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後，先生來到窗邊，溫笙遲遲沒走，先生也遲遲沒開窗。 　　好半天，先生一把推開窗，麵色不愉：“怎麼又是你？說了交不起束脩就別來聽課。” 　　溫笙牽動嘴角微微一笑，向先生一禮：“我要走了，先生。” 　　溫笙這是第一次看清先生的長相。很年輕，唇瓣單薄，眉心緊蹙，看起來脾氣不好。遇到這種人，溫笙是不敢上去搭話的。 　　此時她卻笑著向先生道謝：“多謝先生容我聽課。” 　　先生夾緊眉心：“什麼時候容你聽課了。……你要去哪？” 　　溫笙笑道：“遇到了一個仙人，他看中我的資質，要教我仙法。” 　　先生表情更不好看了，問：“是哪裡的仙門？” 　　溫笙回：“是驚鳴城附近的一個小宗門。路途遙遠，沒有學成，怕是不能回來看望先生了。” 　　先生是凡人，等到溫笙小有所成，他怕是已經化為枯骨，埋入黃土了。 　　這是不會再回來的意思了。 　　先生動動唇，最終隻是說：“別死在外麵。” 　　溫笙笑了：“聽了先生這麼久的課，哪能那麼容易死。” 　　先生還想說點什麼，話沒憋出來，手先把窗子甩上了。 　　這孩子聰慧機敏，想來也不會輕易被人騙去。 　　溫笙望著窗戶無聲地笑。立了片刻，她回到漏風窗子下。 　　今晚沒有月亮。 　　身上泛起隱隱的痛。一股灼燙的氣息在體內翻湧，外麵又是冷的，忽冷忽熱的激得她頭疼。 　　她很想閉上眼睛蜷縮起來呻吟，眼睛卻大睜著，看到分粥的姐姐一臉擔憂地站在她麵前。 　　她隻是擔憂地望著，表情像是畫上去的，用來供人品鑒。 　　溫笙簡直要悚然了。想要逃離，身體卻緩緩軟了下來，眼前陷入更深的黑暗。 　　站在虛空中，眼前閃過星星點點的碎片。溫笙眼花繚亂，什麼都看不清，隻記得某個場景中一個女子的笑臉。 　　那女子很美，溫笙總覺得在哪見過，但是想不起來。 　　呆呆想了片刻，眼前一花，是那女子放大的臉。 　　不同於碎片中的滿臉魔紋，麵前的女子長發用一支紫玉簪半束起，青絲如瀑。 　　女子半蹲下身，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塵灰。 　　然而她一開口，這種溫柔的表象就消失了。 　　“去哪野去了？弄得這一身灰。” 　　女子嗓音乾脆利落，雖然含著母親的溫軟，卻讓人想到來去的風火。 　　溫笙不好意思地看看她沾灰的指尖，小聲道：“和依依去城外的橘子林裡玩了。” 　　後麵的，兩人從樹上摔下來臉著地的話就不敢說了。 　　女子便站起來用帕子擦了擦手，叫來侍女把溫笙帶下去梳洗。 　　照顧她的侍女小聲與溫笙道：“今日大人心情不好，小姐注意些。” 　　溫笙眨著眼睛，疑惑地歪了歪頭。娘親心情不好，要注意什麼？ 　　不知道怎麼表達疑惑，溫笙便稀裡糊塗點頭應下：“好。” 　　鉆進柔軟的被窩，溫笙躺在母親身邊。女子攬著她睡下。 　　熄了燈，溫笙睡不大著，摸到母親一縷涼絲絲的頭發，便想纏在手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