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點點光亮漸漸退去夜的深沉。 長隊相連,馬聲嘶鳴,溫君亦握著容婉蕓的手一直走到了將軍府門外。 “夫人,照顧好自己。”溫君亦抬手輕撫容婉蕓的發絲,目光從發飾落到眉間,再到眼眸。 “將軍也是……”容婉蕓雙手再度握住臉龐上的那隻手,不舍地看著眼前人。 “走了……”溫君亦緩緩放下手,從容婉蕓雙手中慢慢抽出來。 “好。”容婉蕓感受到雙手間的餘溫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眼前人正在一步,一步遠去。 溫君亦雙手握住韁繩,左腳踩入馬蹬內,右手抓住後鞍橋右側,右腳蹬地,輕輕一躍上了馬。 他回頭望向將軍府,容婉蕓站在臺階上向他頻頻揮手。 韁繩一甩,馬蹄疾馳,揚塵飛起,長隊遠去。過了許久,將軍府門外又再度回歸寧靜,容婉蕓靜靜駐足許久後,再望一眼巷口的盡頭,緩緩走回府內。 這樣的送別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容婉蕓自己也記不清了。 猶憶自己十七歲時嫁到將軍府,看到威風凜凜的溫君亦,她一下子晃了神、動了心。未到出嫁之日前,她聽府裡的侍女們說傳聞溫將軍性情冷酷,不茍言笑。 那時候娘安慰她,讓她相信一個保家衛國的人——心底是不會如旁人所言冷酷無情的。她點了點頭,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後來到了洞房花燭夜,等到素未謀麵的將軍挑起紅蓋頭,她抬頭對上的是一雙滿是柔情的雙眸,眉色如墨。朝夕相處之下,她漸漸地感受到將軍不僅僅有人們口中所說那馳騁沙場的威武,還有初為人夫的溫柔。 在第一次送別時,溫君亦即將前往與吐蕃一戰,臨行前溫君亦對她說了一句話:“和你成家之後,我更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和使命之大,請不要為我憂心,我會平安回來的。” 從前她不信奉神明,後來她會日日祈求神明保佑將軍平安。 這世間有神明吧?神明聽到了她的祈求了吧?能把將軍一次又一次平安地帶回到她的身邊。 神明在上,請再次護佑他平安吧…… “娘,爹爹呢?”溫臨清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看到容婉蕓從屋外走進來。 “爹爹已經出發了。”容婉蕓走到榻邊坐下,看著睡眼惺忪的孩子,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沫兒端來一盆水,遞來一條布。 “啊,我還想去送送他呢~”溫臨清失望地扯了扯被褥,“我還沒告訴他我會象戲了,讓他和我一起下……” “沒事,爹爹下次回來一定會陪你的,”容婉蕓安慰道,擰好布的水,幫溫臨清擦拭起臉來,“我們等下去看姐姐練習好嗎?” “嗯,好!”溫臨清心頭的失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牽著蹦蹦跳跳的溫臨清走出屋外,容婉蕓停了一下,風來了—— 等風來,讓它把思念帶去,穿過崇山峻嶺,拂過千溝萬壑,寄給那個策馬揚鞭的人,告訴他:勿念勿掛,靜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