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在客廳墻邊仰頭踱步，我用膝蓋碰了碰小叭，然後去雜物房把母親每年用來擦窗戶的鋁梯拿了出來。小叭也找來了工具箱，木頭動手熟練的拆卸。 　　攝像頭隻有食指的指指尖大小，露在墻外的部分像是趴在墻上的蚊子，很難引起注意。為了清晰拍攝到房間裡的每個角落，客廳裝了六個攝像頭，連長時間沒人居住的那兩個房間都裝了四個，整套屋子包括衛生間，和門口一共二十七個攝像頭。 　　“得找個時間把墻補一補，這麼多洞，要是來人了可不好解釋。”木頭看著拆掉攝像頭後墻麵留下的孔洞說道。 　　小叭收拾著工具，搖了搖頭道：“這裡不會再有人來了。” 　　我聽了這話有些難過，轉身將收好的梯子拿回雜物房。 　　“剛叔不是說讓你去找林正曦嗎？”木頭問道。 　　木頭的話讓我想起了剛叔說這段話時感到的怪異，趕緊從雜物房出來追問小叭道：“剛叔出事，你通知林正曦了嗎？” 　　小叭放好工具箱，坐回剛才的位置，手肘撐著膝蓋，雙手抱頭低聲道：“她的電話早停機了，我已經有很久沒聯係到她了！” 　　“那她跟剛叔聯係嗎？”我坐在了小叭的身旁問道。 　　小叭搖了搖頭：“你也知道她那個人，總是古古怪怪，和我疏離得很，從她離家到現在，跟我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小叭避開了我的問題，卻讓我想到了剛叔的特別交代“去找林正曦，她會保你周全的。”也就是說剛叔一直有跟林正曦聯係，或者一直知道林正曦的動向。我拿起酒杯，碰了碰放在小叭麵前的那杯道：“剛叔叫你去找她，你有她的地址嗎？” 　　小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把酒杯放在兩手之間握著：“以前有，現在她應該搬走了。過年前我還嘗試聯係她，想叫她回家過年，可那時她已經換了電話號碼，我隻得打給房東，房東說她早就搬走了。” 　　“剛叔說林正曦能保你周全，雖然我不知道她能怎樣保你，可現在的形式最好還是聽剛叔的話。”我知道林正曦和小叭並不親密，隻要她能讓小叭別被攪和進這些烏七八糟的事裡就行。 　　小叭抬起了頭，望著黑屏的電視道：“我覺得我爸今天的那些話有古怪！”他皺著眉頭，又大大喝了一口酒，接著道：“以前，我隻覺得林正曦個性孤僻，有點自閉癥。今天聽我爸說她會顧念養育之恩，現在回想起來，我爸把她接回家是我媽去世了以後。” 　　“我記得你媽是在你不到十歲的時候去世的。在那之前你都沒見過林正曦嗎？”雖然我和小叭很親近，可我們從來沒議論過林正曦，我自然不知道林正曦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小叭搖了搖頭道：“我媽過世以後，我爸才將林正曦帶回了家，在那以前，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姐姐的存在。我爸說姐姐以前一直住在奶奶家。可我也從來沒見過奶奶，也不知道還有個奶奶。” 　　小叭再次向那個裝了雨傘的簍子看去，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其實，我與我爸不和，並不全是因為我們個性相悖，我曾經無數次地猜疑過林正曦的來歷。如果她真是我姐，為什麼我媽從來沒有提過。她比我大兩歲，會不會是我爸在和我媽結婚以前生的孩子。為此，我偷偷翻找過結婚證，那上麵並沒有表明我爸以前結過婚。” 　　“我覺得這些問題暫時沒有必要追究。”木頭躺在單人沙發裡，長腿翹出扶手外，一隻胳膊搭在額頭上，聲音裡盡顯疲倦。 　　“嗯！”我趕緊應和，既然木頭說話了，也就證明他有把握幫忙找到林正曦，於是順水推舟道：“現在應該先找到林正曦，然後把你送過去，脫離這個危險之地。木頭，找人容易嗎？”我越過小叭問道。 　　“不難，不過這事打電話可辦不妥，我明天得回去。”木頭轉頭看著我說道。 　　“那就拜托你了，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畢竟我們兩個可以互相扶持。”我知道木頭擔心我剛從龍息島回來，精神上比較脆弱，怕我撐不住。 　　“我不去！”小叭叫道“我們泱泱大國，法治社會有什麼可怕。有什麼事找警察就對了。” 　　“那樓下的事你為什麼要瞞著警察呢？”我瞪著小叭，語氣有些惡毒。 　　小叭扁了扁嘴道：“我都快轉正了……” 　　我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找書苑 wwｗ.zｈａoshuyuaｎ.com 趕緊插嘴打住了那個話頭：“工作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可以再賺。一切都基於人平安無事上，不是嗎？” 　　小叭沉思了一下，拿起酒杯碰了碰我的，我們同時看向木頭，都決定放他一馬，畢竟明天他還要開車趕回去呢。 　　之後我和小叭一夜無眠，時不時的碰杯喝酒，誰也不再說話。我們都在想自己的事情，也在想對方的，隻是想不出什麼結果。悲傷和憤怒能讓人千杯不倒嗎？可以，我能證明可以。 　　第二天早上木頭特意起來去買早餐，他擔心左鄰右舍對我們指指點點，在我們傷口上撒鹽，這個人的溫柔總是藏在行動中。 　　我本以為木頭吃完早餐就會離去，當他聽到小叭說毛毛在店裡，於是決定中午再走。 　　毛毛的情況比我預想的要糟，有什麼比死亡更糟呢？是意識清楚，卻全身癱瘓。當我們三人走進診療室時，小四正在為毛毛換吊瓶，診療室裡的躺椅還沒收，看來小四為了延續毛毛的生命而沒有回家。隻要是我的事情，小四從不推脫，在我心裡他雖不能跟小叭平起平坐，但也是我生命中極重要的朋友了。 　　小四見到我們三人進來，一下沒認出我來，目光先落在了木頭身上愣住兩秒，才仔細端詳起我，我直接走過去撫摸著毛毛的頭，對小四道：“小四，這段時間謝謝你了，這個店多虧有你。” 　　小四聽見我的聲音後才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叫道：“哥？” 　　我想對他微笑點頭，隻是現在我做不到微笑，輕輕點了下頭道：“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