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蓄萬物繼而退,蒼積萬頃瞬而沉。” 未開天辟地之時,一團炁在無盡的虛空裡如蠕蛹。周身微弱的光或紫或紅,或綠或金。在漆黑的布景裡,它像是唯一有氣息的生命體。 時隔久遠,這團炁存在於混沌的虛空之間,空間裡浮動的像是星塵,像是脈搏的跳動。一日,它像是墜入了水裡,無邊無際的水,水仿佛將它越漫越高,越擠越碎。它無法沉入水裡,它太輕了,比後世所見的雲霧還輕。 終於有一天,它像是湧動了起來。水像是爆滿了,嵌在了才打開一點的空間。終於堆積了太多太多,厚重的水境聚沉而俯沖,匯砸於地,汪洋一片。 什麼都沒有,隻有水不斷地奔湧,翻滾,掀起巨大的水浪如海嘯般。而炁隨著汪洋浮沉,又緩緩升起。它似乎蘊含了極大的力量想向上沖擊。它渾厚而輕盈,無狀卻有形。汪洋奔湧匯聚在一起,如漩渦一般又狂起渦柱,上升之時氣於頂端,忽沖於高處,將水的倒影推嵌於浩天之上。 炁的上方乃為天,炁的下方乃為地,而它是始元。 炁還是那麼存在著,與天與地,遊離於之間。它貼著天時,地是天。它貼著地時,天是地。 慢慢地,地上和天上的水都在慢慢退去。沒有了分別。活水共流,乾涸共荒。炁自由了那麼久,不知分別,不知異樣,不知何為天,何為地。上下左右,四麵八方,意識萌生。 天和地應該要不一樣。 那天和地應該是要什麼樣? 意識發芽。而意識湧現的開始便是這個意識一直存在,再一次的萌芽新生,不過是一次循環到了盡頭,又復刻一次開始。 從此天和地有了分別,萬物有了名類,生命有了延續,文明悄然發生。 而炁呢? 它被意識形成的物質撞擊,它被虛實拉扯至粉碎。它被分享,被切割,被附庸,被使用,被占有,天地萬物分贓不均。 它,賦予他們意識。 他們,就是它的意識。 從此,它遊離於天地萬物之間,它見所有,所有不一定見它,卻身皆有它。虛實之間,用最初的意識相邀,它才會出現。 後盤古開天辟地,於未來而言的神話時期拉開序幕。可神話,這種虛無的形式在無限年裡需要用一個紀元被框定,才能被追溯,才能被追究。才能從現實的分界線慢慢拔河,將神秘賦予動能,以便在現實世界操作使用。所以存於虛無就一定就是假的嗎?那伸手觸不到的地方,多少年過去了,依舊還被判定為未知,判定為可能。因為可能,便就是存在。不可能,也是一種存在。 神之所以占據最高的統治地位,是因為他們是歸屬萬物的代名詞。日月山川,海河飛獸都需要歸處,都需要來處。就如人生於天地之間,需要證明血脈,分歸氏族,學會存活,理解生死。而人在敬仰天地神的萬物裡,除了擁有意識,還擁有創造力,所以人將意識現實化,變為意誌,將意識虛擬化,變成心通。 人的心,是炁的最佳藏身之所。 它不會再無意識地亂闖,亦不會再莽撞。外擴的呈現已安定,意識也終於分得清什麼是自由。自然而然的摸索不是被壓迫的分形,而是交合的必然結果。而自由的定義是可以以自己的意誌做出選擇。炁選擇藏身於天地之間最具有協調性的人體的起搏容器裡——心。 心對於炁來說是一個器皿。神使用器皿以咒訣,人使用器皿以口欲,而炁使用器皿於回歸。它本可以待在虛空之境,它本可以留在上界,它本可以無所作為。它卻發現居於天地之間有一種最容易變化的東西,擁有千變萬化的虛彌,又擁有一個具象的實體。它可以深藏於此,無人可見,無人可識。它在這個境界裡如此自由,它試著探尋這個地方是否如當初那樣深奧,試著連接在這顆心外的自己。這是它自我意識覺醒的第二次選擇。就像人犯了錯,第一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道理,第二次再去嘗試就會總結經驗,再深入改變事情走向,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所以哪一個才是真的炁,無處不在的炁為何後來沒有了身影。神究竟是不是擁有炁的原始能量才高高在上,人是不是因為發現了炁在體內而夢想成為神,繼而踏上修仙之路。 當年,天地初定,炁的能量遍布周天,隨後而隱匿於碧虛。誰擁有了更多的能量便要開始劃分等級,因為意識擁有的多少,決定等級的高低。那時候沒有認知,隻有行為,隻有意識注入的自由選擇。 為了爭奪炁的能量,上界引發赤霝之戰,眾神生於荒境,隱於荒境。不同的神創造不同的空間,掌管不同空間,而當空間開始發生混亂,必然就會發生隱患。為了避免空間紊亂,他們開始設定軌道,為自己行駛的路命名,史稱結界。他們於炁有形態上的分別,所以他們不可能一直在行走,於是便在各自的結界裡,建立各自的行宮。炁可以穿梭於這些行宮,卻不會停留在結界裡。而神需要強大的能量來占有更多,擴大結界是各自自然擁有的選擇權利。所以在又一次的發展中,上界終於發生了二次的混戰,是謂漓月之戰。 漓月之戰後,結界眾神幾乎都隕落了,而意識的爆炸讓他們最終都粉身碎骨。他們自己衍生的靈不再如炁一般擁有自主意識,而是有了混亂意識。因為從炁到靈,靈是第一次出現。所以他們都殊途同歸又匯集到了一起,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分開,隻為等待靈的第一次成熟。而這次的成熟,便是完整形態的輸出。成熟便代表了自有生機,有了生機,便開始了再一次的新生。所以意識的形態再次發生變化,他們完善得便更好了。 最終,混沌開始。 混沌不是混亂,而是靈有所語,所行,所感,所求。在新一次的懵懂中,上界正悄悄的孕育新的規則。 從天而下的四根柱子似乎直垂大地,蛇頭纏繞的權杖懸空在四根柱子中間。這根名為夢擎的權杖,主宰上界的繁衍生息。可以開合的巨斧楔端上方似如雷般霹靂閃光。巨大的狂風狂卷而過發出震天的呼聲,而夢擎的底端是一片如山川般的存在。巍峨的山川下方是一片湛藍的汪洋,而汪洋裡蘊涵的是一陣陣熾熱的巖漿,流溯的巖漿的中心豢養著一種叫做氘的東西,而隨著這巖漿裡遊蕩的是後人稱作為美人魚的氐族,他們,便是大地上人類最早的祖先。 合斧能夠開啟上界陰暗之地是謂冥淵的地方,是冥淵之鎖的鑰匙。也就是這次漓月之戰後,天地真正的開始了明確的分割。 當誇父在追逐太陽的時候,一步便是不可思議的距離。天上十個太陽是係統還未成熟,每一次的調試都是為了短暫結束大地的光明,從而便於運行天地接軌的結界,以便管控接下來將要重置的人間。 冥淵裡鎖住的是意識神獸,它如蛇如龍,始謂螣蛇。它是所有地類禽獸的最初意識形態。當時並沒有衍生月亮,直到玄囂呼凰引鳳神交過後而得生明月。至此,上界的初步架構才得以形成,隨後便是形態注神,衍生靈魂。 在靈之前炁行之時,四水神以陸離為首,受命管控地紀。當時汪洋之時,炁的形態幻化為彩凰翱視汪洋,因奇思起而幻化為大魚入澤遨遊,巡視內景而存澤海臆想。從天而下的四根大柱便是水柱,而一柱便是一位水神,以便管懾四方水域。後來明月得出,天地明暗得以分明,月亮便留在人間結界,掌管潮汐,四水神回歸上界承撐天柱,是謂四極,與大地結界做到真正切割,從此天地徹底分離,是謂人神有別。 這一切自然而然,隨著意識悄然發生而逐步安排。靈的形態衍生成就了神的具象,後來大地孕育的新生命又會對這一切灌注自己的想象,特別於人來說,神,就應該是人的樣子,隻不過他們擁有靈力,處於上方世界,是美好意識最終回歸的地方而已。 日月從此為誰的眼,繁星又是因為什麼而閃耀。上天和大地拉開距離,終於完成了由炁到靈到神的自主新生。 炁最終完成了天的布局,而大地隻需等待上界的規劃。人,是神靈有形的最佳載體,是文明意識最具象的軸卷。人的體內蘊藏著的能量,是與生俱來的炁所在乎的。 漓月之戰後,靈趨於神的進階過程中,幻化了眾多的意識神器,身體與身份具象化的同時,所運用的手段和器物也需要被賦予歸屬。從歸屬裡分門別類,是成功意識最善於操作的事。而這一切的神器之主,便是天梭。 梭,豎經橫緯,縱橫交織。 日月行運軌道承接天地秘境自由如梭的心訣,便隱於其中。 天梭是可以展開的,而且是可伸縮的。 可旋轉,內有承軸,滿載文字,可隨意變化文字格式,並有機關。三角形旋轉不止,懸於空。軸身有紋,環縛龍身。軸亦可旋轉,極限旋轉,軸頭軸尾玉楔相合。 合成之後,上端下端可分離獨自懸空旋轉,而且速度極快,自控飛行。中身如鼓狀,鼓狀周身皆是類於銅條金屬,每根又分穿珠節狀,珠粒旋轉不停,聲音清脆悅耳。 上端下端頂部凹陷狀,上端可縮進下端,下端亦可縮進上端。通身體積可增大縮小,十分壯觀。縮進後,上下區分不大,但是鼓狀不變,且上端下端頂部都呈凹陷狀。飛行極速,可懸空隱匿。 而且這一切,它都是有意識的。 當炁選擇歸於與天地同根的人時,天梭作為喚醒人心最初形成時的器冊,記錄的就是始元由來及衍生一切的經過。它既是炁的心,也是記錄器,本身便具有神力。它隨炁來到人間而隱匿。當宇宙世間所有的軌道都運行正常,神也忽略了炁的存在,炁因藏於人心也和上界失去連接的秘令,天梭繼而消失。 天梭是聖心器,冥冥之中它正待被重新開啟。 漓月之後,很多神器於混沌之中流落人間。上界不斷安排星宿轉世以尋回神器。日月輪轉,天上人間都有各自的使命和劫難,此為天道使然,無法逃避。那年紫薇星因下凡歷劫而牽引星宿內亂,危宿竟私自攜神器下凡,欲叛離星宿。上界安排房宿,畢宿,奎宿,還有張宿下凡共同歷劫。好幾世,為了尋找紫薇星他們都歷經艱險困難重重。幾世過去皆為泡影,此世是都是新的結果,目前也未可知。 危宿身上有界冥盾,可以不入輪回,不歷死劫。一個凡人當他擁有長生的能量,還能躲過上界冥界和人界的追捕,便就是在破壞天道規則。而冗長的天道從不會仔細計算時間的長短,它隻害怕低於自己能力的任何東西,來挑戰規則的權威,破壞天成的規矩。 淩川閣。 賀白風正在看著星圖。他沒想到畢宿竟然出現了。星宿現在已經出來了三個,他再瞞閹公定是會瞞不住了。閹公為求長生,已經做盡了天下至毒之事,他為了所謂的復仇,做了閹公最忠心的走狗。他不了解顧九重,也不屑了解,同是做狗,他認為顧九重的下場會比他更慘。畢竟他的絳幽樓還能讓那些女人有個容身之所,而顧九重,他送上的是一個個無辜的幼兒。那些殘忍的做法在他看來,他的罪孽是最輕的。 他殺奎父,是為了得到《木經》。相傳《木經》上麵記載了成仙的秘術,還有很多神器的圖解與來歷。閹公從妖道那裡聽來,城中一戶奎姓擁有絕世神書,上載長生之術,於是閹公便迫不及待。對於星池,是因為她是星宿轉世,而閹公又喜食孩童,便一並囑咐。隻是這麼多年都沒有線索,沒想到被賀白風發現了他們原來在一起。 閹公是不知星圖之事的。那賀白風又是如何知道星宿之事,如何知道星池就是房宿呢? 按理說,他是凡人與這些風馬牛不相及,他的星圖究竟從何而來? 這間密室,除了他的親從,他從未讓人知曉,包括閹公。 原來,賀白風的父親是欽天監。 當年因天象異常,賀父幾次上呈天宗皇帝政局即將發生改變,朝廷將危。且北部如果不安排能將駐守就會被攻陷一路南上,最終民不聊生,連皇帝也會性命難保。 此等言論出來,在天宗看來如詛咒一般。賀白風那年七歲,他不懂得父親究竟在做什麼,他隻看到全族被抓的被抓,被殺的被殺。母親因為害怕賀白風受傷害,將他藏在米缸裡而被錦衣衛殺害。最後在打殺的背景中,他和父親被錦衣衛帶到了詔獄。 短短幾日,他見到父親受盡折磨卻仍舊堅持自己的推測。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賀白風不明白父親的執著,也不懂這種傷痛的感受。他隻看到父親的堅持,他是這個世上最後一個相信父親的人。父親死的前一天,告訴他後院的槐樹十尺深處,有重要的東西。如果能活下來,一定要謹遵言囑,謹慎履行。 閹公來帶走他的那一天,父親笑了。他像是瘋了又像是解脫了,也許他知道兒子命運的走向,無論如何至少他能活下來。 “小君且攀長風去,白日焰火與天齊。 是魔是仙凡胎做,斬斷情絲壽命添!” 嘶!賀父說完,錦衣衛將箭用力插入了他的咽喉。 賀白風看著星圖,眼角似是濕潤。他回想起父親,回想起閹公將他帶到敬事房。他沒有恐懼,隻是跟著他來,聽著他說,按他的做。 “咱家這一刀下去,公子你可就再也沒有寶貝了。你還年輕,受的罪能少一點。咱家手藝好,不會讓你太難受。”說話間閹公手中的刀亮的晃眼。 閹公見他一聲不做,便再次問他 “你不怕嗎?” “怕是什麼?”賀白風反問道。 “哎喲喂,膽子倒是真不小,話竟然也給我掄圓了。” “咱家準備收你為義子,你可願意啊?”閹公問道。 “願意又不願意。” “那你倒是說說,何為願意,何為不願意。”閹公放下手中的刀,看著賀白風問道。 “你的刀拿走了我就願意,你的刀拿起來我就不願。” “哈哈哈~”閹公大笑,丟掉了刀帶著賀白風離開了凈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