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門外的兩道腳步聲匯合,一前一後地往單人拘留室移動,即將到達通道盡頭時,兩人快速做了一個戰術手勢。 然後兩人幾乎同時行動。 走在前麵的南斯在一個閃身後,對著通道盡頭扣動扳機,在槍管火舌的噴吐下,一長串子彈穿越三十多米的距離,小部分進入那個邊揉眼睛邊拿著手機的警察身體中。 尤寬則大跨步進入衛生間裡。 這時,不論大鐵籠還是數十間單人拘留室裡,已經聽不見之前的驚恐聲。 知情的人自然默不作聲,不知情的人則在死亡的恐懼中,不約而同地縮在一起,然後用顫抖的手緊緊地捂著自己,或是別人的嘴,誰都不想因為身邊的異響,無端招來一梭子彈。 未關緊的後門被風吹動,發出一道乾澀的吱呀聲,在詭異的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噗”地一聲,燈又亮了。 幾秒鐘後,一位身著深藍色夜間作戰服的年輕軍人,從單人拘留室衛生間的門裡走了出來。 兩人一邊摘下夜視儀裝進行軍包裡,一邊小聲交換戰果。 “死了。” “跑了!” “牛逼!” “狗屎!” “小寬不慌,交給哥。” 聽見耳麥裡隊友的調笑聲,尤寬更是憤怒地踹了一腳半遮半掩的鐵門,他想了想,終是將手從微型耳麥旁的按鈕上移開,隊長李齊需要拘留室的即時動態。 前來體育館的兩個人裡,隻有他的耳麥處於全程通話的模式,因為他比南斯的軍銜低,還因為監控室隊友所匯報的情況……這群腐敗的警察,居然連線路都懶得連,所以體育館裡的所有監控攝像頭,其實全是擺設! “砰”的一聲響過,然後黃潛便聽到一道同時充斥著氣急敗壞和鐵血氣息的話語聲。 “我們來自於帝國陸軍特種作戰部隊!執行的是直接來自於國防部的任務!” “根據確切消息,西洲中心區警察總局,自局長古約爾往下,均涉及到一起勾結巴倫人,出賣帝國機密的叛國罪行之中!” 局長出賣帝國?在鐵籠子裡的嘩然聲中,黃潛麵帶驚愕地想了想,隨即覺得這居然可能是真的! “小房間裡的人,你們聽著,我不管你們身上穿著一件,兩件,還是三件……在我數到三之前,所有人都給我雙手抱頭站在通道裡排好隊!不要忽視我的話語!不要高估我的耐心!還有……不要做出讓我誤解的行為舉動!” “因為我們收到的命令是——一旦遭遇抵抗,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黃潛聽到換彈夾的清脆機括摩擦撞擊聲,以及拖長了尾音的“一!”。 把頭和手機用軍大衣裹得嚴嚴實實,黃潛在一條編了一半的信息後麵又打了幾個字,信息發出去後,他粗短的手指一撥一拉,就將手機的電池板卸了下來,然後他開始套襪子穿鞋。 係好了鞋帶,黃潛擦了擦腦門的汗珠,扯了扯濕漉漉的衣領,他雖然已經提前將厚厚的毛衣脫下,但剛剛這番動作依然令他的身體燥熱了起來。 用微微顫抖的手握著絨布,黃潛擦拭著手槍,擦著擦著,他忍不住用鼻尖貼著光滑的槍管蹭了蹭,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槍油味這麼好聞。 …… …… 其實黃潛一直都不喜歡槍,他的槍法也很爛。 他費盡心機將有些肥胖的身體塞進桌子底下,並不是想立功,或是持著升官發財這種不著邊際的想法,而是因為……他走不了。 估算著時間,認為嶽山已經前往大廳,黃潛便邁著悠哉的腳步去上廁所,他想通過衛生間的窗戶探查一下外麵的情況。 臨時運進來的值班室裡雖配有簡易廁所,但地上卻沒有排汙管道,所以他之前去的都是單人拘留室的衛生間,他知道鐵籠子裡肯定有人在盯著他,但隻要控製好時長和表情,短時間內相信不會有太多人在意。 站在窗戶前,黃潛聽到對麵二樓處傳來一道抽水馬桶的響聲,這引起了他的警覺,他並非被嚇到草木皆兵,而是此前的三天中,那個衛生間裡從未有過人! 那個衛生間外就是監控室,裡麵有一個他爭取過但卻得不到的夜班崗位,在那裡值班可以睡一整晚。 果然,接下來他就看到一個背著棍子的身影,慢悠悠出現在窗口的毛玻璃上,正常警察誰會隨身背著棍子值班?黃潛將手心的汗水抹在冰冷的墻麵上,他明白,此時監控室裡的同事要麼被控製,要麼已經……死去,不然對方的動作不可能這麼隨意。 在對方拉開窗戶前,他合上窗縫小跑兩步,跳到一個小便池上方,透過排氣扇的縫隙,黃潛看見對麵窗戶裡伸出一隻手,掌心朝右揮了揮手。 那裡還有一個人!黃潛的第一反應是,嶽山怎麼樣了? 那個方向有一扇綜合樓的邊門,夜晚時處於關閉的狀態,如果有人把守著,可以兼顧綜合樓和體育館後門的進出。 看見那隻手掌轉換成了一個確認的形狀,再手指合並往後勾了勾,黃潛才咽了口口水,前麵那個是收到同夥就位的信號,所作出的反饋手勢,後麵的則是示意同夥往門後縮,躲到門裡。 至於為什麼不通過通訊裝置傳達,應該是因為認為一切都在掌控中,同時還覺得這麼做比較有趣? 如果是剛就位的話,應該沒有看見嶽山……也對,不然外麵不可能這麼安靜。 窗外的攝像頭也是同樣的道理,想必嶽山進去時,對方正在上廁所。 想明白這點,他替尚未被發現的嶽山鬆了口氣,然後他為自己擔憂起來,既然人員已經就位,也就意味著對方的計劃即將開始。 他已經出不去了,為今之計,若是不想被擒或是被殺,他隻有製造一番假象,把自己困回鐵籠外的值班室裡。 給嶽山發了條消息後,黃潛立刻走到衛生間門口,在燈泡變暗的瞬間,假裝摔跤撲在過道上,然後罵罵咧咧地走回值班室,取了皮鞋、備用燈泡和扶梯等工具。 將鐵圍欄撬開,布置好機關後,他才想到23號拘留室裡的三個人,擔心這夥暴徒會對細皮嫩肉的許雁尋下手,黃潛想了想,認為他們躲起來才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他站在攝像頭下方,於監控和鐵籠都看不到的死角裡掏出手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通道盡頭那個實習生正在睡覺,他也沒有對方的號碼,但他已將馮一諾的存在手機上。 卻沒想到馮一諾居然直接把電話掛斷!後麵再打竟然直接關機! 眼前的過道隻有三米長,且無比平坦,以他的腿長也不過是四、五步的事,但卻如同天塹一般阻隔著他。他不敢貿然邁過去,因為會被鐵籠裡的人看見,他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可隻要有可能會對嶽山不利,哪怕隻是一絲的可能,他都不願意。 雖然他知道許雁尋或許是他小侄女的同學或是情侶什麼的,可他已經盡力,他不能拿嶽山的安危去兌換許雁尋的。 還好,在他準備爬上扶梯時,看見柯應拍打著外套上的水漬,正好從吸煙室走出來。 他無暇去想柯應是不是受了嶽山的要求,待在裡麵守著窗口或是乾一些其他事情,他立刻朝那孩子做了個走路的手勢,要求對方帶著另外兩人一起離開。 沉默的等待中,每一秒鐘對於黃潛來說都無比漫長,他的心裡越來越焦慮,那些焦慮如同鍋底的泡泡般升起。 黃潛站在扶梯上,用身體遮擋住攝像頭,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看見三個人出現在通道裡。 他食指朝下畫了個半圓,然後點了幾下,示意他們離開後立刻翻進黑燈瞎火的施工棚裡躲起來。 看見柯應點頭,他才目送他們走進吸煙室。 黃潛沒有考慮他們能不能進入大門緊鎖的施工棚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裡覺得這種事情應該難不住柯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