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要告發,我要告發啊!”這人跪在地上,都快哭出來了。 “講,本官會記錄在案。” “大人,湯山馬場的馬,是我偷的!我罪該萬死!請大人念在我揭發,網開一麵,從輕發落。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還指著我呢。大人,開恩哪!” 真是有人偷馬!還真是自家人! 金紳臉色鐵青,驚堂木一拍,“你好大的膽子,官馬都敢偷!這是死罪,你知道嗎?” “大人,小的也是被逼無奈。我還欠著別人賭債,我不去還債,他們天天追著我要,還去騷擾我七十多歲的老母親。我料想這人多,又有侯爺罩著,出不了事。沒成想,這才幾天,錦衣衛就找來了……大人,我全都招,全都招!” 金紳直擊要害,問:“你是受孫鏜指使嗎?” “是!都是侯爺一時財迷心竅,安排兄弟們在馬場撒狼糞,馬群嗅到狼糞受驚逃散。我們又假裝幫忙追馬,把馬匹趕到山裡。第二天,又趁大霧送到馬市便宜賣了。” 金紳是個滿身正義的人,聽到這話,義憤填膺,“你們侯爺何止是財迷心竅,這簡直是禍國殃民!” “大人說得對!都是侯爺一手安排,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三千八百兩銀子,多一半都是侯爺拿了。我就分了三十兩,都用來還債了。請大人開恩,我後半輩子就算死在戰場上,也要把這三十兩補回來。” “你們一共多少人?偷了多少馬?賣了多少銀子?全部招來!” “大人,我都招。去湯山馬場兩個小旗,二十個人,一個墜崖找不見了,回來十九人。一共偷了九十六匹馬,賣了三千八百兩。我個人分了三十兩。” “破壞馬場一片草皮都是重罪,盜馬更是殺頭的重罪,你不知道嗎?” “大人,我……我知道啊,但是侯爺他……哎,我是被屎糊了眼啊!”這人哭哭啼啼,感覺這回死定了。 金紳不想再審,命人安排簽字畫押。“大人,我還有實情要報!” “講!” “大人,那一夜,有人命!” 盜馬案鬧出人命,金紳緊張起來,“如實講!” “大人,馬場的監正,發現了我們的人,被侯爺扔下山……扔下山滅口了!” “你是說,李克不是失足?” “不是!是侯爺讓我們乾的……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案情過於嚴重,金紳還是要先給皇上匯報一下。金紳讓王喜把這十九人全部放出來,跪在大牢外麵的空地上。“本官已審完兩人,案情基本明晰。其餘人等,本官不再審理。鑒於案情重大,本官要麵聖,請皇上定奪!” “大人,不能啊,我還沒招呢!大人,審我啊!” “大人,先審我!我全都說,都是侯爺讓我們乾的!” 人群開始騷動,錦衣衛摁都摁不住!但是,還有人不怕! “金紳,我知道你,你算是個好官。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們家侯爺,不但是勛臣,還是當今皇後的親舅舅。你,惹不起!你要是識相,今晚就放了我們回去,我在侯爺麵前替你說說好話。往後,你也有個照應。” 金紳輕蔑地一笑,“你既然知道我金紳,又何必拿皇親貴胄來壓我?孫鏜身為勛臣宿將,又是皇親國戚,犯下禍國殃民的大罪,我金紳奉旨查案,豈有好好說話的道理?我現在就親自向皇上稟奏,皇上不治孫鏜的罪,我解印歸田!”金紳正了正衣冠,說:“王大人,所有人,請錦衣衛代為審理。抗拒者、自首者,全部記錄在案!” “是!”王喜一揮手,全部收監,錦衣衛的人兩個一組,在牢房門口就開始問話。 金紳連夜去見皇上。 皇上竟然還沒睡,還在看奏章,隻有牛玉一人還在旁邊伺候著。 太監都走完了,除了侍衛,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金紳跪在門外,大聲說:“臣金紳,有要事稟奏皇上!” 聲音很大,朱見深聽見了,朱見深停下筆。示意牛玉去請。 牛玉出來請金紳進去,金紳再次大聲說:“臣金紳,有要事稟奏皇上!” “吆,別喊了,別喊了,聽見了,皇上讓你進去。” 金紳起身,整理好衣冠,隨牛玉進去。牛玉知道,湯山馬場應該有眉目了;牛玉不知道,金紳拿到了撼動朝綱的案子! “臣金紳……” “免禮,夜深了,有事直接說吧。” “是!”金紳拱手,“稟奏皇上,臣奉旨調查湯山馬場一案,現已查出眉目。但鑒於案情重大,特來請旨。” 朱見深說:“朕不是已經給你敕令了嘛?已允你便宜從事,你來請什麼旨?案情能有多重大?” 金紳說:“回皇上,臣審理了湯山馬場的馬販子,還審理了在湯山烙馬的軍士,均指向懷寧侯孫鏜。孫鏜涉嫌唆使手下盜取馬場馬匹,還涉嫌殺死馬場監正李克,臣請皇上即刻拿孫鏜歸案,臣要詳細看問!” 金紳說完,朱見深和牛玉都很吃驚。朱見深登基以來,孫鏜因為冒額貪餉,已經赦免過他一次了,才過了幾日,又來?還是命案! “朕說過,你有朕的敕令在手,該抓誰,該審誰,你自己做主!你拿不了的人,錦衣衛派人去拿!沒結案前,不用向朕回奏,朕隻要最終結果。” 金紳就地一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臣謝皇上!但臣還有一請,請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講!” 金紳說:“懷寧侯孫鏜是皇後娘娘的舅舅,請皇上勿要以一己私情,阻礙臣辦案。有我大明律法,臣當依法查案!” 此時的牛玉,心裡已把孫鏜咒了一百遍,還是闖出禍來。而皇上朱見深,則一臉懵,“你說的是哪個皇後娘娘?朕為什麼要阻礙你辦案?” “回皇上,就是當今中宮皇後!” “你是說朕的吳皇後?孫鏜是她舅舅?” “是!” “是親舅舅?” “是!” 朱見深看了牛玉一眼,牛玉不敢對視,低下頭。“牛玉,孫鏜是皇後的親舅舅?” “額……回皇上,是!” “朕怎麼不知道?”本就厭惡皇後的朱見深,心頭誕生一個可怕的想法,這個吳皇後到底是什麼來路?是親娘周太後的人?是懷寧侯孫鏜的人?是朝中大臣安插的人?朱見深不敢想。 朱見深不動聲色,正好借金紳的手,把吳皇後背後的人捋一捋,到底有沒有背景。朱見深說:“就算孫鏜是吳皇後的親舅舅,朕也不能枉法,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朕還是那句話,朕隻聽你結案的匯報。” “謝皇上!臣遵旨!” 金紳這個杠精真是太能杠了,拿到皇上敕令還不算,還不準皇上乾涉辦案……金紳一走,朱見深也沒心思看奏章了,心裡一直在思考皇後的問題。“皇後的舅舅是孫鏜,朕竟然不知道……牛玉,按我朝祖製,這算逾製嗎?”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孫鏜是皇後的親舅舅?(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