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東清市理工大旁邊熱鬧了一天的學生街此刻幾乎安靜下來，這裡可以說是附近的“貿易中心”，不同於白天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此時這裡隻剩街道中央一家炒飯鋪子還亮著微黃的燈光，店前站著一男一女兩人。 　　“老婆子，咱發達了，以後再也不用在這破爛地方窩著啦。”男人紅光滿麵，興奮異常，用黝黑且布滿油漬的雙手緊緊抱著女人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說完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確認沒人後，他踢了綠色的公用垃圾桶一腳，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這些垃圾，我們再也不要和這些垃圾住一起了。” 　　“快放開我，趕緊收拾攤子，明天還得早起呢，這天還沒黑呢，你就開始說夢話了，你長得就沒富貴相，有了錢能守住咋的？”女人從兩隻大手中掙紮出身體，疲憊地埋怨道，嘴上說著，手上的活卻沒停著，一直打掃著店鋪前臟亂的地。 　　如果打掃不清凈被市場管理拍了照，又免不了罰款，她如是想到，對於男人的話，她幾乎沒聽進去幾個字。 　　“哎，哎，咳咳。”男人咧著因為乾渴撕裂的嘴答應了兩聲，絲毫不在意女人的挖苦，反而更積極地動手幫忙清理。 　　兩人忙乎了十幾分鐘，卷簾門“呼啦啦”拉下來後，微弱的黃色燈光也徹底消失。 　　街道上兩側立著幾個路燈桿子，不過，沒有燈泡，燈罩也不知道被哪個淘氣的孩子打破了，兩兩之間栓掛的鐵絲以及鐵絲上抹布和擦頭毛巾，宣示著它們等同於晾衣架的地位。 　　今天的預報雖然是晴天，但天氣霧蒙蒙的，空氣中充滿了水汽，準時上崗的月光更顯慘淡，也起不到太多的照明作用，街道上隻傳來一道“噠，噠，噠”的行走聲，緩慢有節奏，往北處方向，愈來愈遠。 　　夜裡的寂靜並沒有持續太久，“噠噠”聲剛剛在街頭消失。 　　一道身影從路邊堆放的垃圾桶後閃出，另一個“噠噠”聲在腰間帶著一個紅點，愈來愈近，最終停在了炒飯鋪子前麵。 　　“錢帶來了嗎？咱們可是說好價錢了，你放心，我拿到錢就跟老婆子遠走高飛，絕不多說一個字。”聲音的主人嗓音滄桑，偏沙啞，但顫抖的聲調出賣了他無法掩飾的激動。 　　“帶是帶來了。”另一個聲音略顯年輕，很低沉，而且不難聽出其中的狠勁，說完，他拍了拍身後鼓鼓囊囊足以裝下半個人的背包，“都給你準備好了。” 　　“你說你一個字都不會說？”年輕的聲音有些質疑，抽了一口煙，吐在對方人的臉上，兩人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當然，我就要錢好好過日子，你願意去乾嘛，跟我可沒關係，我不在乎，機票我都買好啦，兩張，飛雲省的，然後我跟老婆子就出境，再也不回來了，仨娃滴卡。”沙啞聲音的主人迫不及待地伸出左手去拿背包，不過他的手伸到一半便停在半空中，滿眼的不可思議：“你...你...咕嚕，咕嚕。” 　　“對不起，我不相信你。隻有永遠不會開口的人才會一個字都不說，塞油哪啦，我的朋友，安息吧。”年輕聲音的主人伸手把對麵的人推倒在地上，蹲下身確認沒有呼吸後，摘下手套擦了擦水果刀，拿起機票一並隨意地裝進背包的側袋裡，他一臉鄙夷地把煙頭扔到還存留溫熱的屍體上，隨後想起了什麼，連忙又撿了起來踹進兜裡，壓低了帽子擋住臉，快步離開現場。 　　解決完一件麻煩事後，心情放鬆，他臉上蔓延著逐漸放肆且無聲的笑容。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夜晚選擇老老實實睡覺，過分壓低帽子，導致他看不清前麵的路況，在北邊的街尾撞到了一個似乎迷路的醉漢。 　　“該死。”年輕的聲音低聲罵了一句，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左手習慣性摸向水果刀。 　　“嗝~” 　　酒鬼的酒氣差點把他熏死，乾嘔了兩聲後，看著麵前喝的不省人事，眼神迷離的酒鬼，他收回了水果刀，推開酒鬼靠過來的身體，一路小跑著遠離是非之地。 　　“該死，該死，該死的酒鬼，要不是現在...哼哼，非得狠狠揍你一頓。”年輕聲音惱怒地咒罵著，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不過他這時心裡很慌亂，一方麵是被酒鬼打擾了這次本應毫無意外的行動，另一方麵他總覺得身後有東西跟蹤自己，“該死，不會是那老頭的魂追來了吧？” 　　想到這，年輕聲音打了個冷顫，表情隨即變得惡狠狠，摸上水果刀回頭說道：“老頭，要怪就怪你運氣差，看了不該看的，你怨不得我，大不了回頭我給你多燒點紙錢，你安心去吧，你要是陰魂不散，哼哼，小心我做掉你一家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那句話起了作用，身後的緊迫感突然放鬆了，他長出一口氣，完完全全消失在黑夜裡。 　　...... 　　另一邊，被年輕聲音主人撞到的酒鬼正晃晃悠悠地向反方向邊走邊吐，路過屍體的時候被絆了一跤，不過酒鬼踉蹌後沒有任何停頓，自顧自地走到炒飯鋪子旁邊的一個店前，仰著比猴屁股還鮮艷的臉，反復確認了幾遍，從兜裡摸索出一串鑰匙，挨個嘗試後終於用最後一把打開了麵前破舊的防盜門。 　　酒鬼開門的時候覺得手上黏糊糊的，一臉惡心的在衣服上蹭了蹭，低聲罵了句：“誰把我門弄臟了，真是討厭，回頭你看我在攝像裡找到你，不打你揍，哎呦，哎呦，我忘了~，我這沒有攝像頭，沒有攝像頭，奧，不對，不對，嗝~，有監控，看不到，看不到，哈哈，算了，算了。” 　　“哎呦，別勸了，小紅，我真喝不下了，我喝不下了，呼呼呼。” 　　酒鬼自言自語地對著空氣比劃了一陣，軟綿綿地趴在門口，整個街道中隻有他的呼嚕聲和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