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腦子有病的家夥。 我心裡暗想:“西二旗,你說得可真夠具體,合著整條大街都是你們家的?” 拍了拍身上的土,很瀟灑地站在墻頭上。 其實,為了保持爬墻時動作的優美,我已經讓身體的各個器官都達到了極限。小腿繃得太緊,開始有些微微抽搐。 唉,這該死的麵子。 “咚!”落地不穩,直接躺在了馬路上。摔得我一陣頭暈目眩,幸好有堵墻擋著,歡樂瞧不見外麵。 “你,怎麼啦?”隔著墻,歡樂輕聲詢問,“要我過去嗎?” 我痛得說不出話來,又不想這麼丟人現眼。隻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用口哨掩飾著狼狽。 倒黴催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屁股還疼得要命。 懶散地挨在小院裡,我一邊彈琴一邊曬太陽療傷。房東家的小兒子在旁邊爬來爬去,伴隨琴聲翩翩起舞。明媚的陽光下,我仿佛變成街頭的雜耍藝人。 臨近中午時,不爭氣的肚子開始餓得咕咕亂叫。兜裡的鈔票已所剩無幾,我決心舍下老臉跑趟學院路,去大學校園裡找一位相熟的哥們蹭飯吃。 挨蹭的哥們是我在老家的發小。他貪吃不怎麼愛動,長有一身的肥肉,大夥都管他叫胖子。 那年月,學生們的手頭也不怎麼寬裕。隔三差五地找他蹭飯,一個飯桶再加一頭餓狼,原本不寬裕的生活費更顯緊張。可憐的胖子同學已接連兩個禮拜,一直苦苦徘徊在網吧門外。隻因為,我吃掉了他的上網費。 本人是典型的白眼狼,吃飽了就滾。 今天身上有傷,便懶得再轉悠。擠上公交車,晃晃悠悠一路開到唐家嶺北。下車後,我一瘸一拐地往村裡走。 忘記說明:土井是個小村子。一個還保持著自然生態的地方,有田地、苗圃、樹林、馬車、羊群……。 能摸到此處租房子,純屬巧合。 想當初,我在公交車上迷迷糊糊睡過了頭。到終點站時,被負責任的售票員叫醒補票。腳後跟一落地,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清新和樸實。真誤以為是出了北京城,直奔了大興安嶺。 這裡寧靜而祥和,遠離城市的宣泄。 快遛到村口的時候,老遠就瞧見房東大姐。她招手沖我喊:“玩音樂那小夥子,有人找你呢!” 奇怪,誰會來串門?在這兒沒熟人,房租也是剛剛才交過。中該不會是昨天那個腦子有病的家夥吧?我隻說住在土井,並沒有告訴他具體位置,應該不是他。 剛進院子,有個女孩“嗖”的一下竄了出來,她瞇著眼睛打量我。 “你叫潘笑爭?” “嗯,是我。”不由得納悶,我輕聲詢問道,“您是?” “聽說,你本事挺大呀!一個人能打五個?”女孩伸出一隻小手,岔開指間晃動著一直湊到我臉前。 “五個?” 答話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我頓時一陣飄飄然:“造謠吧!你這是聽誰在背後毀我呢。” “他!” 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我望了過去。還真是歡樂!臭小子正翹起腳尖,扒著窗沿往屋裡瞧。聽到談話聲,他轉過身興奮地一陣手舞足蹈,像是偷窺到唐三藏的那件寶貝袈裟。 “沒說五個。” 歡樂說完,又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一雙小眼睛眨也不眨。被人這麼牢牢緊盯著,我心裡不免有些發毛。 “我們是專程來謝你的。聽歡樂說,你也喜歡樂隊?”女孩歪著個腦袋。與其說是感謝,倒不如換作試探更貼切。 “哦,那些都是瞎玩的。”身不由己,我想挪挪地方。 麵對兩個陌生人熾熱的目光,這種感覺極不自在。女孩的眼睛像是醫院裡的“X光機”,瞬間能射穿人的五臟六腑;歡樂的眼裡則更像有一團熊熊烈火,恨不得立馬把我給燒個精光。 “你沒騙我……瞧、瞧見屋裡……真有琴。” 歡樂激動地拱手抱拳,猛然上前一大步,嚇得我連連倒退著作揖。一通彎腰鞠躬的禮節下來,著實讓人有些尷尬。 “大老遠趕來謝你,也不知道請人進屋坐坐。你們倆杵在門口就這麼磕頭下跪的,是不是想要結拜呀?” 女孩的一通嘲諷點醒了夢中人。我忙做了個“請”的手勢,氣氛總算不再那麼尷尬。 屋子裡麵空蕩蕩。隻有單人床和一張小木桌,都是房東大姐給提供的方便。墻角邊立著吉他,桌子上淩亂不堪,擺放著我寫的歌詞和曲譜。 進屋後,倆人倒也不客氣。歡樂抄起琴,上來就是幾個大橫按,聽起來有點兒像西班牙的鬥牛曲。女孩則坐在床上,隨手亂翻著歌詞譜子。我楞在一旁,竟感覺有些拘束,好像成了伺候少爺、小姐的仆人。麵對兩個“自來熟”的家夥,心頭被激起一股莫名的反感。 “感謝的話,你們就不必說啦!要換成別人,也是一樣……。” 嘴上敷衍著,我準備下起逐客令:“今天不湊巧啊,下午我還有點兒事情。要不,咱們改天再聊吧?嘿嘿!找個機會,再好好聊一聊音樂……。” 話音未落,歡樂臉上明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緩緩放下手裡的吉他,目光呆滯地看向墻邊。 那女孩的反應,可就沒那麼柔和啦。這句話對她來說,無疑是用一根燒火棍捅歪了馬蜂窩。仿佛來這裡之前,她就已經準備好跟人吵架,隻等我的一句話煽風點火。 “想怎麼著啊?這麼快就趕我們走!”她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雙手叉在腰間,好似一隻善鬥的小公雞。 “什麼臭德行,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我們辛辛苦苦來這兒找你,把我們當什麼啦?枉費歡樂的一片苦心,他還以為找到了知己。什麼知己啊?狗屁!” 她調轉槍頭對準了歡樂,脫口又是一大長串:“你說你來這兒乾嘛呀?給人家添惡心來了不是?早跟你說別來、別來你偏不聽,自己來就是啦,乾嘛非要拉上我跟你一起在這兒丟人!” 佩服呀!女孩的語速極快,簡直一氣嗬成。以至於,我忍不住擔心她會在激昂澎湃中,大腦缺氧而休克過去。 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小丫頭,功底深厚。 說完了這些,女孩的眼睛微微發紅,她賭氣似的又坐回到床上。歡樂則仍舊杵在旁邊發呆,一動也不動。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若是個大男人對我這麼一通吼,早就讓他飽嘗拳頭掃地出門了。可眼前是個女孩子,讓人沒轍。 “別呀?我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兒,是真有事。”使勁撓了撓頭,我想打破尷尬的氣氛。 “什麼事?”歡樂木訥訥地問。 這發追問,來得正是時候。對於已經頭大的我來說,無疑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