訪一遍學校舊址。前麵的四點金已修繕一新,堵掉通往後麵下山虎的兩個小門,還給了該祠堂原來的宗族,恢復了七十多年前的祠堂功能。後麵的下山虎與前麵四點金相連接的墻已拆除,我看到大門緊閉著,不清楚是誰住在裡頭。即使看到該房子的主人,我也應該不認得。   跟隨惠鬆老師走進課室,我看見了老寨大我一歲的明財、冬生、輝進以及大我兩歲的左撇子政扁、流生等人都在課室裡。新寨的我隻認得店平書記的大兒子、比我大一歲的日生,還有泉清伯的小兒子、比我大一歲的政奇。沒有看到跟我年齡一樣大的,更沒有年齡比我小的。有一個男孩,比惠鬆老師矮不了多少,他叫政遷,比我大五歲,也就是12歲才讀小學一年級。這些人是我未來幾年的同班同學,男孩子占大多數,女孩子可能不到四分之一。時間過去了50多年,依然能夠回憶起的人不到一半,尤其是女同學,還能記起的隻有慧芬和玉芬兩人。因為在女孩子中,隻有她倆讀了高中,並且長得比較標致。小學同學中,幾十年後還能記起的通常是這幾種人:一種是跟自己關係好的、經常在一起玩的人;一種是與自己打過架的人;一種是經常被自己欺負的人;一種是有特點的人或是特殊事件的當事人;而女同學中,則是比較標致的人。   課室裡,相互認識的人圍成若乾堆,男孩子大聲喧嘩,伴隨著時不時的嘻哈大笑,女孩子較靦腆,聲音比男孩子小得多。一會兒,依稀聽到敲鐘的“咚咚”聲,但喧嘩依舊。惠鬆老師大聲說,不要說話不要說話!慢慢的,喧嘩聲小下去,以至於消失了。惠鬆老師說,今天是學校開學的第一天,也是你們讀書的第一天,我要跟大家交代一些事情,你們要認真聽。停頓一會,惠鬆老師接著說,首先,每天上午8點鐘上課,大家必須在8點鐘之前來到課室,聽到上課鐘聲馬上停止說話;一堂課9個字(5分鐘1個字),然後下課休息2個字;第二堂課下課後到籃球場做操,時間是4個字;中午11點8個字放學;下午兩點半上課,4點2個字放學。大家聽到沒有?大家回答,聽到了!聽到就好,要記住。下麵是排座位。大家站起來,排成五排,每排7個人,高個的退到後麵,女同學都到第一排。惠鬆老師拿出報名表進行點名,並在報名表上記著什麼。點名完並按高矮排好隊後,惠鬆老師說,座位排好,大家記住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的書桌搬到自己的位置。課室裡一陣忙亂,大家把書桌和椅子拖到自己的位置,你拖我擠,混亂不堪,越急越亂。惠鬆老師見狀,大聲喊,停下來停下來!大家停下來後,惠鬆老師說,其他人別動,第一排的先搬,然後第二排,一排一排來。大家有序的搬動,很快就各就各位。我是全班年齡最小的,但個頭卻不矮,坐在第四排,座號是27號,坐我旁邊的是28號的明財,26號記不起是誰了。之所以過去了五十多年,還記得明財是28號,是因為第一次考試,他考0分,惠鬆老師點他的名時,他站起來後就哭了。這個情景,至今依然存留在腦海中。   排好了座位,惠鬆老師叫大家按座位坐好,然後指定了臨時班乾部。現在隻記得,老師指定的班長外號叫“聲腳”(意即嘴巴滑溜),忘記他的大名叫什麼了。前兩年回去時還見到他,因為忘了他的名字,還是稱呼他“聲腳”。在農村,是依據個人特點給某個人起的外號,一經叫開,往往比大名更容易被記住,即使過了幾十年,依然不會忘記,叫者與應者都很自然。指定了班乾後,老師說,班乾跟我到隔壁教務處領課本,其他人在教室裡等著。一會兒,老師與班乾們搬來了《語文》和《算術》課本,堆放在講臺旁邊。之後,老師拿著點名本,點到名的就上去領課本。那時候的農村小學,有課本的課程也就《語文》和《算術》兩科,與城市的學校有著很大的差距。不僅如此,每個學期還有城裡學校所沒有的“農忙假”,加上一半以上的老師是民辦老師,學習效果與城裡學校的差距可想而知。   發完課本後,惠鬆老師說今天上午不用上課了,現在可以回家,記得下午兩點半準時來到教室。就這樣,我上學的第一個半天結束了,原來有些興奮、新奇的心情也歸於平靜。記憶中,在故鄉小學的七年裡,好像沒有舉行過開學典禮。   在此後的半個學期裡,除了放兩周的“農忙假”之外,我們的學習按部就班,惠鬆老師教我們潮汕味的普通話拚音,另一位已忘記姓名的女老師教我們個位數的加減,並進行了第一個學期的期中考。也就是在這一次期中考中,明財語文考了0分,發試卷時哭了,這是一個讓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場景。明財確實不是讀書的料,四年級時就輟學了。為此,父親還專門到明財家找他父親金長老叔,希望他能繼續讀書。金長老叔說家裡窮,明財自己也沒把書讀進腦裡,再讀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反正是種田的命,不如早些學做田裡的活。自我懂事起,就看到金長老叔兩公婆都是瘸腳的,走路都是一瘸一拐,並且一個瘸左腳一個瘸右腳。有一次問起父親,他說兩人原本都不瘸,金長老叔還有相當造詣的拳腳功夫,金長老嬸性格潑辣。有一天旁晚,兩人為家事吵架,雙方年輕氣盛吵過頭了,金長老嬸摔門而去。過一會兒,天完全黑下來,並且下起了大雨。金長老叔看到老婆沒回來,就跑出去找。那時沒有手電筒,天黑路滑,兩個人都摔到了。巧的是,一個摔到左腳一個摔到右腳,落下了後遺癥,雙雙變成了瘸子。我想,這大概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期中考試後沒多久,學校上課就有些不正常了。我們這些小屁孩不懂得是咋回事,五、六年級的大多數大哥哥及少數大姐姐卻異常興奮。他們將學校的紅旗,綁在竹竿上,腰上紮著皮帶,列著整齊的縱隊,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著竹竿山進發。低年級的男孩跟在隊伍後麵湊熱鬧,校長和男教師跟在隊伍的左右,女教師留守學校。隊伍行進到村子西北的“腰龜成”樹(老榕樹)時才停下來。   這天風和日麗,深秋的陽光和熙可人,深秋的天空湛藍高遠,山上的草及枯枝已在中秋前後被割撿乾凈,山腳處的橄欖樹下掉落一地微黃的橄欖葉,山坡上鬆樹底下鋪滿鬆針,一片片番成柏(細葉榕)葉在偏東風中隨風飄舞,氣溫不冷不熱,是一年中最爽意的一段好時光,最適合爬山鍛煉。往年這個時候,學校有時也會組織高年級的學生爬山。但今年不同往年,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爬山。   就這樣過了幾天,同學之間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苗頭。父親了解到情況後,找校長商量對策。父親到校長室後,開門見山對校長說,這樣下去不行,出什麼事我們無法向家長交代,學校承擔不起責任,你校長也承擔不起責任。父親平時話不多,說話不打哈哈,不拐彎抹角,說出的話一句是一句,也因此母親總抱怨父親說話像聖旨。校長說,我也清楚這樣下去不行,但怎麼辦呢?父親用商量的口氣跟校長說,要不這樣吧,大隊給民辦教師提前放假,讓學生各自回家,對外不公開說提前放假,公辦教師如何做,由學校自行決定。我建議你們輪流回家,直到公社通知放假。公社的人很少到這邊來,應該不會有問題。給公社知道了怎麼辦?校長擔心地說。父親回應校長的顧慮,說,萬一被公社知道了,你就把責任推給大隊,說大隊給民辦老師放假了。我交代文書,如果公社來電話,不要亂說,與學校有關的通知,認真做好記錄,及時通知你。聽到這,校長覺得父親的想法有道理,說,好的,就按你說的辦。公辦教師的事,我們再開會統一意見。   民辦教師的工資由大隊負擔,人數占學校的一半以上,大隊對學校有絕對的支配權。全大隊隻有一部手搖電話,放在大隊部,由大隊文書值守。大隊部在離學校五座厝遠的北麵小祠堂裡,隻有100米左右距離,有什麼事很快就能通知到。   父親除了交代大隊文書之外,還找店平書記,把學校的事情跟他匯報。店平書記聽完後對父親說,孩子們不出什麼意外最重要,學校的事都由你做主,如果公社責怪下來,大家一起扛。   由於學校提前放假,大家回到家裡有各自父母約束,加上大家不在一塊,都慢慢冷靜下來。石坑小學成為全公社少數沒有學生外出串聯的學校之一。   我的一年級第一個學期就這樣結束了。確切的說,我的一年級就這樣結束了,過完春節,學校並沒有復課。我這一輩子,隻學了不到半個學期帶潮汕味的漢語拚音,當37年後考高校教師資格的普通話測試時,既分不清前鼻音與後鼻音,也分不清卷舌與不卷舌,結果考了75.557分,剛好壓線通過。這個分數,放在今天就通不過了。教了十幾年書,前後上過11門課,做課件用拚音輸入法,電腦旁放一本《現代漢語詞典》,不懂就查,就這樣把漢語拚音基本學好了。現在的小孩,幼兒園學前班學了一年的漢語拚音,小學一年級還要學一年,我覺得沒有必要。幼兒園學前班學過後,小學一年級又重復學,不少小孩會因此而厭學。玩是兒童的天性,在玩中學習日常常識、學禮貌,在玩中培養集體精神,這是幼兒園該做的事情。一句話,幼兒園階段不該學習在小學會學到的知識。我自己的兒子就沒有上學前班,而是直接讀一年級。事實說明,不讀學前班並不會輸在所謂的起跑線上。看著現在的兒童真可憐,又是學唐詩又是學外語,還學畫畫與彈琴。多數父母把浮躁與急功近利轉嫁到小孩身上,恨不得自己的小孩是超人。但到頭來,除了付出近視與體質差的代價之外,絕大多數僅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第二年夏天,盼著給我生一個弟弟的母親,生下了第三個女兒,母親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有一天,母親抱著出生不久的三妹對我說,把她送人吧。我說,阿母,把她送人,將來,我們有飯吃,她送去的那一家沒飯吃,你就後悔了。過幾天,奶奶回來,抱著三妹,說,黑眼珠溜溜轉,怎麼舍得送人?當天晚上,父親指著三妹問母親,有人要她?要是舍得送,大把人要。我就是生十個女兒也能自己養,以後不要說這些話。母親生氣且大聲地說。我不知道她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父親的氣。從那以後,無論是奶奶還是父親,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許多年後,母親跟我說,她確實動過把三妹送人的念頭,我的那句小孩話,觸動了母親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那麼輕易就送人。   帶三妹的任務,落到了六歲的大妹身上。我照看了大妹,帶大了二妹,大妹則帶大了三妹。就這樣,大帶小,慢慢都長大了,曾經沒人帶的我,東丟西放也長大了。   八月下旬,學校通知復課了。我糊裡糊塗就上了二年級。到校後,發下來的教材是《毛主席語錄》和《老三篇》(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這兩本書,成為我們二、三年級兩年的語文教材。   14、嬋姑插隊   一年多後的又一個春節,年夜飯隻有我們一家子。父親邊吃飯邊與母親談論即將從汕頭回到石坑村定居的父女倆人。通常情況,父親不在家裡說公家的事,這回說慈老叔父女回來定居,不純粹是公事。他們元宵前就回來,這幾天得收拾好住的地方,這事要母親去做。所以,父親才在吃飯的時候跟母親商量。當然,從公家的角度來說,找其他人去做也可以,但父親覺得還是母親做合適。父親說,慈老叔多年前隨他父母去了汕頭,後在那成家立業,父母已過世。慈老叔年輕時學過拳腳功夫,解放初在一次與人爭執中,失手打死了人,被判了刑,在勞改農場勞動改造十幾年,他老婆不認他,但沒有離婚。現刑滿釋放,遣送回原籍。慈老叔有一兒一女,按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政策,必須有一個人離開城市,要不就到農場,要不就回原籍。他女兒選擇跟他一塊回農村插隊。這是城市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中,到石坑村插隊的第一人。   慈老叔祖屋在曬穀場的正南麵,與曬穀場之間隔著50米左右的耕地,是一座下山虎。慈老叔一家離開石坑時,房子給無房的鄰居住。他們回來時,裡麵還住著一個單身漢。母親收拾了房子的東頭,主房是女兒住,慈老叔住厝手房,單身漢從東頭主房搬到西頭的厝手房住。   幾天後,慈老叔帶女兒來我家。   慈老叔,50歲左右,臉龐黝黑紅潤,頭微禿。幾年後,我曾問過他的身高,他說是1.76米。這個身高,在他們那一代人中,絕對是高個子。慈老叔骨架比父親大,顯得又高又大。說話聲音宏亮、中氣足,身體健壯,說話時不時嘿嘿笑兩聲。他女兒,名叫瑩嬋,輩分大我一輩,我叫她嬋姑,那年22歲。嬋姑長得很漂亮,烏黑濃密的頭發,梳一根長至臀部的大辮子,坐下來時,把長辮子甩到前麵,否則就給壓到屁股下了;長長的眼睫毛,漆黑的眼珠,眼眶裡看上去總是水汪汪,顧盼生輝;白皙細密的皮膚,淡紅的薄薄嘴唇,帶有一絲淡淡憂鬱的臉,相當迷人。她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可以稱為美人的姑娘。   落座後,慈老叔遞一根煙給父親。父親接煙點著火,抽一口煙後,點著炭爐煮開水沏茶。父親對慈老叔說,聽說你和瑩嬋要回來定居,我與店平書記商量,瑩嬋從沒在農村待過,乾地裡的活肯定有困難,所以考慮安排到學校教書,你有什麼意見嗎?聽說安排瑩嬋當老師,慈老叔連聲道謝。嬋姑也隨即說,太感謝流耀兄了!父親對著嬋姑說,我跟校長也說過這事了,開學前他會提前幾天到學校,到時我帶你去見他,上哪些班級的課,你們再商量。嬋姑趕忙說好的好的。這時水開了,趁著父親沏茶的工夫,佇立在一邊的我把學校的基本情況說給嬋姑聽。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嬋姑,聽到父親說安排她到學校教書,我與她一樣高興。聽完我的介紹,嬋姑摸摸我的頭說,你還知道這麼多,讀幾年級了?我回答說,三年級。父親沖好茶,請慈老叔和嬋姑食茶。嬋姑說,謝謝,我不食茶。食著茶,父親又跟慈老叔說,我跟淇河商量過了,給你分一塊自留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兩天叫他帶你去看地方。慈老叔說,你想得這麼周到,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父親說,客氣什麼,應該的。有什麼困難就提出來,我們盡力想辦法解決。   開學後,嬋姑成為學校的一名民辦老師,上五年級的算術課。父親與校長商量,把學校後部西側出巷門旁的厝手房給她作宿舍。   十年後,慈老叔成為石坑村老百姓擺脫貧窮的引路人,為石坑村經濟發展立了頭功,這是後話。   這一年農歷3月中下旬的一天下午,公社通知有重大事件要發生,要求大隊馬上組織好群眾,準備好鞭炮,等待公社的進一步通知。店平書記、父親等大隊乾部不清楚要發生什麼大事,但還是按公社的要求,連夜組織起大隊乾部、各生產隊乾部及四年級以上的學生,在學校前的籃球場集中等待,我也跑去看熱鬧。因為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大家心裡有些忐忑,也有一點神秘感,幾百人的籃球場靜悄悄的,連我們這些看熱鬧的小孩也是一臉嚴肅,不敢大聲喧嘩,不敢跑跳,在一陣陣冷嗖嗖的東風吹拂下微微發抖。晚上10點鐘左右,石坑村東南的山仔水庫傳來一陣巨大的鞭炮聲。一會兒,大隊文書從大隊部跑到籃球場,傳達公社的通知: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勝利閉幕了!頓時,鞭炮聲、鑼鼓聲、歡呼聲此起彼伏。人群敲鑼打鼓通過連接老寨新寨的石橋,往北遊行到媽祖宮前的十字路口,折返往西到達伯爺宮,之後回到籃球場。店平書記站在球場東邊高出地麵一米左右的戲臺上講了幾句話,隨之宣布隊伍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