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還是敗了。 好不甘心,好想再來一場。 明明就差那麼一點點…… 原來夜空的繁星這般奪目。 可我,隻是那一抹流雲,遮不住星的璀璨,隻能悻悻逃到夜的身後。 如今,我是不是快死了? 沈甘棠靜靜地躺在亂草之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吹來的風似乎都想奪去一點她殘敗的氣息。 至少,我把她傷得也不輕,倘若我能活下去,我一定能戰勝她。 溫汝韻,下輩子,別讓我再遇到你…… 若有來世,我想做個快活的小娘子,琴棋書畫,不用舞刀弄槍…… 彌留之際,沈甘棠感覺有一雙手將她托舉起來,那人帶著她走向何處,她睜不開眼,什麼都不知道。 “你怎麼如此無用……” 那句話輕輕飄入沈甘棠的耳畔,久久回響,她落淚了。 再後來,她感覺那雙手不見了,緊隨而來的是一種強烈的無助感。 就如同自己被人丟了進了萬丈深淵,先是頭昏腦脹,渾身難受;接著脖頸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喘不上氣來…… 懸崖邊上,陳涿光抬起手,清冽的月光照亮了手心的血跡,可他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情緒。 “大人,那些屍體也丟下去嗎?” “都丟下去。” “是!” 身後的人都在忙碌著處理周圍的痕跡。 陳涿光抬首望向遠山,微微嘆了一氣:“都說了,讓你別做節外生枝的事,那一鞭還不夠嗎?” 他原本為沈甘棠擅自行動之事犯難,畢竟她先前的行動,已經擾亂了龔雲承和那位大人的計劃。 既然回去橫豎都不好受,還不如讓他親手了結。 丞相府內,顏德益端起一盞油燈,將剩餘屋裡的燭火熄滅後,他隻身走進書房內部。 他抬手推動暗格,下一刻,一道暗門現形,他謹慎地回首查看四周的情況——門窗緊閉,無人經過。 走進暗門,顏德益憑著記憶將一路的蠟燭都點燃。 漆黑的長道變得亮堂,在那盡頭拐彎,是一個寬闊的地下大堂。 顏德益秉持燭火拾階而下,在一旁的石墻前駐足。 他將手裡特製的燭臺放到一邊的高架上,霎時間機關啟動,石門開啟,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密室。 桌案上,擺放著未開封的信件,還有他寫的手記。 顏德益伏案拆開信紙,細閱過後臉上陰晴不定。 龔雲承手下的人真是沒用。 不過眼下還不急著動手,虞初識的病看上去沒有好轉的樣子。 那虞江亭也是個病秧子,就算他先上位,也不會影響我的計劃。 火還不夠大,還得借借“東風”增力。 但還需要解決下最近幾個在朝堂背後和我作對的,這些人不除,日後奪位可就難了。 顏德益拿起一本花名冊,翻開第一頁,被紅墨劃去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原來是故人。” 顏德益冷笑著翻頁過去,這些年很多人都被他打壓。 隻不過這些時日來,那些人似乎變得有些活躍,也不知幕後是誰給了他們支持…… 雨落黛瓦,青磚微濕,馬車沿著街巷一路駛進,偌大的公主府籠罩在朦朧之中。 路人行色匆匆,淅淅瀝瀝的春雨無聲地浸潤大地。 那等著郎君歸來的小娘子,目光灼灼望向不遠處,若不是她身旁人攔著,怕已是撐傘冒雨趕去了。 馬車裡,顏昭然掀起簾子,隱約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在等我回家。 顏昭然放下簾子,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流露,心裡湧上幾分暖意。 “籲——” 馬車徐徐停下,虞靜淑握著傘柄,快步走下臺階。 顏昭然抬手掀起車簾,探出身子和麵前的人碰了個正著。 “你……回來了。”虞靜淑原本想好再見麵要說的話,可方才隻覺頭腦一熱,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久等了。” “不會,我在此處就站了一會兒。” 顏昭然溫柔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狡黠,他接過傘柄時,傳遞到手心的溫度讓他明白她在說謊。 “這幾日,後院的墻角有幾株不知名的花開了。” “前日我去街上看到了好多新進的布匹,花色可多樣了!” “你知道嗎?昨夜裡的星星可好看了!” “……” 顏昭然靜靜地為虞靜淑撐傘,聽著她扳指頭跟自己講述很多趣事。 明明才分別五日,她這麼興奮,看上去是久別重逢一般。 若是將來我出了遠門,她會怎麼辦? 想到這,顏昭然的神情落寞下來,一種不安感縈繞心頭,但很快,就被虞靜淑的問話驅散了。 “昭然,風箏呢?” “公主莫心急,等下進屋,我拿給你看。” 寒酥看著傘下的兩個人情意濃濃,心裡說不出的歡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照這樣下去,很快她就能陪小小公主或者小小駙馬一起玩耍了。 帶小殿下的日子什麼時候能來啊? 風攜來雨後的清新,樹蔭下那一汪晶瑩的水窪,映襯那方初晴的碧空。 躲雨的花蝶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試探地在青磚的一角落下,些許涼意讓它選擇飛向花的懷抱。 花蜜配上甘霖,那可是難得的美味佳肴。 它吸吮著,微微拍動翅膀,方才躲雨時它就已經饑腸轆轆了。 “喜歡麼?”顏昭然見虞靜淑捧著那個風箏的歡喜模樣,坐在一旁支起手肘,嘴角忍不住上揚。 “喜歡,我也有件東西送你!”虞靜淑將風箏擺在桌案的一側,神秘地從梳妝臺上拿來一個東西。 顏昭然神色意外地看向虞靜淑,滿懷期待地等著她的贈禮。 “瞧!” 隨著虞靜淑的手心徐徐展開,一個手串展現在顏昭然的麵前。 琉璃打造成竹節的形狀——三節官綠色,三節縞羽色,用翠微色的編繩串在一起。 雲邊露出的光照射在手串上,那抹蒼翠深深映入他的眼簾,心弦久久回響不息。 “戴上試試。”虞靜淑在顏昭然身旁坐下,將他左手的衣袖挽上去,握住他的手腕比對了下,再把手串給他戴上。 指尖捏住細繩的兩端,看著手串的繩漸漸收縮,直到完全貼合住他的手腕後,虞靜淑抬首看向顏昭然,清亮的眼眸裡透著真誠,似那汩汩清泉,流進他的心海。 “青竹瀟瀟,孤翠亭亭;君子高潔,風骨不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