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大難臨頭(1 / 1)

末場,淒美動人且淋漓盡致。   夜幕下的小酒吧別樣風情,樂隊準時到達。登臺之前,成員們集體心不在焉。   演出剛開始,那曉年就報混了開場白:“晚上好!今天帶給大家的第一首歌,是電影《送別》中的主題曲《城南舊事》。願你們能夠喜歡……。”   “停、停、停!都老實呆著啊,誰動就剁了誰!”來者不善的人渣們,又一次沖進酒吧搗亂。   為首的還是公鴨嗓,這回他身後站滿了小混混,手持砍刀棒球棍。虛張聲勢的家夥們大多赤裸著脊梁,露出一片花花綠綠的紋身來,整個酒吧裡頓時變得殺氣騰騰。   “都別動!現在誰都不能走!”   “別掏手機啊!”   “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是有幾個孫子該修理啦!與其他人無關……。”   混混們七嘴八舌的叫囂著,想把我們孤立起來。   慘啦!看這架勢,老哥幾個今天能橫著出門就不錯啦。倘若能僥幸活下來,我絕不會再去報仇。明天就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踏踏實實的生兒育女過日子去。   冤冤相報何時了?好鞋還不踩臭狗屎呢!這一次,是真的認慫了。   公鴨嗓撇開眾人,快步邁上舞臺。他一把扯起我的衣領狂喊道:“就是這幾個彈琵琶的孫子,別輕饒了他們!把東西都給我統統砸個稀巴爛!”   “兄弟!對不住啦,你可別恨我。”他趁著混亂又在我耳邊輕語道,“今天這場子必須砸!要是不下狠手,我回去死得比你還慘。甭擔心,等完事了哥哥再掏錢賠你……。”   一個酒瓶兒飛了過來,身旁的麥克風應聲倒地。話筒正對著音響,一陣刺耳的嘯叫擊穿了大腦,高分貝的噪音讓人頭疼欲裂,我對周圍發生的一起變得恍惚起來。   “趁現在……你踹我一腳!趕緊帶他們從後門溜吧。”公鴨嗓一陣推搡,想把我搖晃清醒。   自從上次他在自家外宅被我們伏擊以後,這家夥變得膽小了,也學乖了。何況這回又是被迫前來,就更不想和我們結下深仇大恨。   “把那曉年留下,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原本打算逃跑,拉起一家老小抓緊逃命。可公鴨嗓最後的話,卻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把誤入歧途的公主拋下?這不符合一個高貴騎士的風格。雖然我出身並不高貴,也不具備騎士的那些美德。   “啊……!”   身後傳來歡有病的一聲慘叫,他已經和流氓們率先接上火。一個家夥囂張地抬起腿,踹向我們剛剛才擁有的珍珠鼓,歡有病不顧一切撲了上去。冷不防,被一棒球棍擊中腦門,臉上頓時血流成河。   “你丫撒手!不然,我連你這小妞一起給砍嘍!”   “你砍呀!你砍……!”   夏沫沫正和一個身材矮小的混混搶奪著心愛的貝斯。小丫頭發瘋似的護住樂器,絲毫不顧忌對方亮出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一股熱血湧上頭頂,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逃跑,丟下的不光是那曉年,還有樂手們那些來之不易的樂器。   真正的PEARL,雙排鍵,四個拾音器的FENDER……。香檳劉滿足了大夥的心願,把所有的名牌樂器以半賣半送的方式贈給大家。每次在酒吧演出完,他會象征性扣除一點兒報酬,當作分期付款。讓我們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無限滿足……。   如果把樂手比做騎士,那麼他大顯身手的戰場就是在舞臺上。樂器,將是他無堅不摧的利刃和馳騁沙場的坐騎。   騎上馬我就能飛奔起來,去沖鋒陷陣,哪怕屁股底下是一頭毛驢。可是丟掉了馬兒和彎刀,就不再是騎士了,隻剩下挨千刀的一條賤命。跑上臺的就算是堂吉訶德,他老人家也是一樣的無力回天。   不能動手,現在絕不能動手!   我想保護馬兒和彎刀,更想保護和我生死與共的難友們。在事情變得更糟前,絕望中我跪倒在地上。   “爺爺們,請饒了我們這回吧!”撿起躺在地上的麥克風,我含淚亂吼一氣。   “我是你們的灰孫子!各位爺爺,孫子給你們下跪啦……。”   “梆!梆!梆!”我使勁把腦袋往地上磕。   這個舉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冷血的混蛋們好像被突然喚醒了良知,紛紛停止手頭的動作,把目光齊刷刷聚焦在舞臺上。   常言道,男兒膝下有黃金。   我的膝蓋下麵,現在是滿地的碎酒瓶兒。怕流氓們卷土重來,我跪在地上一點點兒往前挪動。一路上隻要撿到啤酒瓶,就往自己腦門上砸,不管它開沒開蓋,也不管它是空還是滿。沒過多久,就把自己弄了個狗血噴頭。   “爺爺們,是我不好!有什麼怨氣都往我身上撒,要打要罰孫子一聲不吭。求求你們,別碰我的朋友,也別砸我們的樂器……。”   這不是一出苦肉計,也沒那雅興去唱空城,我真的是一點兒辦法也沒了。痛苦地緊閉雙眼,不知道今天該如何收場。但誰要是敢砸壞了樂器,或者碰了我的朋友們。我發誓!要不去放倒幾個垃圾,爺這輩子都不再站著撒尿了。   “行啦,都停手吧。”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讓人不容置疑。   是流氓老大登場了。眾小弟們紛紛閃開一條道,迎接這個一直躲在幕後的大人物。公鴨嗓趕上前去,替老大巡航開路。   目中無人的家夥!這個男人神氣十足的一路走過,仿佛周邊的人壓根就不存在,隻是一團團透明的空氣。我特意抬頭瞧了瞧他的模樣,竟和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一身休閑裝的打扮,整潔而不淩亂。身材筆挺又步伐穩重,舉止間透出了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和自信,難怪那曉年會心甘情願去選擇墮落。   從他身上不僅瞧不出半點的江湖豪氣,甚至連生意人常見的那種世故也全然不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更像是一個滿腹經綸的學者,一個指引年輕人心靈的精神導師。   老男人徑直朝舞臺中央走去,他的眼裡隻有自己感興趣的獵物,根本容不下其他。擔心那曉年再有閃失,我們從四麵靠攏,想把女孩保護起來。卻無奈流氓們組成肉墻,把大家擋在了外麵。   “考慮的怎麼樣了?”他在那曉年耳邊輕語,卻沒留意麥克風就在旁邊。   充滿磁性的嗓音,經過若乾個大小不等的音箱,擴散至酒吧裡的每個角落。   “請別傷害我的朋友……。”女孩在喃喃自語,好像中了攝魂的魔法。   “放心,不會再去做令你傷心的事情啦。”   “求求你,我隻想一個人靜下來……。”   “這兒環境對並你不合適,還是跟我回去吧。”   “拜托啦……請先離開,好嗎?”女孩在苦苦哀求,可麵對老男人的邀請,她又不想過多抗拒。   “那好吧,我要走了。”   老男人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額頭,幫她梳理了一下淩亂的秀發,甩下句意味深長的話後,便輕鬆地走開了。   “要想清楚噢,和這幫所謂的朋友在一起,你是不能實現夢想的。好好考慮下吧,我的門會一直為你打開著……。”   為非作歹的流氓們也像洪水一樣退去。災難過後,留下的是滿地狼藉。   我們很慶幸,那曉年沒有繼續選擇同流合汙;同時我們也很清醒,不管是大夥兒之中的哪一個,都不可能幫她實現夢想。   即使是假洋鬼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