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柳岸風輕舞,何處行人不斷腸! 灞橋柳折,蝶兒裝歡。橋下黯然處,楊花無蹤影,點點都是離人淚。 抱情郎,訴衷腸,哭成淚人的俏翁主百般不舍,“嗚嗚……我不回去……嗚……我要留下來陪你……嗚嗚嗚……” 沖一旁怏怏不樂的小妹擺擺手,去不得無奈催促,“荷兒,代我去送送二王子,快去!” 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的傅夜荷咬緊嘴唇。不敢發飆,也不能生氣,唯有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氣鼓鼓的小臉出賣了內心,走近翹首以盼的王子,不敢與期盼眼神對視,頜首低眉,怯生生的嗓音讓人頓生愛憐,“民女代兩位兄長相送,多蒙王子庇佑,我們兄妹感激不盡。” “你還是喜歡你阿兄吧?”神情落寞,小王子心有不甘,“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荷兒,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阿母臨終前不告知實情,你還會如此對你阿兄嗎?” 沉默一會,心思百轉千回,傅夜荷扭扭捏捏,“我不清楚,也不知道。但阿兄待我非常好,從小到大寵著我護著我也讓著我,把我捧在手心裡當成寶。” “真是個傻小妹,你阿兄之所以這般相待,自然是把你當成親妹妹……” 有所釋然,小王子哭笑不得,“我待三妹還不一樣如此,但這不是男女之愛。是親情之愛,血濃於水故愛之切切。” 靠近戰戰兢兢的小阿嬌,小王子大膽攬人入懷,話語極盡溫柔,“我保證,待你會比你阿兄更好。你阿兄願意為你舍命一時,我比他做得更好,舍命保護你一生一世,做我細君好不好?” 橋下望橋上,努嘴示意,緊皺的眉宇終於有所舒展,去不得啞然失笑,“瞧,你兄長在乾啥?” 朦朧淚眼望過去,俏翁主破涕為笑,“哼,你們男人就會哄騙……” 閉上眼,噘嘴嬌嗔,“不要看那邊,你才是我的王,快——” 再無顧忌,俯身以就,去不得隻覺得如墜雲霧。人沉淪,心深陷,剎那間不知天上人間。 橋另一端,陪眾侍從閑聊,傅天雷明顯心不在焉。不時偷窺橋上橋下,嘴角漸漸露出會心笑意。看來小妹已接受王子愛意,小弟更獲得翁主芳心,若父母泉下有知,一定倍感欣慰。 遞上小弟早準備好的薄禮,人客客氣氣,“我們兄弟幸得諸位仗義相助,才順利脫險,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這可不行,不過舉手之勞……”連連擺手,壯碩侍衛快人快語,“主子兄弟也是我們的主子,再說主子即將娶你家小妹,翁主也會下嫁你小弟,我等還得備雙份禮祝賀才對,哪能倒收禮!” “一定要收,不然去弟肯定生氣,怪我這個兄長不會說話……” 強行硬塞,傅天雷憨憨一笑,“我笨口拙舌,不如去弟會說,讓兄弟們見笑。我們也算生死一場,有機會一定去幽州,再與兄弟們好好相聚!” “這……這可真不好……”推拉少許,盛情難卻,壯碩侍衛一臉不好意思,“也罷,我代眾兄弟暫且收下。尊駕到幽州後,請隨時找我們。” 一一介紹眾侍從,“在下叫習九,這位叫墨翰池,西門舜,貢飛白……”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良人去兮,信之北風……” 擁懷中人,緩緩上橋,去不得觸景生情,隨口吟誦,“良人何日歸兮,吾之所願兮,奈何渺渺兮,心之戚戚兮!” “你會作賦?”摟得更緊,俏翁主莞爾一笑,“你還會什麼?難怪慶兄說你文武全才,你會的可真多,我喜歡……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信口而來,一半恩師所授,一半有感而發……”凝視懷中女人,去不得大笑,“我其實就會一樣,好好對你,其他嘛,都隻為保命。” “要不,你隨我們回幽州,我求父王封你官職……”憧憬日後幸福場景,俏翁主心情大好,“省得在這裡擔驚受怕,到幽州後我看誰敢——” 不敢告知實情,去不得小心賠笑,“男兒誌在四方,豈可沉溺於溫柔鄉。再何況我總得出人頭地,才好風風光光去幽州。要一文不名,如何去求你父王?” “好男兒就要建功封侯……”到底王族出身兼胡人血統,崇尚勇者,俏翁主笑容燦爛,“我的王自然不會是普通人,我等你!” 依依惜別,兩人互贈信物。去不得送翁主隨身匕首,俏翁主相贈兄長寶刀。手撫小王子所送純金連心鎖,舍不得拿出玉佩,傅夜荷急出一腦門汗。 看出端倪,示意長兄拿出精美雕弓,早做準備的去不得輕鬆化解,“慶弟勿怪,小妹估計無以回贈。” 遞過雕弓,“愚兄為小妹代勞。此弓從匈奴人手中繳獲,看似非尋常之物,慶弟不妨一試?” 審視少許,小王子眉開眼笑,“寶刀贈去兄,雕弓送慶弟,倒也相得益彰……” 嘗試拉弓,連聲叫好,“好……好,好弓!去兄日後若再有繳獲,我要先睹為快,哈哈哈——”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頻頻回首,俏翁主淚灑衣衫。 殷殷相望,直到王子兄妹一行消失在視野中,去不得才悵然折返。一路回想一路癡笑,人恍如夢中。 不住撫摸連心鎖,心潮起伏不定,傅夜荷神色恍惚。無所牽掛,笑瞇瞇跟在弟妹身後,傅天雷滿心歡喜。 暗地裡一直關注,短裝精乾男子遠遠跟上。目光看似隨意,不斷掃視周圍人群,手不時摸摸腰際。 剛入城門,大老遠就發現熟悉身影,去不得故意裝出腳下不穩。一個趔趄,人蹲下齜牙咧嘴,“長兄,你帶小妹先回府,我在這歇一歇。” 沖長兄擠擠眼,“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回。” 目光轉向遠處駐足的精乾男子,不住努嘴暗示,“我就呆在這城門處,好生歇著——” 一直等三人走遠,悄然站起,去不得快步轉入巷口。 “剛才那男子很可疑,公子沒發現?”同樣謹慎,包達庭一臉詫異,“小的已打聽到念奴準確消息,一切如小兄弟所言,人就在怡翠樓。” “保護我的人,放心!”默默觀望一會,去不得低聲發問,“查出其背後靠山和掌事人沒?” “都已查明,而且小的剛追蹤過其掌事人。掌事叫胡萊,這雜碎在城外置別院養著兩名小妾,現在應該還在小妾那兒。” 一口氣說完,人直翻白眼,“怡翠樓背後靠山果真是田家……” 掏出一方絲絹,得意一笑,“這個剛從胡萊身上所得,上麵應該為田崈手筆,公子請看!” “那日錢囊也是你妙手空空所得吧?”似笑非笑,去不得定睛細看,“大抵沒錯,不如我們模仿田崈筆跡,以田崈口吻找怡翠樓索要念奴,你覺得如何?” 低眉順眼尬笑,包達庭訕訕解釋,“那日的確是小的不對,後來回想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才專程送還。” 想了一會,語氣不太確定,“冒充也可以,但我們都是生麵孔,怡翠樓管事人未必相信……” 一拍腦袋,妙計出爐,“既然胡萊有軟肋,我們或許可以借此迫其出麵。” 人轉瞬又變得沮喪,“胡萊或許認識公子,萬一不配合,又或者臨時出賣我們。驚動怡翠樓,把念奴轉移,再救人隻怕更不容易?” “無妨,我自有辦法!”救人心切,去不得急不可耐,“我們現在就走,你有朋友會模仿筆跡不?我知道你有辦法,不然不會偷出絲絹。” “公子知我……”悄步出巷,包達庭前後左右張望,“請千萬注意,可能有人跟蹤。” 一前一後出城,路上不斷兜來繞去。直到確信疑似追蹤者全部被甩掉,兩人才轉回正途。 對城外一樣了如指掌,包達庭甩開步伐。不疾不徐跟上,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去不得不時關注身後。 一路隨著街巷漸漸疏落,田園風光不時閃現眼底。初夏時日,藍天白雲,碧空萬裡,路上楊柳成蔭,一切讓人分外愜意。 穿過被叢生雜草遮掩的小徑,直入郊外田舍中一處院落,包達庭大大咧咧進院。 靜候院外,去不得按捺住焦急心情。路上早交代清楚,模仿字數越少越好,以防被人看出破綻。再者一方絲絹而已,想來也貴不到哪裡去。 財大氣粗的感覺還真不錯,欣賞風景,人怡然自得。目光所及一片靜怡,信手摘下幾片樹葉,無意識揉捏,當即計上心頭。 等候良久,包達庭終於走出院落。展開兩方絲絹,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收好,去不得不忘將掌心綠色碎末收妥於偷來的絲絹內。 雖不清楚何故,人也好奇,但包達庭沒出聲。熟稔人情世故,自然清楚不該問的不要問。 去而復返,唯恐目標離開,腳下生風,人一路忐忑。越田野,穿街市,不斷加快步伐,包達庭同樣擔心。 感覺眼前街巷看上去都差不多,一時暈頭漲腦,去不得不住苦笑。山林長大,對繁華都城始終不大適應。沿途路人匆匆而過,偶爾回望身後,人暗暗戒備。 靜立民居區一偏僻巷口,兩人簡短溝通,“一會我去敲門,我們的身份為臨淄田家派出特使,特意找胡掌事相商。” “先不急……”思忖少許,去不得多問一句,“此宅院不小,不可能一個護院沒有吧?” “應該有,但估計不多……”觀察巷內院門動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包達庭腦子轉的飛快。 “我們不宜硬拚,不妨先用身份嚇唬護院。再找機會與胡萊單獨相處,然後公子予以製服。至於如何順利出院,就看能否徹底降服這個胡萊。” “拿錢先收買護院,至於身份,對方不一定相信,因為口音不對。” 一路斟酌對策,去不得隨機應變,“一會我開口,你別出聲。我畢竟外地人,對方不一定能聽出口音差別。進院後你守在門口,一旦不對,你先跑,幾個小小護院攔不住我。” 心知肚明,包達庭點點頭,“也好,我這京師口音,別人一聽就知道不是臨淄人。” 商談妥當,去不得率先入巷。大步近院門,不輕不重扣響門環。門很快開啟一條縫,一雙警惕目光掃視兩人,“兩位找誰?” “胡掌事在吧?我臨淄田家人,特來拜訪。”隨手遞上碎金子,話語一轉,去不得語氣強硬,“胡掌事外置別院,家主早已懷疑,我奉家主密令以外人身份暗地調查。” 主動介紹身後人,“這位乃怡翠樓管事,與胡掌事素有交情,和我關係也不錯。今兒特意帶我過來知會你家主子,看看這個事如何善後。” 威嚇加利誘無人可擋,下意識接金子,用牙狠咬以辨明真偽,遲遲疑疑開門,素衣大漢小聲嘀咕,“奇了怪了,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大搖大擺進門,去不得頤指氣使,“馬上帶我去見你家主子!” 正猶豫間,門外突然閃現人影,素衣大漢立馬扯開嗓子,“外麵有人盯梢,兄弟們都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